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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吱不吱,仍明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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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九年酿的桃花醇见底,为何只有脸稍稍热了些,仍不觉醉意?给我沽酒的女掌柜不是说此酿是驱寒怡情入眠的不二选么?拎着酒壶闻闻余味,倒没嗅出掺水的清淡味,莫不是心中愁意甚凝,连陈年佳酿都不敌了?不行,我得找小吱唠唠这骗人的酒水。扶着石桌起身,披上外袍,系上、、、系上、、、系、、、咦?怪乎!这绸带难道也是那沽酒掌柜的同伙,实在难为人,摸索着将酒壶放到石桌上,脑中一恍惚,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晃晃脑袋,只见脚跟旁的碎片不是酒壶是甚?我莫不是醉了?嘿嘿、、、酒劲上来的也太耽误些时候,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罢,见这酒壶碎片只恐明日小吱又要唠叨上小半日。
想我一介游士,凭在老家学的那点医术游走四方,怎么就上位为编史的了呢?细细思来,多是命运的安排吧。来到安则已是初秋,凉夜如水,这后院药园也是落了些露水,酒水的后劲上来,偏偏这热乎劲已过去,只余脑中晕晕乎乎的,些许下山后所经所历的片段像那雪花一样,被风呼呼地吹来偏往脸上贴,眼前只余白茫茫一片,叫你看不清前路,也让人无所依着。即晕之时,周身一暖,后腰似有长臂揽来,囚在了一处暖呼呼的地,将头寻处靠头依着,打量那正在胸前灵活缠绕的手,五指纤长,因着皮肤白腻,骨节倒也不显,水蓝色细绸带缠在指节间,更生生多出些蛊人的意味来。
几下间,绸带已系好,咦?系好了,可是还没品完那双妙手,反应时已将那只手握在掌中,握住时感觉到手的主人环着我的身躯一震,连带着揽腰的手臂也稍紧,两副身躯更紧贴了些,脸闷在对方胸膛上实在是硌的脸痛。略一移步踮起脚将下巴放在对方的肩上,入目的一截白皙颈子,让人咽了下口水,愣愣的不想挪开眼神,倘若将脸贴在上面该多好,酒壮人胆,我也就做了,呼、、、真真的合我心意啊、、、呼出的气吹在那块白皙上,渐渐染上了粉色,眼皮略一掀,脖颈主人下巴上紧贴着黑色面具的边缘,放下踮起的脚尖,拉开与热源的距离,看到对面的人整张脸都隐在面具下,吆、、、熟人啊,怪不得身上的味道这么熟悉,让我丝毫没觉得抗拒,摇摇头犹自笑了下,放下手中的手,推开腰上环着的长臂,准备回屋睡大觉。
潇洒如我,低估了那酒水的醉人后劲。晕倒前,脑中想象了下明日小吱唠叨我时,又要加上把这新袍子弄脏之类、、、秋日凉夜的明月应是四季中最让人觉得寂寥的,可为什么眼前此人眸中的月光如此温柔,流动的脉脉情意是我醉后的幻觉么?罢了、、、罢了、、、何须多想。
宿醉果然不是好受的,醒来时已过了平日起床的时刻,低头看看身上还是昨晚的內衫,心虚的四周寻我昨晚的外袍,遍寻不见更为恐慌,莫不是真的酒后晕倒弄脏了、、、那昨晚小吱岂不是又是熬夜照看的我。下床看到洗漱热水还冒着热气,心中戚戚然的梳洗一下去饭厅寻到了正在布置饭食的小吱。
小吱这家伙默不作声地布食,瞧着脸色有点沉,眼下有有些青色,这些现象弄得我心肝直颤。看来,昨晚的我又触犯到了小吱的“不熬夜”原则,暗自盘算今日早退的可能性有几分,好带她去府外走走,消一下昨晚熬夜照顾我的怨气。
吃完早膳,小吱送我出府。看她站在高高的府门上,我自知理亏,扬起脸冲她笑,“小吱,今晚我会早些回府,晚膳我俩出去吃,等着我”说完弯腰进轿,临到府门转角我掀开轿窗布帘,看到小吱还在门前目送我,我冲她挥挥手,她终是抬手回应了我一下。看到回应,像是吃了定心丸,松了一口气,暗自盘算一下今晚的计划。
小吱是我游学到西南国家时遇到的孤女,准确的说我遇到她时,她是作为一个祭品被架在寨子口的祭台上。西南边境的民族寨子确实会有这种活人祭祀传统,炎日之下架子上的人已经隐隐散出些腐味,白色的祭袍已被渗出的□□渍出些褐色,脑袋垂在胸前,长发黑黝黝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架子周围的树上落着些食腐的黑鸦,呀呀的叫声让人不自觉后背发凉,欲抬步离开此地,没成想架上的祭品抬起头转向了自己。祭品脸上的面皮被日光已灼的枯裂开来,唇色已与面皮的枯白无异,面皮已如此可那披肩的长发却丝毫没有枯黄,黑的发与白的脸一对衬,更让人生出些惊惧,脑中直觉应是拔腿离开此地,可腿却不听指挥,暗自苦恼中眼神却与祭品的眼神对接了上。现在的自己在看到小吱时,还是会想起那时她被架在祭台上给我的眼神,灰色的眼睛在光下宛若一汪死水,流动的光泽在炎光下慢慢的蒸发自己最后的生命,对命运中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一点挣扎,看到那种目光会引起自己的一些旧忆,于是自己就救下了她,治好她的伤却愈合不上她内心的痛,自那时起她就没再说过话,刚开始时自己老逗她,可她连吱都不吱一声,于是就为她取新名字“小吱”,祈祷她有一天可以小小的“吱”一声就好,可是至今都没“吱”。
说她唠叨,只是念她打手语划来划去累,而且有时候我看不甚懂,绕来绕去看的我像个傻姑娘,我揣测我与小吱有一条不可分割的线,在经历过那么多后,我愈加相信这就是命运,想来老把命运挂在嘴边,日久见长,我已经快要忘了我原本不是个信命之人,只是在下山之后,慢慢的就信了。
这可如何是好,老娘知道我信念变化之多,岂不是又要嘲笑上我一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