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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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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渺,前路茫茫。
周子钰,一个典型的落魄书生,同这些个贩夫走卒混迹在这不大的船头,他觉得腌臜;却不知那些个腌臜人,正嫌弃他这身酸儒味。
船晃晃悠悠了半日,还未行出池州地界,船老大却也半点不急,喝着劣质的酒也不管这船是快是慢。周子钰有些担心,船老大喝大了,又会把船开回池州。
市井聚集处,谈论最多的除了猪肉几钱,便是王侯将相事;一个离自己很近,才有话可讲;一个离自己很远,一样才有话可讲。
周子钰坐在一角,静静的听着他们不时地蹦出几句荤话来,笑加加的谈今论古。提起景帝,他们关心的是那贵妃的骚;提起武帝,他们关心的是后宫怎么住得下;提起先皇,他们却叹了口气,好皇帝呀!
周子钰感到好笑,确是个好皇帝,若放在景帝、武帝那会,就这番昏话早就人头落地了,他们以为的好皇帝原来就是勤于政务、后宫无人。
正想着,那厢已争论起了先皇和武帝的功过孰大孰小。
周子钰在心内长叹了口气,读书人之大幸,莫过于生逢盛世恰遇明君。先帝时期,不拘一格降人才,满朝文武尽是忠良,文有江晨风,武有石攻玉。恨不能早生几年,也随着那些个人物,在这世间大闹一场、大笑一声。
酒过半巡,那边有个老头已经醉得满脸烧红,颤巍巍的站起来便要扎进船舱里躺着。一直在船头兀自喝酒的船老大皱了皱眉,道:“要睡就在外边睡,我婆娘在屋里躺着。”老头闻言,直挺挺的就扎了下来,已睡了过去。那群贩夫走卒闻言,眼睛贼溜溜的往舱内瞅,恨不能将那遮挡的帘子烧出个洞来。
船忽然晃荡了一下,那群人惊呼,有几个靠边的险些落下水去。惊吓甫定,回过头来,船老大定定的瞪着这些人,颇有你再敢往内里看,便将你们都扔下去喂鱼之意。
众人受惊,不敢再造次,一路无话。
周子钰打量这船老大心中暗暗称奇,四十岁上下,看着好像和那些贩夫走卒没甚么分别,可周身的气度却和他们截然不同。他的眼里装得下山河万里却又一无所有,而那些贩夫走卒的眼中却只剩下些猥琐。心内便存了心思结交。
周子钰小心的避开横七竖八躺着已睡熟的人,挪到了船老大旁边,拱手一揖,道:“在下周子钰,池州人士。”
船老大斜了他一眼,又往嘴了送了口酒,慢悠悠的道,“去帝都考试?”
“正是。”
周子钰闻着船老大喝的酒,清冽和雅,不似一般的粗酒“可是池州一丈青!”
闻言,船老大才真正回过头来看了看周子钰,“劣酒中难得的好酒!”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就着酒天南海北的谈开了去,周子钰酒劲已上了头不敢再饮,船老大拿酒壶的手却连颤都未有。
聊了许久,周子钰却连对方姓甚名谁也没问出来,越发觉得此人不是俗人,“兄台实在不像个船夫”
船老大斜了他一眼,道“你倒委实像个书生。”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暮色四合,不再言语。
船不知又晃荡了多久,长天一色,众人倒在船上都睡了过去,船老大和周子钰还静静的坐在船头。
船舱内的人打开帘子,起身出来,周子钰心中暗惊,此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一双桃花眼刚刚睡醒,年轻时必是个勾人的,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他的风华。
那人看着船老大端酒的手,皱了皱眉,道“酒鬼,少喝点!”
船老大这才发现舱内人已经出来,忙起身将身边的袄子裹在了他的身上,“赶紧进去,外头冷!”说罢,便搂着他往舱内走,那人挣扎了两下,便随他去了。
周子钰看了看四周,这才不过初秋,真的…冷吗?船停在这里,想是明日才会继续走了,周子钰坐在船头,四周悄然无声,他的心里也静得很。船舱内,不时传来絮絮的低语,慢慢的开始夹杂着些旖旎声。
周子钰的耳根慢慢的也红透了,龙阳之好在先帝时期虽不再令人鄙夷,但也未开放到如此地步,这两人,真是……不过,委实一对璧人!
周子钰看着前路漫漫,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茫然,帝都……帝都!
帝都从来就不乏传奇,帝王、谋士,哪个没有运筹帷幄、指点山河的豪情;戏子、美人,哪个没有落花流水般的无意痴情。画舫笙歌不歇,闹市叫卖如昼,岂一个繁华传奇了得!
单是这艘船上,就不知坐着几个过去、未来的将相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