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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钟钺 番外 ...

  •   钟钺这小半辈子,活得顺风顺水的。
      虽然他从小就爱找人打架,曾把别人打进医院,也曾落魄地被别人打进医院,可到底是前者多后者少,声名赫赫之后,更是一般的人都不敢惹他。
      再说美人乡,英雄塚,多少潇洒半辈子的人折在了美人的石榴裙下,就连他爹,也都遇上了他妈又惨被抛弃,只能找了别人凑合着过日子。可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找到了那根肋骨,一路到大学,到毕业,结婚证顺顺利利就拿到了手。
      就连当时让他坎坷不已的求婚,磨来磨去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浪漫的求婚方法,那天早上睡得迷糊了,抱住过来叫他起床的静好,问了句“嫁给我好不好”就得到了点头许可,吓得他差点把钻戒藏在哪里都忘了。
      种种无伤大雅的小错不提,从大体上来说,他真的活得很是顺风顺水。
      但这种状态,在静好怀孕之后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人的运气都在前面用光了,之后就不断倒霉一样。
      .
      静好知道有孕的时候,他们俩人都在国外,拿着化验单,钟钺差点就不认得上面的鬼画符到底是哪国的文字,更不用提把它们放在一起考虑。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激动地抱着静好转圈,却没看见身侧摆着的装饰玻璃,静好的高跟鞋加上他没掩饰的力道过去,一下就击碎了那脆弱的玻璃,碎片还划伤了静好裸露在外的小腿。
      彼时钟爸也正因为旧伤在疗养院修养,看见来看他的儿媳脚上的伤口,又得知了受伤的缘由之后,狠狠地瞪了眼钟钺,“你再这么没轻没重的,就让静好陪我在这养着,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回去。”
      钟爸年轻的时候真忙,忙得生了儿子的老婆和他离婚,忙得一不留神,儿子就长大了,还养成了一幅臭脾性,整天在外面招猫惹狗,留给他一堆的烂摊子。
      可临老了,很多事情就后悔了,后悔没有多陪陪小时候的儿子,后悔没有陪着儿子长大,连他什么时候会叫爸爸,什么时候会走,小学的时候上的是哪个班,初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时候,儿子已经懒得梗着脖子和他对抗了,父子间只剩对峙的沉默。还是后来,要娶媳妇了,需要他这个爸爸作为家长出面去谈事情了,父子间的交流才多了起来,关系也才慢慢和缓下来。
      因此钟钺也知道,他爸说那句话,还真的有那个留了他儿子在身边养的意思。
      他伸手把静好揽在了怀里,顺便捂住了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行,我儿子可是要在中国出生的,我连医院都订好了。”
      钟爸有些不服气,怼了一句,“你小子倒是别坏事才行。”
      .
      结果钟钺就真的坏事了。
      静好怀孕四个月,他们完成了工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国的时候,他和别人打架,打断了几根骨头,把自己打进了医院。
      不过这事也真的不能怪他,那种情况下,要是不打架,就妄称男人了。
      那天静好在家里收拾着东西,突然想到还有个同事麻烦带的特产忘了买,给还在加班收尾的钟钺打了电话之后,就拿着钱包去采购。
      钟钺收了东西松筋骨,想到静好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似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而她去的那个地方,来回都不要一个小时。
      他转头看窗外漆黑的天,抓了车钥匙就冲出去,一路开得心急如焚,结果在路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听见了声音,开了手机的照明冲过去,一眼就看见静好被两个三大五粗的黑人围着,巷子里还躺着个不知死活的。
      站着的两个人身上都多少带着伤,手臂和脸上都有被小刀划开的血迹。而静好更是狼狈,衣裳凌乱,连嘴角都沾着血迹。
      钟钺瞬间就气懵了,他爆了句粗口,冲上去就踹了人家的命根子,一拳拳招呼下去时没留一丁点的力,打的还都是人身上的薄弱之处。
      这时候什么理智,什么打架时自保的技巧,全部都消失在了他的拳头下,他只记得这些人差点,不,是已经伤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最后还是静好过去拉住他,一对二,打的也是惯常于打架斗殴的人,钟钺也伤得不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先看静好,从上到下把她摸了一遍,“有没有伤到哪里?他们打你了没有,疼不疼?”
      他自己的脸上都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左手弯折的弧度也很奇怪。
      静好眨掉眼睛里的眼泪,握着他的右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钟钺这时候才松了口气,但那口气松下来,他也就站立不住,往后撤了半步,没有让自己靠在静好的身上给她加负担,他的喘息很重,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说的话却还是清晰的,他说,“那就好,你没事就好。”
      静好不是完全没事,她毕竟还怀着身孕,在钟钺被推回到病房的时候,她已经在另一张病床上睡着了,脸色苍白得像是身下的床单。
      钟爸就在客厅里,看看自己打着石膏鼻青脸肿的儿子,从鼻子里冷哼了声,“从小就会打架斗殴,长大了居然也只会打架。”
      放平时,他说这种话,钟钺是一定会和他争吵的,可他现在没那个心神,他靠过去,用自己能动的那只手去碰床上的人的脸颊,力道轻柔得就像一阵吹过的春风,“她怎么样?”
      “没你伤得厉害,但现在不能用药,她也不肯让医生用药。”钟爸看看儿子,到底还是不想再戳他伤心处,因为钟钺此刻的样子,像是下一瞬就会立即哭出声来,比他小时候哭着要找妈妈时还伤心。
      他转着轮椅出门,留下一句,“以后儿子生出来好好教,免得像了你。”
      钟钺没理他,他一直看着静好,听着她的呼吸和缓,微微皱着的眉头一点点松开,显然在深度睡眠中,困扰她的种种都已模糊着远去。
      他低下头,隔着被子用脸蹭了蹭静好的小腹,“我只希望你,能保护你妈妈。”像他还是像她都无所谓,无论孩子的性情如何,都是他们的孩子,都是能和他一起保护她的宝贝。
      .
      钟钺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而且事情还没完,他现在的状态,别说照顾显怀而越来越不方便的静好,就是照顾好自己,都是一个大问题。
      而且那天晚上试图抢劫静好,甚至还试图劫色的三个黑人,背后似乎靠着个当地小有势力的□□,之后一直在试图找人过来寻回场子,给他们找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而等一切都平缓之后,静好已经不适合再上飞机了。
      钟钺为此郁卒难言。
      但该准备的还是该准备,定期的孕检要去做,懂得照顾孕妇的阿姨要找好,而且必须是华人,还要预约医院,了解医生的信息,并先和医生打好招呼,生产时要用的东西只要想到就买好打包好,就放在玄关以防万一。
      而且,他又开始频繁地去骚扰在疗养院的钟爸,因为还没结婚的周简他们都受够了他的产前抑郁症的骚然,开始拒接他的电话,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能接受他的各种担忧的倾吐的,只有钟爸。
      “万一她生的时候难产了,医生让我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怎么办?我是一定要选保大人的,可如果她坚持要孩子怎么办?”
      “还有什么产后大出血,生产的时候脐带绕颈什么的,我看概率都有,再说,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生产下来了,伤口恢复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
      “这个鬼地方,天气这么热,到时候要怎么坐月子,不是长出褥疮来吗?她到时候要是心情不好,孩子又哭了,我是先哄她还是先哄孩子?”
      钟钺的脑海里好像被硬塞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每天都有各种可怕的假设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偏偏他只有这个一个倾诉者,而且这个还不够认真。
      钟爸的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最近几天天热,碍于身体原因又不能整日开着空调,他已经好久没睡好了。
      钟钺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把他惊醒,“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他气急败坏,嘴上都要长出燎泡来,“你好歹也把我带大了,难道就没点经验吗?”
      “把你带大的不是我,”钟爸很冷静地看他,“我一不留神,你已经自己长得这么大了,而我什么都没学会,连当一个爸爸,都当得磕磕绊绊的。”
      两人间弥漫开来沉默。
      因为这是真话没错。
      钟钺停顿了好一会,才小声地支吾出真正想说的话,“你说,她要是有了孩子,会不会就会不爱我了?”
      他怕那么多,最怕的还是有了个幼小的,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他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她更多的目光和更多的爱,会给予那个小小的生命。
      这个猜测,在那晚遇袭之后,在他心中就渐渐冒头。
      他曾和静好并肩作战过,知道她的格斗只会比他更好,他大都都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经验,可静好却是自小受过格斗和搏击的训练,那晚她手里甚至还握了刀,若不是顾忌着肚子,那三个人绝对伤不了她。
      那时他一腔怒火冲上去,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个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并没有像往常般和他并肩作战。
      她是在意腹中的孩子,于是他就不再是她的唯一。
      这个念头,在看见静好低头温和地和腹中的孩子说话,在她一次次愿意为了孩子去吃那些她原本避之不及的事物时,在她摸着肚子感觉胎动,连他叫她都没有听见回应时,这个念头就愈演愈烈。
      他也爱那个小生命,可更爱她。
      但她似乎并不是,那些事情,出现不是一两次了。
      钟爸看着钟钺,突然有种那电钻撬开他的脑壳的冲动,他甚至想撸起袖子,站起身来把他暴揍一顿,要知道,青春期过后,他已经快四十年没有这种冲动了。
      他都要忍不住怀疑,他生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了。儿子哪有这么疑神疑鬼,婆婆妈妈,还在这种小事上喋喋不休的?
      最后钟爸深吸了口气,忍住了这个冲动,“滚,该去哪就去哪,别在这碍眼。”
      全身上下就是一种恋爱的酸臭味,这都快当爹的人了,还有那么幼稚的想法,还好找得那个儿媳妇是个理智的,不然他都不敢想,那天去医院,看见儿子断手,儿媳妇又因为和他一起打架而流产了,心底该是个什么滋味。
      并肩作战,臭小子,只有一起打架才叫并肩作战吗?
      钟钺被亲爹赶出了疗养院,正开车门的时候,就接到了家里的阿姨的电话,说话声还有些喘,“钟先生,钟太太早产了,我叫车把她送医院了,你在哪里,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什么叫有时间过来一趟吗?他难道没时间就不去了吗?
      钟钺一脚踩下油门,几乎把车开成了火箭,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抱怨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而且,他明明记得静好现在才八个多月,他早上出门时还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早产了?
      难道是那群人又来了?
      该死,他应该一直陪在家里的。
      种种念头转来转去,等钟钺冲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有护士出来,身侧还跟着辆小小的婴儿床,而那个有些脸熟的护士正在高声寻找孩子的爸爸。
      钟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我是,我是,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说着就低下头,去看那个婴儿车,里面小小的红猴子正闭着眼,可那又小又脆弱的五官还是能看出日后的风华,他听见了护士在告诉他这是个小女婴,不知道等她长大以后,会有多少臭小子追在她屁股后面跑。
      那些敢觊觎他女儿的臭小子,他一定要把每一个都痛揍一顿。
      钟钺越看就越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他甚至觉得小女婴还不看清晰的嘴唇、眉毛和鼻子和静好的一模一样,让他忍不住就要伸手过去将她抱起来。
      不要怕,他专门学过的。
      手伸到半路,停在了小女婴的一头金发上,虽然稀稀疏疏的,但和她妈妈很像,都很有光泽,很黑也很漂亮。
      恩,很黑?!
      钟钺骤然直起身来,这时候才发现旁边正有个魁梧的外国男人在恶狠狠地盯着他,瞧见他的手从婴儿车的栏杆上松开,立即就小心翼翼地把婴儿车拉倒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并且朝他扬了扬拳头,宣示自己的主权。
      臭小子,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钟钺一脸呆滞,而就在这时,他请的阿姨从一边经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钟先生,你已经过来了?钟太太已经生完了,就在那边的房间里。”
      这就结束了?
      钟钺麻木地循着她指的房门进去,正好看见静好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襁褓,听见声音,抬头朝他微笑,“过来看看你儿子。”
      喔,是儿子,不是香香软软的女儿。
      钟钺过去,从静好的手里接过那只红皮子小怪兽,抱进怀里时,那个软塌塌的小怪兽动了动,小手抬起来,拍在了他的脸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钟钺在那只指甲都是透明的小手上轻轻一吻。
      欢迎你,红皮子小怪兽。
      他抬头去看静好,居然有些热泪盈眶,一肚子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结果静好却从枕头下拿出个文件来,“你早上出门也不带这个,刚才是拿着什么和人家签约的?”
      签约,要签什么约啊?
      钟钺的脑子终于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维中解脱出来,想起来他今天有一场签约仪式,好不容易才谈好的一单生意,但是他浑浑噩噩的,早上出门就径直朝着疗养院去了。
      他完全忘记了。
      静好也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她哭笑不得地把文件推到了一边,“好在我都记得啊,你居然就这么忘了?”
      要不是醒来去书房的时候看见这文件在,她也不至于急着给他打电话,在楼梯上滑了一跤而早产啊。
      钟钺低头,恶狠狠地看怀里的儿子,刚才的一腔柔情已灰飞烟灭,“都是这个臭小子,生来就和我犯冲。”
      被他恐吓的红皮子小怪兽感知到了气氛,哇哇大哭,顺便在他爹身上尿了人生的第一次尿。
      以后父子两犯冲的日子还长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钟钺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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