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分裂青楝

4、同桌

　　“韶大，你的卷子借我用一下。”前排总是咋咋呼呼的田恬转过来，一脸谄媚地看着段韶宇。这会儿正是早自习刚下，慕子清的标准补觉时间，田恬一吵，慕子清就不爽了。“你大清早的也扯着个嗓子，早饭吃撑了吗？”慕子清讲话一向毒舌，自己也不注意。“怎么着，你是没吃吗，还是大烟抽多了，半死不活的。”田恬瞪他一眼。慕子清摆摆手，一副懒得跟你呛的样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田恬切了一声，继续对着段韶宇笑得温婉多情。“给你。”一旁的段韶宇看两个人斗嘴，笑得如沐春风。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小姑娘一看这上万伏电压一般的笑容，瞬间招架不住，脸刹的就红了。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声谢，拿着卷子转了过去。
　　说起卷子，这又是慕子清一件糟心的事。虽然自己平时懒散一点，但该听的课也是一课不落的，所以成绩虽然不是多优秀吧，但也还不错。前排的田恬原来可是经常找他的卷子订正错题的呀。现在来了个段韶宇，田恬连卷子都不借自己的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不就是卷面整齐些，分数高了那么二十分左右吗？慕子清小朋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段韶宇的差距，卷子发下来一比，还满心不乐意，瞧不上段韶宇似的。
　　直到第一节课上，慕子清才从桌子上爬起来，甩甩压麻了的手开始在自己乱得要死的书桌里翻书。“桌子上面呢，第一节数学课。”看着慕子清抱着一堆书乱找，段韶宇指指桌子上摞的一堆书。“哦，忘了。”慕子清又一股脑把怀里的书推进桌兜。睡了一早上，慕子清的脸上都印着校服衣缝的痕迹，半张脸都是红红的，还有一道一道的条纹，看起来格外滑稽。段韶宇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脸就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爱睡觉啊，晚上睡得晚吗？”“我晚自习一下，回去就睡了，反正是睡不醒，唉，春困秋乏什么的……”慕子清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春困秋乏？”段韶宇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无语了。
　　数学老师是个挺漂亮的女的，课讲得也好，虽然数学是慕子清的一大弱项，但慕子清还是认认真真地听起来。说起来也是满满的辛酸泪，慕子清觉得自己每节课都听得很认真，听懂了，题也会做，但考试总也考不出成绩。时间长了，慕子清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对数学都抱有恐惧感了。刚刚讲了一道例题，数学老师就开始低头看讲桌上贴的点名表了，慕子清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那么巧。可事实能如他的愿吗？当然不可能。“慕子清，你上来做下这道题。”数学老师拿着根白粉笔，冲他晃晃。“靠。”慕子清暗骂，不情愿地站起来，又磨磨蹭蹭地往外挪步子。
　　站在黑板前，慕子清勉强稳稳心神。还好这道题会做，慕子清放心了，一步一步，粉笔画的飞快。好容易碰到这么道题，慕子清觉得今儿终于可以长长脸了，对着数学老师一个自信的微笑，放下粉笔，心情舒畅地往下走。“等一下，慕子清，你不再看看？”数学老师笑得意味深长。“呃？”慕子清还没迈出几步，只好扭过僵硬的脖子，细细地看起来。刚才的好心情一瞬间消散得干净。慕子清看了半天，后面的同学眼睛齐刷刷的放在自己的脊背上，慕子清终于明白“芒刺在背”是什么意思了。“好了，你先下去吧，同桌，你说说这道题哪里有问题。”看慕子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数学老师只好叫他先下去。
　　慕子清闷闷地下去，看段韶宇站起来，觉得自己更加不爽了。“这道题的思路没错，就是从第二步开始，X没有加绝对值，所以这道题解下来应该有两个答案……”段韶宇说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数学老师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后继续上课。“这道题就是要注意绝对值，慕子清出的错就是你们大多数人要出问题的地方，慕子清，下回做题要细心呢……”下面的人低低地哄笑，慕子清简直想把脸塞进桌兜里。唉，脸都丢光了。虽然在别人来说，这种事谁会去关心，但慕子清不一样啊，他作为当事人，觉得所有人都记下了他愚蠢的样子，心情不是一般低落。
　　一直到下课，慕子清都没缓过劲来，郁闷地翻着草稿本。“好了，数学老师不是都说了那是易错点吗，第一次出错没什么关系的。”段韶宇凑过来安慰他。慕子清翻了一个白眼，不说话。田恬转过来插嘴：“第一次？慕子清一道题至少得错四遍才能记住。”田恬还记得上课前的仇，非得再刺慕子清一下不可。慕子清懒得理她，又翻了个白眼，把本子翻得哗哗响。段韶宇摸摸他的头发，顺毛一般：“没关系的，开心点。”慕子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田恬突然尖叫起来，高分贝的嗓音刺得人耳朵疼。“温柔攻别扭受啊，我去，这场面简直不能再动人了，啊，我的眼睛。”田恬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脑残女。”听着田恬莫名其妙的话，慕子清给她下了定义。
　　“啊，我的白马王子，我的美攻！完全插在牛粪上了啊！”田恬使劲摇着同桌的手臂，受到重大打击的模样。“该吃药了，28床。”慕子清拍拍田恬的肩膀。“去你的，慕子清我给你说，你要是好好讨好我一下，说不定我就代表广大腐女同志勉强接受你了。”田恬一手指着慕子清的鼻子，趾高气昂的说。“滚，我要你接受我？”慕子清说完，没好气地瞪了完全在一边看好戏的段韶宇一眼，段韶宇一笑，耸耸肩膀，一副无辜的样子。
　　“给。”放学回家的路上，段韶宇给慕子清一个耳机。“一块听吧。”知道慕子清在路上总是不自在，段韶宇就干脆把iPod拿来，听音乐就不会尴尬了吧，段韶宇想。慕子清微微愣了一下，接过耳机塞进耳朵。耳机里一个温柔魅惑的女声，是Kate Havnevik的歌。“你也听她的歌？”慕子清有点惊讶又有点惊喜。“昨天在你手机上看到的，我就下了几首。”段韶宇回答。慕子清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憋了半天： “谢谢你啊。”“客气什么。”段韶宇摸摸他的头发。“喂，不许再摸我的头了。”“有什么关系。”段韶宇又装无辜。
　　从放学就暗暗观察这两人的田恬，看到前面两人一高一低，靠的很近，一起听着音乐，那身影竟是意外的和谐。田恬只觉得自己鼻血都要流下来了，脑补什么的简直停不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