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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成亲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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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字如吾。阅汝之信,吾心甚悲,当是时几欲断肠。鸿雁堪愁,况吾客也。风云一举,奈何力不胜,故垂泪天明,真性染霜。然相思似海,非吾所遏。态本自殊,而一朝秋去,再无惊春。大漠之境,冷若寒冬,吾甚含折柳之情。然他日吾将成婚,虽非本意,闻玦危在旦夕,故欲得槒,迫而成婚,然无悔矣!吉日之前,望汝来此以获槒而救玦之性命,吾不胜感激!
      萧冬
      我将信笺卷好,招来送信的鸿雁,将信绑好,然后看着它飞向辽远的天际,最后消失不见。
      没几日,我便知晓成婚于五月初八,真是个吉日啊。我还是笑不出来。我仔细一算,忽觉已经是三月初,为什么大漠还是没有一丝温暖的气候呢?
      看着他们已经开始张罗成亲事宜,我竟觉得一切如常,或许母亲在嫁给赵玄尹时也是如此吧。

      “小冬,布其柯殿下回来了。”幕弯妸来到我房中时,裁衣的姑娘还在对我量体裁衣。其实本来嫁衣是要女子自己动手完成,可是我很不擅长针线活,于是只好雇了个专门裁衣的人来做。
      “布其柯?三殿下吗?”我问。
      “对啊,我们去看看他吧!”她拉着我就走。
      我对那裁衣的姑娘抱歉地笑了笑,跟着阿幕走了。
      远远地就看见撒拉赫与布其柯先说了会儿话,然后十分豪迈地拥抱在一起。看来他们两兄弟感情真好。一旁的拉路曼微笑着说着什么,布其柯也微笑着听着,总有说不出的疏离。
      “幕!”布其柯看见我们,笑着向我们走来。
      “布其柯殿下。”我对他行了个礼。
      “冬姑娘,恭喜,恭喜。”他笑着对我恭贺道。
      “布其柯殿下,你怎么回来啦?”阿幕问。
      “听说五弟要成亲,我回来捧场。”
      “消息传得那么快呀!”阿幕有些惊喜。
      消息,呵呵,只有匈奴的首领才会传得如此之快吧。
      “我还要去给单于请安呢!”布其柯说着就走。
      “不用那么快吧,又不急在这一时。”拉路曼走过来说,“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单于不会计较这些的。”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不行,规矩不能废。”布其柯没管拉路曼,径直走了。
      而一旁的撒拉赫一脸奇怪地看着拉路曼。
      “冬,今天单于命人从中原带来了风筝。”撒拉赫对我说。
      “风筝?”幕弯妸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可以放飞在天空的吗?”
      “对啊。”我看着阿幕那么开心,“在哪里?我们去放放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拿。”撒拉赫说完就走。
      大风呼呼地刮着,地上飞石乱走,真有一种“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感觉。

      “阿幕,放高一点儿!”我向远方放风筝的幕弯妸叫。
      “等一下,我这就放绳。”说着她便开始放绳。
      “这风筝看似自由,却无形中有绳子牵绊……”撒拉赫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许吧,不过真的飞得挺高的。”我说。
      “撒拉赫,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你心爱的人的父亲逼死了你的母亲,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会。”
      “为什么?”
      “因为痛苦的只有我自己。”
      “那如果你的父亲逼死了你心爱的人的母亲,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愧疚,而这种愧疚不会得到救赎。”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冬,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那么痛苦,可是让你陷入痛苦的人绝对不是良人,相信我,我会是你的良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良人,就像母亲,赵玄尹,还有云浪,他们之间都不是谁的良人,因为不爱,因为爱不起……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我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幸福,不知道嫁给撒拉赫是我之幸,还是我之不幸,但是它就这样随着时光慢慢开始了,它再也不是我能挡住的洪流,就如时光,就如沈玦也许将要逝去的生命。
      我与撒拉赫的婚期逼近,他们也越来越忙碌,只有我总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突然好想吹祁还的箫,喝沈玦煮的酒,想回到长安,或许还能遇见江术士,他会给我庆生,我会计较他骗我,说翻过冬天才是我的生日,我要告诉他我的生日是在深秋,会嘲笑他不会骗人……
      “冬姑娘,有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原男人找你。”侍女前来对我禀报。
      “哦。”我放下手中的鱼缸,拿起旁边的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单于许诺我的休槒,果真如母亲的一样,叶子反面晶莹剔透……
      来到屋外,看见那个白袍男子颀长的身影,身后的风沙也挡不住他脱颖的气质,身后的墨发飞扬,白袍翻动,腰间的玉箫依然明丽,流光溢彩……
      他见了我,微笑着对我伸出手,我含着泪水跑过去拉着他的手。
      “小冬可有想我?”他依然是轻松的口气。
      “祁还……”我深吸一口气,“沈玦,他怎么样?”
      “你还是只在乎他……”他眼中的忧伤一闪而逝,“病情有所压制,只是昏迷不醒……”
      我感觉到我的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祁还还是微笑着,我擦擦眼泪,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他,说:“这便是休槒,沈玦服用了这药草兴许能好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惊讶地说:“你何来这绝迹的休槒……”
      “这你就别管了,你快回去救他……”
      “得到这休槒的代价是你嫁与他人?”他有些生气。
      “不是,是我自愿的。”我犟着不肯多说。
      “小冬,你写给我的信我都看了,你莫要委屈自己,沈玦,沈玦兴许不用休槒也能得救……”
      “只是有这休槒他就一定能活。”我停顿了一下,“我与沈玦再无可能。”
      “小冬,别冲动,你再好好想想,以后千万不要因一时的冲动而悔恨。”
      “我已经想了几个月了,如果我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我以后才一定会感到后悔莫及。”
      “莫慌,我在这里等几天,你再想想。”
      “你不回去救沈玦么?”
      “我的师父在照料他,他暂时不会有事。”
      “你的师父是谁?”
      “祁玉。”他顿了顿,“他在畏寒症方面颇有造诣。二十年前他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病人。”
      “类似的病人?”我心中有些猜想。
      “那时我还小,当时那人身材高大,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随身带了把剑,可能是一个江湖侠客吧。”
      果然。

      夜晚,我又听到祁还的玉箫声在大漠里悠扬不断,听来仿佛是春雨初歇后的湖边绿柳,又像是秋日梧桐的落叶,叫西风的断雁,广阔平湖上的一艘客船。箫声凄切哀婉,余音不止,一直悠扬到云霄。
      我躺在床上听着这悲伤的曲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我知道这只是我的错觉,错入了自己心中美好的时光,然而那时光因为有沈玦的存在而大放异彩。

      我在寻找幕弯妸放风筝时断线掉落远处的风筝,虽然是荒漠,可是也有许多土包,小小的风筝着实难找。而祁还今日去见撒拉赫,我也想跟着去,可是阿幕硬是拉着我出来玩儿,她说婚期将至,应该好好放松放松,拗不过她,只好一起出来了。
      远远地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风筝,我快速跑过去,还未到,就看见土包后出现一个身影,他背对着我捡起了它,他疑惑地转过头来,发现是我,微笑着说:“你在找这个?”
      “是啊。”我跑近,“拉路曼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出来走走。”他将风筝递给我。
      “也是,待在屋里久了头会晕。”我拿着风筝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一起玩儿吗?”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阿幕还在等我呢!”我转身就走。
      “冬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要弹古筝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主动提起这件事。
      “当时我听说五弟带了个中原女子回来,我的第一反应是有可能是探子。”他笑了笑,“于是我就借用弹中原乐器的方式引你过去。”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或许已经猜到我弹古筝的目的。”
      “拉路曼殿下……”
      “你让我把话说完。”他依然带着笑容,“你一定看得出来我与五弟关系不好……”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有你的马,那其实,其实也是我动的手脚,当时因为对你心存疑虑,而且看得出五弟很喜欢你,就想把你除掉……这个我感到很抱歉,也很后悔。但是直到那日你阻止我们用活人举靶比箭……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了,但当时我知道单于有意让你嫁给撒拉赫……我以为你不会同意,但没想到你还是同意了。”
      “拉路曼殿下,我,我真的没想到……”我有些怔然。
      “我也没想到。”他笑容有些苦涩,“你真的喜欢撒拉赫?”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喜欢的,对吧?”他的目光大放光彩,“你不喜欢撒拉赫!”说着他就把我紧紧抱住。
      我有些惊吓,想要挣扎,他拿起我的长发轻轻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你不喜欢他,就去和单于说悔婚便是。”
      趁着他松懈,我立马推开他。
      啪!
      他的脸上立马出现我的手掌印,我颤抖着手往后退,“对不起,我不是……拉路曼殿下……”还未说完我就逃跑了。
      “小冬!你怎么那么慢?”阿幕似乎已经等了多时,我还没跑过去她就大呼起来。
      “没……没事儿,这荒漠太大了,不好找。”我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小冬,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幕弯妸面露担忧。
      “可能是风太大了,吹得我不舒服。”我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便离开,没有理会身后的阿幕。

      我郁闷地用手指弹了弹鱼缸,缸中的水轻轻地泛起了涟漪,鱼儿在缸中缓缓地绕圈儿游。
      “小冬。”祁还走进来,“再过几日我便要回去了。”
      “嗯,回去也好。”我抬头看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你与沈玦以后就忘了我这个人吧。”
      他捏了捏我的脸,说:“喝了我的竹酒就想闪人啊?你看你,笑得多难看。”
      “以后若是沈玦问起我的事,你可不可以替我瞒着他?”
      “你确定?”
      “我确定。”
      “小冬……”他的目光露出沉痛之色。
      “没事儿,你看我嫁给撒拉赫,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多舒服啊,可能没等到你们忘记我,我可能先将你们忘记了!”
      “看你这个样子,我想等到你成亲之后再走。”
      “可是……”
      “其实我原本就打算等你成亲……”
      “哦,这样也好,我们还能多见些日子。”
      “小冬,如果你反悔,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摇了摇头:“答应别人的事,我是不会反悔的,因为这是交易。”
      他一时怔然。
      “你知道卓风和沈玦……”我欲问他是否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想了想,还是话说一半。
      “什么?”
      “哦,没什么。”我想了想,“你的师父很厉害吗?”
      “嗯,二十年前他名声震惊江湖,医术极高。”
      “所以,休槒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
      “没错,他那时还给了我一个画卷。”
      “画卷?”
      “那张画卷上画得有半块青玉,还有一首奇怪的情诗。”
      “那首诗,是谁写的?”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当时师父给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可能是一个怀春女或痴情郎吧。”
      若是母亲或云浪写的,那么为什么单于会说那半块青玉与休槒没有关系呢?不过也许不是他们二人,也有可能是赵玄尹……
      “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师父姓祁,我也姓祁,正所谓师如父,对于祁玉,我很感激,也很敬佩他的医术为人。”
      “话说回来,这大漠怎么那么冷啊,有火么?”他问。
      “有的。”我回答。
      “小冬啊,我们去吃羊肉吧!”阿幕欢快地跑进来。
      “这位姑娘是?”祁还看着阿幕问我。
      “这是幕弯妸,我在大漠的朋友。”我连忙说。
      只见阿幕目不转睛地盯着祁还,突然眼光大放光彩,脸上渐渐地染上一层红晕。
      “是你啊!”阿幕看着祁还大呼。
      “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不相识。”祁还一头雾水的样子。
      “看来你真是忘了呢。”阿幕有些失望,“那次我偷你的钱包,你抓过我。”
      祁还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啊,你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你现在还在小偷小摸吗?”
      “没有啦,没有啦!”阿幕连连摆手,“自从那次被你抓过后我就再也没做小偷了。”
      我想起与阿幕的对话,心中了然,有时候我真的羡慕像阿幕这样的女孩,大胆,开朗,爱人说的一句无心的话,都会当做人生准则去遵守,完成。她也不知道女人的一见钟情有可能是致命的利刃,一刀下去便直戳心脏,就如我的母亲冬雅。我甚至觉得我也可以那样做,可是或许再没那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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