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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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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坐在窗前,怔怔的看着雨滴从叶尖滑落。她忽然就记起了那个梦,梦里也是缠绵的春雨,似是暮春,有红色的花瓣在飞舞。梦里的雨帘是轻声梵唱,青绿的芭蕉在雨中痴缠。
开元二十一年,彼时四月还养在深闺,等待一场花事。是四月,长安进入暮春,满城的花瓣落满青石。母亲精心培育的绿牡丹安静的花苞如青翠的水滴,浓得化不开的清丽。时人偏爱牡丹,多以其雍容华贵之感,而母亲的这株则只是清丽端庄。
“四月,待这株‘四月’盛放,你便要及笄了。”
谢宴于人间四月降生,长安城的牡丹一夕绽放,花香迷醉,由此得名“四月”。而听到母亲的话,她脑海里却忆起那人的脸来,一时间脸上也是热的很。
春深日暖,正是花开。铜镜前的女子一双杏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面上的嫣然令人心醉。婢女为她挽了个时下流行的飞仙鬓,额前再点一瓣梅花,倒是也显现出一些成熟的样子来。
谢夫人将四月的天青色襦裙整理好,又絮叨起了及笄礼上的规矩。而此番话四月已听过无数遍,因而颇为厌烦。
“娘,我想到院子里走走。”母亲一唠叨起来简直要命。
错。四月缺却执意要出去,谢夫人拗不过她,便也答应了,毕竟是在自家,想来也没什么。“罢了,宾客们还未到,便去看看吧。让碧青跟着。”
草木繁郁的庭院里空无一人,奴仆们都去了前院,偶尔有黄鹂在吟唱。浅绿的牡丹上点着些许露珠,已有几瓣探出头来,远望,却有含羞带怯的感觉。女孩儿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下那花瓣,有露珠滴到群带上,晕出一圈深青色。女孩轻点了那一处,又看看身后碧青还离得远,轻轻嘘了口气。要是被娘知道,她难免又要被说上一通。待一转头,便见到身着白袍的男子正噙着温润的笑意望着四月,眼里的墨色似上好古玉,温和,却让人看不清楚。或许是日光太过艳丽,四月竟被晃了眼。
“太子殿下!”待清醒过来,四月却是满面通红了。
“阿宴,你终于长大了。”他的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令四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却正对上他的眼眸。一时又闹了个大脸红。他缓缓走近,如天上落入凡尘的谪仙人。世人皆叹商洛太子气质高华,必是谪仙。又说,这样的人,不易接近,亦不适合执掌这万里江山。
“阿宴的及笄礼孤恐怕无法观礼的,便收下这簪子吧。”他从来只唤她阿宴“你就算是花神下凡,也只是阿宴。”只是我的阿宴。四月有时也想,可能这一生,只他一人这样唤她而已。
四月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玉簪。玉簪呈清丽的碧色,簪尾有一颗玉珠镶嵌其中,一晃动,便有清脆的玉石声,垂下的绿色流苏也会轻轻扬起。只一眼,四月便喜欢上了它。然而更重要的是,这玉簪定是出自太子殿下之手。
“殿下,母亲说不可随意收下男子送的簪子。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状似无意的碰了碰那流苏,四月的心却是要跳出来了。话一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这是在变相表白吗?他会不会觉得她不矜持?
商洛看着垂首的小姑娘,心中轻笑,他的小姑娘真的是长大了,也是懂了他了。“阿宴,九月落花之期,许你十里红妆。”世人只知太子仙人之姿,或许并无凡人的七情六欲,业主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在等着他的小姑娘长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