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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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二天早晨，林焕先醒了过来，酸软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嘶——”林焕左手扶着自己的腰，缓缓坐了起来，小声地自言自语，“要死了，腰好酸。”他转过头，见李安维还在睡，林焕干脆俯身细细地观察李安维的睡颜。
“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林焕用食指描摹着李安维的眉毛，先顺着描，再逆着，手指被倒逆着眉毛粗糙地刮着，林焕又想起了李安维在医院时自己偷偷拍下的照片，和现在一模一样，可惜那张不小心被发现删了，脑中不自主地浮现出当时李安维看到照片时，虽一下子黑了脸，脸颊却升起一片红色。想着，林焕笑了出来。
“有什么事，这么好笑？”一双手环上了林焕的腰。
林焕觑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醒了，神情放松，双眼还微微眯着，似乎还没怎么睡醒，却明显能看出他的餍足。
这样想着，林焕又有点小小的不满，凭什么你舒服了，自己却要腰酸背痛呢？于是，他脸上不动声色，手却悄悄移到了李安维的头发上，乱七八糟地左右揉着。
李安维没有阻止他，相反还很舒服的享受林焕的“服务”。在底线之外的事，李安维对林焕一般来说是很宽容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逗那个小孩儿？”揉着揉着，林焕想起了在回巷李安维反常的态度，他的反应过于大了，“反应要不要那么大。”
李安维睁开了眼，又闭了上，淡淡地说了句：“脏。”林焕不解地看着他，实在不能理解：“他很可爱啊，衣服也挺干净的，脸上也没有什么东西。”
没有回答，李安维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前，霍的拉开厚厚的遮蔽了外界的窗帘，让阳光从外面，穿过透明的玻璃，充满整个房间，背对着林焕缓缓看了口：“林焕，你还太幼稚了，”他转过头，看着林焕的眼睛，“回巷里的孩子从来都和平常地方不同。在回巷，一个孩子满了三岁，就意味着无拘无束的幼年生活就结束了，他就必须开始为家庭的生活出一份力。三岁他要明白什么什么东西能要，什么不能；五岁要学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到了七岁，就会从一些不经世的人身上窃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十二岁，开始拉帮结派，撑场子，打群架，或者勒索，拉上自己的哥哥弟弟，小弟大哥去报复让自己不爽的人，得到的钱就用来补贴家用；直至十八岁，没了束缚，彻底地放纵了自己，打劫、杀人、强/奸，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李安维靠近林焕，单腿跪在床上，把林焕拉到面前，让他和自己相对，“知道吗？不要用西城孩子的标准去衡量回巷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事实上，不止是回巷，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那些不会呈现在电视上和公众视野的地方都是这样。”
林焕静静地回视他，半晌才僵硬地说：“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安维伸手，想触碰林焕的脸颊，林焕却一下偏过头，错开了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李安维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林焕，“所以，你根本不适合独立生活。你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一次像样的风雨，不知道人情的冷暖，不懂金钱和食物的珍贵，你甚至没有尝过被人鄙视白眼的滋味。林焕，你凭什么？”
林焕张了张嘴，他此刻很想大声地反驳，说自己其实并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自己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单纯，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或是事实去争论。
他的确没有在大风大浪里闯过。
林焕的家庭是文墨小康之家，他不缺吃也不缺穿，在别的孩子还在干巴巴的望着广告屏上的新玩具时，他却已经拥有实实在在的一个，他又是家里的幺子，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宠着他，即使到现在，他也不用为就业和赡养父母的事操心。林焕的前二十几年可谓是顺水顺风，除了执意和李安维在一起这件事违了常理，没在其它事上受过半分委屈。
李安维就这么看着林焕的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知道自己戳中了林焕一直隐藏在心里的忧患，看着他颓然地坐在一团被子之间，一向阳光脸上带着难以出口的艰涩，李安维心里首先涌起的不是心疼，而是一种仿佛执掌了一切的高高在上的愉悦。他要彻底打破林焕竖在心里的那种从小到大的优越感，让林焕知道其实他现在什么也算不上，这样他才能更加真实的，从深处，从灵魂上依靠着自己。
于是，李安维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林焕，你自己其实也知道，看起来你什么都有了，你有爱自己的父母，疼你的哥哥姐姐，还有很多朋友，还有房子、车和足够多的存款，其实他们都不是你的，其实你什么都没有。”除了我。
林焕垂着头，双手紧紧的纂住床单，将原本平整的床单拉出放射状的图案，他的双唇紧闭，额上发着冷汗，脸色像大病初愈的人。脑袋阵阵发昏，像有一个正放着吵闹摇滚的超大音量的播放器，乌拉乌拉地嗡嗡响，李安维的话从左耳进来，在脑中却被翻译成艰涩难懂的咒语。
“李安维，我最讨厌你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脸，TMD就像除了你，全世界都是渣滓！”林焕突然站起来，他跨到李安维面前，毫不掩饰地对上李安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大声吼了出来。他抬头望着李安维黝黑的双眼，以前，他最喜欢李安维眼睛里的黑色，纯粹，凌厉，现在，他却很讨厌，黑色原来不止是黑色，里面还有最令人厌恶的鄙夷。
林焕转身，背对着李安维脱下身上的睡衣，身上还有昨夜激/情后留下的红印。简直就是个笑话！林焕边换衣服边想。换好后，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小型的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胡乱塞进箱子里，一盖，直接出了门。
李安维没有任何动作，他看着林焕收拾行李，看着他没有犹豫的离开。他的脸上还是不带丝毫波澜。李安维知道，他和林焕之间早晚要有这一天。他们中间有一条沟壑，这条沟壑无形无影，却无时无刻不在阻拦着他和林焕精神上的契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