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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绚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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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灵王,枪灵王,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如果见到了神行者,请务必请他上山一趟。如果见到了神行者,请务必请他上山一趟。最好把展超也带来。”
——题记
我跟一个穿着橙色运动装的少年相约在这座山峰的顶端。
上山的时候我遇到了暴风雨,我手里打着的那把几乎要被狂风吹翻过去的紫色的雨伞随同口袋里暗藏着的银针和镊子,一起被我顺着山涧里湍急的水流丢弃。
我知道它们最终大概会落在什么地方,如果下山的时候天气没有这么恶劣的话,我还是有很大几率能找到它们的。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把伞,因为我总觉得那上面有妈妈的味道,尽管我早已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了。至于为什么要带银针和镊子,我也不知道。
面前的少年头向上昂起,露出T字领口下的过于白净的脖子;他额前悬挂着的刘海随风拂动着,险些遮掩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你要跟我比网球?”他问道。
“嗯。”我不知所谓地答应着,正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一样。
“不是羽毛球?”他伸出舌头舔舐一圈自己的上嘴唇,玩味的笑容里更多是兴奋。
我疑惑地看向他,沉默着肯定,然后我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由平淡的欣喜转变为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既然是比网球,那就无论如何也让不成了,即使是至爱,也让不成。”
对方明明没有开口,那么这声音是哪里来的呢?
其实我不老,但是似乎有很多人叫我前辈,所以我也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为宗师的能力,这是几百年来都没有变过的。
但我还是低估了对方。我没有想到这个少年那么厉害,不仅仅是球技,更是求胜的欲望和决心。他招招都是要人命的路数,不是打球,更像是打人。二十二个回合我和他各有胜负,他还略占上风。
恍惚间拳头大小的黄绿色网球再次向我飞来,我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身体,突然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我在黑暗中看见一只棕色长毛的小狗被人扔出窗外,然后它想尽办法从正门的门缝里挤进来,然后再被扔出窗外……这样周而复始,锲而不舍……
紧接着我在黑暗的迷惘中醒来,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在我感受到地面嶙峋的尖石硌在背上的痛觉之前便有人冲过来扶我,是一个穿着青白衬衫的孩子。他一个人拉不动我,便对着远处喊道:“你还站在那干嘛呢,还不快来帮忙!”我顺着他叫喊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与他差不多大的一身阳光气息的孩子听到声音回过头,匆匆跑来架起我的手臂,却再次遭遇了白衫男孩不客气的命令:“哪有你这样扶人的!”
我笑了笑,示意他没关系,然后看到了一个正从我背后绕过来的碧眼金发波浪卷的女人。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不免有些好奇地打量她。她蹲下来直视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我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枪灵王呢?”
“你就是枪灵王啊。”
——我得到了多么不可置信的答案。
“我是神行者,枪灵王在哪儿?”
“你是神行者,你也是枪灵王;神行者就是枪灵王,枪灵王就是神行者。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不可能!”我惊恐地嚎叫起来,然后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喃喃,“枪灵王是我最爱的人。”
“没什么不可能的。”金发女人的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不然你说说看,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出现过?”
我想不起来。
我的思维从没有这么混乱过。
所以几百年来,我爱的都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影子吗?
或者难道说,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爱人,我只是假装爱上了我自己。
我好像受了点伤,下山的时候被他们三个人扶着没有走上山的原路。
一年以后我再次沿原路攀登这座山峰,终于在一个叫雅词亭的建筑下的泥土里面找到了我最爱的那把紫色的雨伞和已经被浸泡得生锈弯曲的镊子。而那根尖锐的、或许可以直接插进我头颅的银针,不见了。
我想到金发女人犀利的眼神和身旁两个孩子笃定的表情,无法不推翻自己一年来执着的相信——枪灵王,我的爱人,他真的是存在过的。
这一切,都不过是整个世界和我开的一个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