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暮雨》向随然

28、2

　　“殿下，皇后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探视。”
　　朝鹭冷冷看了狱卒一眼，声音清淡，“我算那‘任何人’？”
　　“您……”狱卒也算识时务之人，立即掏出钥匙开了牢门，“您别呆太久，不然小人小命不保。”
　　“嗯。”朝鹭踏进去，丢下一句，“我不会亏待你的。”
　　狱卒一听，立即鞠躬行礼，“多谢三殿下。”
　　身后的人退了去，朝鹭透过那昏暗光线，看到角落里蜷着一团黑影，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把那黑影抱在怀里，“睦非……”
　　那人一颤，身体动了动，缓缓抬起头，轻声而迟疑道：“三哥？”
　　“是，”朝鹭抱得更紧，声音几乎哽咽，“我是三哥。”
　　“三哥……”睦非重复，声音大多还是平淡，没有太多情绪。
　　“三哥来看你了，你难道不高兴么？”朝鹭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睦非会抱着他痛哭失声，但怀里的少年却是意外中的安静。
　　“高兴，谢谢三哥。”睦非望着他，却因为背光只看到模糊的一团。
　　“睦非，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朝鹭激动的说。
　　“嗯，”睦非轻声应道，“三哥费心了。”
　　“怎么了？睦非是不相信我么？”朝鹭迟疑道。
　　“不会啊，小七一直很相信三哥。”所以你要我走我就走，你要我回来我就回来。全身心的服从，没有任何质疑。
　　“睦非……”朝鹭摸着少年光滑脸颊，“在这里好不好？有么有人打你？皇后审问过你么？有没有用刑？”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睦非觉得无力招架。他在这里很好，没有饿着也没有冻着，只是那无边的黑暗快要把人吞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唯有那牢房外头的火把一直热烧着，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睦非？”朝鹭坐下来，把那人拥进怀里，拎过刚才带进来的食盒，“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朝鹭把食盒打开，一层层拿出放在地上，“都是你爱吃的，核桃酥，龙须糖，芝麻糕，鲜花饼，水果羹……来，尝一块？”
　　朝鹭捏了一块糕点递到睦非嘴边，少年闻着那甜腻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他在天牢待的这几个月一直没什么胃口，每天几乎吃不了什么，现在忽然有如此精美的食物摆在眼前，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这不是你平时最爱吃的么？难道太久不吃，都要忘记了么？”朝鹭打趣道，手里的糕点往前更凑近了些。
　　睦非别开头，“我现在不饿……”
　　朝鹭尴尬得缩回手，“那就下次再吃吧。”说着看了看周围，“我一会叫人给你送两床棉被来，这里潮湿阴冷，别把身子熬坏了。”
　　“不用了，我又不是没有在这里住过。”睦非声音青清淡，却在那一瞬化作利剑穿过了朝鹭心间。
　　“睦非，你还在怪我么？”朝鹭握住少年的手，“我也是逼不得已……”他长长叹息一声，“你那么小，又那么单纯善良，我一直怕你熬不过成年，那次走水，其实是我设计的，我希望你能出宫去，忘了这里，忘了我……可是当我听到你从我安排送你的人那里逃了出来，我就疯了似的找你，我那时才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
　　少年身体轻颤，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明轩收留了，我本来想这样也好，你跟着他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也能学到很多，可是你竟然瞎了，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朝鹭捧起少年脸颊对着自己，“我怕你再也看不见我……”
　　少年垂下视线，双手搅得死紧。
　　“后来他送你入谷，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我对自己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把你带回来！可是……”朝鹭轻声叹息，“我似乎又错了，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却把你推向深渊，我低估了皇后的势力，才会在你一回来就被她发现。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救你出去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赏月，在你成年的时候为你行礼了……”
　　少年颤着唇，眼泪滑过脸颊落到朝鹭手心，“三哥……”
　　“没事了……”朝鹭凑上去，温柔而细致得一一吻去那些眼泪，“睦非，等着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