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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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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已经将慎以澜捆了起来,那黑衣人仍十分谨慎,黑色的斗篷遮得严丝合缝,慎以澜什么也瞧不见。
南宫灵脸色惨白,问:“澜妹,你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冷笑一声,“怎么,南宫帮主要为你的未婚妻开脱?”
“闭嘴!”南宫灵瞪他一眼,走过去,抓着慎以澜的肩膀,强迫她与他对视,问:“方才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慎以澜瞪大了眼睛,慌张地摇着头。
尽管这里是南宫灵的地盘,尽管南宫灵敢对黑衣人高声斥责,但很明显,南宫灵不仅武功低于对方,更是对黑衣人言听计从。
如果黑衣人要她死,她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她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演技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无辜又无知。
可黑衣人是不会买账的。
他道:“她听到多少都不重要,只要她偷听了,就该死。”
南宫灵是想保住慎以澜的,他咬着牙,声音低沉,“她是个哑巴,也失了记忆,身上也没有半分武功,只要将她关起来便可以了,她没办法往外传递消息。”
黑衣人的语气里带着失望与冷肃,“你要知道你的对手究竟是谁,你有多少的把握,才能一错再错!”
“哥!”
黑衣人抓起南宫灵的衣领,“若你当初听我的话,杀了秋灵素,今日就不需要与楚留香撕破脸面。到了现在,你还要违抗我?”
南宫灵面露狠色,袖中两把短剑竟使出分水刺的招数,饶是对方武功不低于他,却也被这突然的一击逼得后退一步,南宫灵也便顺势挣脱了他的束缚。那黑衣人后退一步,并没有使出武功,他们兄弟不至于为此便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南宫灵也同是停住了手,挡在慎以澜面前,道:“慎以澜身后有朝廷和神隐山庄的势力,但凡用的好,自然可助兄长与母亲的千秋大业。难道兄长是被楚留香吓破了胆子,为了杀他,竟什么也顾不上了。”
显然对方对‘楚留香’这个名字要比对慎以澜背后的势力在意得多。
黑衣人甩手背过身去,“好好管教你这位未婚妻,你们成婚之前,若是再让我见到她,她就不会再这么幸运了。”
慎以澜总算松了口气。
南宫灵对着黑衣人的背影道:“多谢兄长。”
紧接着,她便被几名丐帮子弟送进了丐帮地牢之中。
慎以澜想过她有可能被无情关在大牢里,被原随云锁在蝙蝠岛里,但从未想过,她会有一天被南宫灵锁着、关在丐帮的地牢里。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慎以澜双手被镣铐锁在一处,脚腕上分别连着两个沉重的铁球,但凡轻轻一动,那铁链就发出细密又刺耳的响声,在空荡的地牢里不停回响。
她已然武功全失,难以自救,而会救她的人也都不在她身边。
不过,就连南宫灵都会有一日与她反目成仇,她又能相信谁呢?
慎以澜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听天由命的想法,她晃着胳膊,地牢里便想起了无尽的铁器相触的声音。
牢房里只有她一人,南宫灵派了三人来看守牢房。一名三袋弟子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踢着她的牢门,斥道:“吵死了,哪来那么多动静,再吵,老子把你手剁了!”
慎以澜当即将手放了下来。
她这动静太大,铁链在牢房里发出刺耳又巨大的声响,在别人听来,倒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那人便是如此觉得,双眼一瞪,就要开锁:“哎我说,你真……”
“别闹了,回去。”另一名资历稍老的四袋弟子走了过来,喝住他的动作,又悄悄对他挤眉弄眼,小声道:“这可是前些日子传的那位帮主夫人,别不识趣。”
三袋弟子的脸色更是轻蔑几分,“呵,什么帮主夫人,现在不也在这牢房里,活得和狗似的。”
旁人似是习惯了他这般轻视,未说什么,摇摇头便走了。三袋弟子还绝不尽兴,嘟囔道:“废了的长老再立回来,立的夫人又打下牢,呵,就他南宫灵厉害……”
那四袋弟子停住脚步,回手便将棍子摔在他身上,怒斥:“谁准你非议帮主,还不住嘴!”
三袋弟子显然是叛逆之人,被这么一摔,火气更甚,高声喊道:“我说错了么,他南宫灵算个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那白玉魔丐,那是个什么玩意,任老帮主都下了追杀令了。他南宫灵倒好,刚当上帮主几天,椅子都还未坐热,居然把那畜生迎回丐帮,还让他当长老,我呸!别说楚香帅瞧不起他,我……”
四袋弟子不仅资历长于他,年龄也比他大了二十来岁,教训他还是绰绰有余。他拿着那根打狗棍,狠狠地敲打在对方身上,那人也只是躲而未敢挥手。老弟子痛心疾首道:“我让你继续说,我让你非议帮主,你怎么就不会住口,你……”
慎以澜看得很清楚,四袋弟子是痛心疾首,是怒打对方,可他的愤怒更多是怒其不争,对三袋弟子说的话却还是有认同的。
南宫灵才当上丐帮帮主,丐帮在他的带领下变得日益强大,可他若是不能以德服人,也就难以堵住所有丐帮弟子的嘴。
白玉魔丐其人,慎以澜倒是略有耳闻。白玉魔丐曾是丐帮弟子,其虽是男子,却生得身细皮白肉,又手段狠辣,故江湖称其白玉魔丐,不过他反而嫌那丐字压了几分气势,便只自称白玉魔。白玉魔此人,手段狠辣,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后被任老帮主逐出丐帮,甚至还下了追杀令。
这样私德有亏的人,南宫灵怎么也让他回了丐帮。
难道,南宫灵真的变了?
依她方才偷听到的对话,那黑衣人是南宫灵的兄长,而任慈是愧对了他们的父亲,南宫灵为了报仇才对任慈下手。直至今时,慎以澜仍觉得南宫灵是心思纯良之人,对任慈下手,是一时被蒙蔽,而就算是被蒙蔽而对任慈心生恨意,也定不可能对这位抚养他长大、视他如亲子的仁厚之人痛下毒手。
他或许是伤了任慈,但不可能直接杀了他。
神隐夫人与任慈私交深厚,慎以澜奉师命助力南宫灵、助丐帮,也全是因任慈。若南宫灵是杀了任慈的真凶,只怕神隐山庄不但不会成为他的助力,甚至还会对他下追杀令。
但慎以澜的青梅竹马是南宫灵,不是任老帮主。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站在南宫灵的对立面上。
虽然现在的她似乎要更落魄一些。
慎以澜的目光落在手上的铁链,自嘲地笑了笑。
牢外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慎以澜抬头,便撞见南宫灵满是担忧的眼神。
他站在牢门之外,而牢外也不再有那三个丐帮弟子,似乎是早就被打发走了。他也是孤身来的,黑衣人并未跟着他。
他道:“澜妹,你可还好……你,你别怪我。”
慎以澜直勾勾地盯着他,站了起来,向他走去。
她步履艰难,每走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声响。
南宫灵:“待事成之后,我会放你出来,我与你的婚事不会取消,只要你不把此事说出去。澜妹,你如今也可算是半个丐帮人了,也是我的未婚妻子,只要你愿意,我得到这一切,都是你的,我会保住你的命,保你好好活下去,只要你听话。”
慎以澜离他还有一米远,却是停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他。
南宫灵接着道:“这些事背后藏着太多内情,以你现在的想法……你什么都忘了,对江湖也一无所知。你只需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应当死的,我做的事,都于心无愧。你听我的话,安心呆在这里,别闯祸,事成之后,我便接你出来。”
慎以澜只觉喉咙发紧,语带涩意,终是开了口。
“你杀任老帮主,杀楚留香,也是于心无愧?”
南宫灵俊美的面容却如一张正在崩裂的面具般,变得面如死灰。他问:“你没有哑,你之前一直在骗我?”
就像是慎以澜一直相信南宫灵是这世上最不会骗她的人一样,南宫灵也是这样看待慎以澜的。
慎以澜道:“我骗你,可我是有苦衷的,我还没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可是你呢,你不单单是在骗我,你是负了多少人对你的期望,任老帮主将你视同己出,如没有他,哪里有你的今天,而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
南宫灵冷笑,“若没有他,我定会过的比今时要好,是他毁了我的家。何况,他除了会虚伪地行善,哪里配做这个丐帮帮主,丐帮在他手上三十多年,在我手上不过半年,而如今的丐帮又岂是昔日可比。我在做什么,我……”
“任老帮主是你杀的么?”
南宫灵放在牢柱上的右手攥得关节都白了,他的内心极为煎熬,深吸一口气后,声音也放柔许多,道:“你没有失忆,也好。现在江湖上数个门派已经被我的兄长与母亲控制住了,他们的目的是要称霸武林,是要将这武林掌握在手上。你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要么死,要么就同我绑在一条船上。以澜,你是聪明人,也是最懂得如何保全自己的人,闲话不需要我多说。你自己做决断吧。”
慎以澜半信半疑,“称霸武林,你是在痴心妄想么。”
南宫灵脸上是略显僵硬的微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丐帮唯我是瞻,天下第一帮皆在掌控之中,而什么中土刀法第一名家,又或是北至大漠,南至海南的多个门派,现在也都陷入了内乱之中,不日便会又现帮派火拼,而我这天下第一帮不就可坐收渔翁之利?而我兄长与母亲布置多年的势力,自然也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南宫灵并未全盘托出,他还藏了话,却有可能是他们计划中更重要的部分。
“我曾以为你与我成婚是为了让这把丐帮帮主的交椅更稳一些,现在看,却是不明白了。”
南宫灵叹了口气,“你我二人相识数年,我对你,自然是有情的。”
慎以澜晃了晃手上的铁链。
他笑,又收敛了神色,“五日之后,我再来问你答案。”
慎以澜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喊住他道:“别杀楚留香,别和楚留香作对。”
南宫灵的脚步一顿,却终是没停下来。
事到如今,谁都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