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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西院7 ...

  •   “当年你的离开,可是有人相逼?”谨晏开门见山。

      “那是一个很好的买卖,互利双方。其实我早猜到皇后不能容我,可我那时已没有力气与她相争。那一病,病的太久,自冬日以后,身子冻的冰冷,心也结了厚厚的冰。”晴旖手中把玩一个荷包,仍是不深不浅的笑,沉稳从容。

      “再次为奴,写信证死,这三年你过的就好了?”谨晏不解。
      “陛下不懂,□□的女人,玩的是权谋,攻的却是心。我在这里自然辛劳,陛下也听到,我再谨慎也抗不住你的充容无事找事,我的身子也并没有转好,可唯有一个,我很悦心。”

      他许久没有看过她那样笑了,超脱物外,烂漫天成。
      “妾的身世,陛下查过,可有些陛下不知,妾非宋家人,当年入长公主府也是机缘巧合,妾连个姓氏都没有,我娘入浣衣局四年便患了急症,被人扔到旧院子里去等死,我曾托人带我去瞧,那时我娘身子冻的冰冷,早已没了呼吸。”晴旖说话时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似乎只是诉说着一段旁人的故事。“今日既想听我说话,我也不爱一个妾一个陛下的了。我娘也是名家的小姐,她本家姓齐,后为了自己的姻缘一力抗争,被撵出了齐家,她当年一意随着我爹那个穷书生,谁知后来爹显赫了,反倒做了陈世美,娶了一个世家小姐,我娘那时又算什么?”

      “我娘抱憾一生的事,便是爹未曾告知她真实的姓字,生不得共聚,死也要含恨至地府,她虽与了我一封书信,可我心中如何又能放下那个丧良心的爹?”
      “你们说的对,小小年纪,我本应有的是容晨的天真,可我便是晴旖这幅样子,是因我如此才能活下去。我一再退让,一再交换,不是我贪生,只因为我心中还有放不下的,我想知道,他如何显赫了?难道当年,我娘当真不曾于他心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吗?”

      谨晏黯然。
      “说实在,是我的错,怪只怪爹轻看女子,道女子不如男子,娘生了女儿爹就不管她了,但我不解,若是男孩如何?娘还不是为人妾,受尽委屈?到底她的尸骨我都不曾收殓,你九五之尊,哪里懂得我们奴婢的为难?”

      “你只觉得,我弃你而去,一死相欺是瞒了你,伤了你,可我的留下不是刚烈,是自私。为了我,死了多少人啊,溪衍宫中尸骨未寒,多少宫女因为追随我,保护我而去,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心吗?”

      “我如今有西院,她们的鲜活自然是我一辈子难求的,我们没有计谋算计,只问真心。我知晓你今日不亮出身份是考虑于我,可今后不必了,你是万人之上的陛下,我是西院卑贱如泥的宫女,我们本不该有交集。这都是我自己的路,我选择的自然要自己走。”

      “一直以为你是姐姐府中人,我竟错了。”谨晏苦笑。
      “做她的耳目自然好,我也没有今日这样的光景了,我顺从本心,不愿意。长公主一直想要知晓陛下多年的心意,太后多年不与之亲厚,她一直忧心忡忡,秦时温是提点我的姑姑,她明白的说给我听,我就知道富贵荣华于我一个宫女,太来之不易。”

      “秦时温与我同患难,如今我与她和长公主无半点干系,没有宋选侍,还有颖充容,还有宸妃,还有陆昭仪,你有那么多解语花,何必为难我一个死心的人?”
      “我今生不愿再连累她人,她们有她们的人生,不该因为我的后宫之争丧命。”
      谨晏苦笑“既是如此,我应该还你的我会还你,你的平静人生我不该掺和了。”说罢扬长而去。
      晴旖望着他离去,心中像是有个大石头落下,踌躇三年的旧事,终于在见他那一刻终成空。所有的喜欢,为了现实必须让步。

      晚间众人回来时,晴旖正纺纱裁缎,只听辛夷几个说话多有欣悦之色,才问一句“怎么,去尚宫局帮工得赏赐了?”
      彩珠见了她问,快走几步上前“此次可是季尚宫为我们美言,陛下亲自打的赏呢。”

      晴旖搁下手中事“是吗?”“都赏了些什么?”
      “不光我们西院得赏呢,北院赏的最多,我们则是得了些布匹,还有年下剩的冬衣料子,再有的就是些陈设物件了。”辛夷凑过来说。
      敛霜表现的最平静,似乎料到一样的对晴旖浅笑,晴旖也起身来,“既然有了这些,我们西院也有些脸面了,此次还要多谢陛下天恩。”

      “还有呀,季尚宫不知怎的,竟知晓我们被克扣份例之事,责罚了下头两个掌事的,我们今后一切如常。”木芷上前把要紧的说了,彩芹彩珠两个预备晚膳去了,草草用了饭,晚间晴旖仍是思绪万千。

      时温早知她不平静,是以就寝时候来寻她“他来过了,可要你回去?”
      “我不愿回去,更不愿再做什么帝妃了。他没有逼我。”
      时温叹“他终究心中还是有你的,这些年宠的是与你貌似的充容,就连他的喜好,都是照着你的改的。我今儿只听季何说陛下如今就喜欢苦茶,这还是你昔日劝他的。”

      “季何,我真是许久没见了,想几年前,我们一向受一个玉儿惯,如今陛下身旁,季何也亲自把关了。”
      “只怕太后娘娘的意思,季何对陛下最上心,是有情分在的,玉儿怎么比的上,她是季何的徒弟,只不过听吩咐做事罢了。”

      “你不回去也好,当年皇后对你起誓,你也承诺过她,若无可能不与陛下相见,尽管他总是瞒着众人,可来的次数多了,不在北辰殿的时候,要惹人疑的。”

      “他这三年,对皇后一向礼遇甚佳,可我还记着当年选侍才去的日子,皇后请了多少次,凤印都肯还给他,他也不愿意见一面。”晴旖说着说着,落下泪来,“他也曾待我真心,可姑姑,我这样,始终没有做他女人的资本。霍浅说要我随他走,我没有半分害怕,因为霍浅并无妻室,以他的性子,也定不会妻妾成群。可陛下呢,他有多少女人?三宫六院,争斗不断。今儿在这个嫔这儿,明儿封了那个妃,我实在是无法喜欢。”

      时温说“可我总觉得,你要回去的,没有原因,不过是我的一种感觉。你不是世家之人,陛下也不欣赏世家之女的作风,前朝与后宫的牵扯都在她们身上,他也需要一个人,做他的知音吧。”

      晴旖笑“那个人是季何吧,季何受太后娘娘倚重,素来懂得陛下的心意,不是他的妃子却胜似,后宫多少娘子盼着她说一句话,真是比什么都贵重了。”
      时温一看她装傻,只好拿了些别的接上,眼见天已到三更,就回去各自睡了。

      令她们没想到的是,过了几日,他又来了。这次来,还带来了见面礼,送了西院诸位一些首饰,里头的钗环耳坠虽不算是顶贵重的,亦绝非俗品。晴旖看着彩珠辛夷欢喜非常,无言良久。她们经这番送礼,对这位大人都改了观,一口一个姐夫叫的很是亲热。说着也巧,那日要到膳时,彩芹来叫“姐姐,今儿是你掌厨,可要我们帮忙?”
      辛夷看了他二人“要你帮什么忙,姐夫在这里,姐姐自然要自己做才显得有心意啊。”
      彩芹听了这话也不好说了,只好同辛夷走了。时温过来,见谨晏行礼“大人,今儿确是轮上姑娘掌膳了,不过大人既有事找她,我替上也好。”
      辛夷听了时温这话就要调笑两句“哎呀姑姑,你这是破坏姻缘,人家小两口弄些情趣,你却要拆散,我姐姐做菜最好吃,姐夫会喜欢的,您最近身子也不舒服,我们难得清闲,您这何必累着自己呢,你说对吧,旖姐姐?”

      晴旖见了她这样没皮没脸,当下也没顾及谨晏了,一个荷包丢了过去“你个小妮子,几天没教训你倒笑起姐姐来了,你若再如此,那衣裳我不帮你做了。”
      辛夷接了那荷包“哟姐姐,怎么绣并蒂双生呀,你说,你是不是要送给姐夫呀?”

      晴旖瞪她一眼“你看看那是什么料子,我能拿的出手吗?”辛夷原以为是粗料子晴旖怕丢脸的,可细瞅才发现是上好的月银线,白皙色透。“是芙蓉,又是那充容了呗。”

      谨晏神色大变。
      彩珠原同辛夷一起回房,见她不走也折回来“那不是她还是谁?真不觉得她像芙蓉,真要说谁像的话,我倒觉得,是…是旖姐姐。”
      辛夷大赞“说的有理,我姐姐才是一株清雅的水芙蓉,那充容整天花枝招展像个小妖精似的,若不是攀上皇后给她撑腰,早没了今日的作为。”

      谨晏笑着看着辛夷,晴旖却已起身“瞧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消停。”

      “姐姐,我可听说,前几日陛下赏四院东西,全是看在北院的面子上,我这一气,差点没把那些东西都砸了,后来一想,陛下这几日不在充容那里,她又不曾与陛下独处,陛下怎会?”
      晴旖只与她打趣“那许是陛下心中有充容,哪里需要见面呢?”

      辛夷一副不看好的模样“姐姐你没听说?陛下这三年一直念着的人是那位选侍娘子,听说充容只和她长相相似些,这有什么?姐姐你和充容长的也有几分相似啊,我只求陛下哪日见了姐姐…对姐姐一见倾心,那充容就再也没法刁难我们了。”

      彩珠见里面还坐着谨晏,忙拉她走“你胡说什么,被陛下喜欢上有什么好的,日日要算计陛下宠爱,一日也得不了消停,得了两天宠就变个了人,黛鹭以前我还见过呢,那时她还帮我一次,只是后来却将我打了二十杖,我才真真觉得她变了。”

      晴旖对谨晏颔首“您稍等,她们等着用膳。”
      午间大家又聚在一起,各人因得了谨晏的东西,是以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他究竟什么人,过了一会儿,辛夷终于被推出来问“大人是哪处高就?”

      谨晏想了一会“这个无法告知姑娘。”
      众人皆是一惊,以为他是侍卫亦或凌青云那样的小厮,若真是个大人物,她们这里也有过霍浅不是,哪里就不肯说了?
      “我与季何交好,你们有什么挨了欺负的可以寻她说。”

      “季…季何?”辛夷听了这个名字,越发觉得他不简单,毕竟季何在宫中地位极高,所有人都敬称一句季尚宫,听闻就连陛下也是亲昵的叫她“阿何”的,这人连名带姓,可见是个高人。

      “您说的是季尚宫么?木芷怯怯的问。
      谨晏也觉出自己这样称呼季何,着实太显身份,“我曾侥幸有恩于尚宫,是以这几年一直都关系不差。这点人情她还是肯给我的。”

      “那大人…姓什么?我们若真有什么,也得有个称呼季尚宫才肯相助啊。”彩珠也是卯足了勇气一问。

      “我姓晏。”谨晏一笑。

      这时,晴旖带着寄春,寄瑛端了饭菜来,只见众人神色异样,只问“你们说错了什么吗?”
      敛霜见她们不语,只好说“也没什么,晴旖你这朋友真不简单,方才说我们若是遇到什么难做的,可以去求季何季尚宫。她们也是吓着了,毕竟我们这样低微的人,就是能见着四尚中的掌事都是荣幸,哪里能忝颜去面见尚宫呢?”敛霜这一番话,不仅人人赞同,且解了谨晏之惑,谨晏抬头打量了敛霜一番,只见她周身皆有别样的气度,季何与自己说,她曾是世家的小姐,果然是了。

      晴旖也是只笑不语,没想到辛夷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心惊“晏公子会娶姐姐吗?那我姐姐是做大还是做小?”

      晴旖当场就搁了筷子“辛夷,别胡说了,问了这么多一会公子该生气了。”

      谁知谨晏不过轻笑,“只要她愿意,自然会娶她,妻妾的名分,只要她想要,早晚我都会给她。”
      这话说的晴旖心怦怦跳,当场都想跪下谢罪了,谁知他转过眼望她时,却放了十足的警告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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