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行舟入画

4、第四章

　　回到房间里，我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坐了很长时间不敢闭上眼，我怕一做梦就会梦到天蚀上诛仙台的场景。后来干脆到院中去坐着，白燃府上栽着一棵巨大的桃树，夜风吹过时会簌簌地掉漫天花瓣，我坐在桃树下发呆了一会，一抬头就对上白燃的眼睛。
　　“还不睡啊。”我说。
　　“你还醒着呢，”他说：“睡不着吗。”
　　“没有，”我说：“车上睡多了而已。”
　　他走上前来在我身旁坐下，抬头看着头顶的桃花和夜空：“我小时候有高人给我算过命。”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信算命的？”
　　“以前不信，”他说：“现在信了。”
　　我坐直了身子：“算命的说什么了？”
　　他转过头来深深看着我的眼睛。
　　“他说我命中的爱人，姓名与桃花有关。”
　　我一下子愣住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不可能。”我说。
　　“怎么不可能？”
　　我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
　　算命人算的是凡人的命运，根本不可能牵扯到我，我的行为是他无法推算的。
　　所以说，白燃命中注定的爱人不是我。虽然我也与桃花有关。
　　“噢，”我说：“他不可能算的这么准。”
　　这有什么，我是黔灵殿孟灼神君，我想改一个凡人的命格还不简单。
　　白燃轻轻笑起来：“这还不够准吗。”
　　我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白大人，”我说：“去过青楼吗。”
　　他皱着眉头转过来，摇摇头。
　　“我们去看看吧，”我仰起头朝他笑：“我想去看看。”
　　他颇有些为难地抿着嘴：“这里的人可都认识我。”
　　“这有什么！”我翻身从地上站起来：“女子化个妆就能变得面目全非，我帮你画画就是了！”
　　“孟灼，”他紧锁着眉头盯着我：“不可能，你别想。”

　　半个时辰之后，我穿着公子哥的华服摇着扇子，身边跟着一位身材颇有些高大的女子，站在了春风楼门前。
　　我撇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白燃，这样其实挺好看的，如果你不铁青着脸的话。”
　　他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伸过手去抹了一下他眼皮上的眼影，然后抹在他的脸颊上。
　　“我真没骗你，”我努力憋着笑：“就是嘴上的胭脂有点多了。”
　　他从鼻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转过身去打开折扇，摇着就进了大门。
　　一股浓重的香味扑面而来，春风楼的嬷嬷摇着手绢就凑了上来，满脸的肥肉都堆到了一起。
　　“这位公子，”她尖细地吊着嗓子说道：“来逛青楼怎么还带着姑娘啊。”
　　我轻轻哼了一声，把扇子往手心一拍合了起来：“这位姑娘，有点特殊癖好。”
　　“噢，嗷，”嬷嬷一脸明白了的表情：“看着身材这么高大呢。”
　　白燃的脸绷得更紧了。
　　我脸上简直要绷不住了，一把揽住嬷嬷的肩膀：“云和姑娘在吗。”
　　“在是在，”嬷嬷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云和姑娘的价可不低啊。”
　　我仰起头大笑了两声。
　　“那今晚，可得辛苦云和姑娘，伺候我们两个了。”
　　被小厮带着往楼上走的时候，白燃死命的抓住我的衣袖。
　　“怎么，”他说：“还得我看你俩干事？”
　　“白姑娘，”我嘿嘿地笑着：“你的声音过于浑厚了。”
　　白燃作势举起手来，却被路过的小厮撞了一下。
　　“小心点！”我朝那小厮喊：“别撞坏了这位姑娘。”
　　看白燃甩了手往前走去，那小厮回到：“这姑娘哪撞的坏啊！”
　　我抿着嘴止不住笑，大步向前追去。

　　进到屋子里，云和姑娘已经等在那了。
　　“公子，”她低身行礼。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纤腰美目，眉毛清秀利落，倒像是邺华喜欢的类型，怪不得每次来凡间都要来找找这位云和姑娘。
　　“姑娘不必多礼，”我说：“孟某今日不是来玩乐的。”
　　白燃在我背后哼了一声，小声笑道：“你也没法玩乐啊。”
　　我轻吸一口气，朝云和露出笑脸。
　　“公子所来何事？”
　　“云和姑娘，可有一位恩客，姓叶？”
　　“叶公子？”她面露疑惑：“就是那位每次来都只听曲的叶公子？”
　　我瞪起了眼睛：“每次来都只听曲？”这可不像邺华干的事。
　　“是，”她坐下来沏了一壶茶，将茶杯推到我和白燃面前：“很奇怪，叶公子对曲子也不是很了解，却每每都来我这里听曲。”
　　我拿起茶杯吸了一口：“他真的是来听曲的吗？”
　　“像是，又不像是。”她说：“我弹琴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可我不弹琴的时候他也看得很认真。”
　　我脱口而出：“他不会喜欢你吧？”
　　云和楞了一下：“不，不会吧。”
　　“可能吧，”我说：“但有一个事，我还是想告诉姑娘。”
　　我贴向云和的耳朵：“叶公子啊，他那方面，有点病。”
　　云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继续凑过去：“要不他怎么一直不碰你呢，你可得小心点，以后他来找你，你就推了吧。”
　　她瞪着眼睛看我好长时间。
　　“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坐直身子打开折扇，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白燃一眼。
　　云和立刻明白了，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白燃的双手。
　　“我很抱歉，”她轻轻地说：“你受苦了。”
　　我偷偷侧过脸去，用扇子遮住嘴巴，看着白燃纠结又痛苦的表情。
　　“云和姑娘，”我说：“来一曲吧，听完在下也就要告辞了。”

　　从春风楼出来的时候，我扶着墙笑得都快要岔气了。
　　白燃站在旁边，铁青着脸看我。
　　等到我换了好几个姿势，好几种笑声，终于倚在墙上累的笑不出来，他才默默地站过来。
　　我从他的胸前掏出手绢抹掉他脸上的脂粉，掂起脚来伸手到他脑后拔了发簪。
　　他黑色的头发散落下来。
　　“不行，”我说：“不行，哈哈哈，更漂亮了。”
　　我把手指放在嘴上摇着头又开始笑。
　　他抓住我的手指拿开来，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却刚好看见他俯下来的脸庞。
　　我死死睁着眼，心脏蹦蹦地跳，眼前是他精致的面庞散落的黑发和身后闪耀在夜空中的灯火。
　　他一只手抚上我的下巴，歪着头慢慢地靠近。
　　我微微眯上眼，夜风吹动他的发丝拂上我的脸。
　　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唐突了，我控制不住。”
　　我动了动脖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为什么唐突了。”
　　他轻轻皱着眉头看着我：“我觉得接触还不够。”
　　我歪起一边嘴角，小幅度的点头：“嗯。”
　　“可是我觉得够了，”我说：“我觉得够了。”
　　他有些惊讶地盯着我的眼。
　　我同样睁着眼，拽着他的领口一扬下巴吻上他的嘴。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我挑了一下眉毛，张口咬住他的下嘴唇。
　　“靠，”他轻轻退开一点，伸出大拇指抹了一下被咬疼的下唇。
　　“白大人，”我笑起来：“怎么能爆粗口呢。”
　　他好笑地哼了一声，一只手环住我的腰，又贴近过来。
　　“闭上眼，”他说：“孟灼，闭上眼。”
　　我掰开他的手，轻轻晃着脑袋，闪出他的怀抱。
　　“不行啊，”我调笑着向前走去：“接触还不太够啊。”
　　“白大人，”我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
　　他两大步迈过来揽住我的腰抵在墙上，整个人覆上来，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白燃…”
　　“你别说话，”他说：“你一说话我就得输给你。”
　　我闭上嘴翻了个白眼。
　　他无言地看了我一会，轻轻笑起来：“不对。”
　　我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说话我也输给你了。”
　　“一见面就输了。”
　　“甚至，没见面就输了。”
　　我更加疑惑的看着他。
　　“想说话？”他低声问我：“想说话吗。”
　　我点点头。
　　“说吧。”
　　我张开嘴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出声，他却突然凑过来，张开嘴含住我的嘴唇。
　　我还是睁着眼，看着他散落的发丝和颤动的睫毛，看着他轻轻锁住的眉毛和身后的夜空。
　　他退开一点，低声说一句：“闭上眼。”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句，慢慢合上眼皮，胳膊缠上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