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入梦来》风杏子

10、艳绝天下

　　回到蝴蝶山庄，惜落还是那个集庄主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云夫人。不过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可人儿，瞧她小嘴巴紧抿着，眼中还露出几分怯怯的神色，叫人分外怜爱。原来这就是庄主的心头肉——蝴儿小姐，五年了，终于回来了，瞧她将来必也是天姿国色，不输夫人容貌。
　　庄主听得蝴儿回来了，大步奔了出来。人还未到，笑声已经传了出来：“我的蝴儿回来了？让我好好瞧瞧，可长大了？”说着已经近前，抱着蝴儿又是哈哈大笑起来。蝴儿看这男子笑得高兴，怯怯地，试着叫了一声：“爹？”“果然是爹的好女儿”，说着又笑起来。“你就是我爹爹？”“对呀，我的小蝴儿。”云庄主用指头刮着她的小鼻子道：“不认识爹了？”蝴儿不答话，紧紧地蜷着，把头窝在这男子怀里，引的那大汉又笑，整个庄内外的气氛都轻松起来。
　　“蝴儿？”蝴儿心里默默地念着。自从这位夫人和那位婆婆救了自己，她就变了身份，夫人说，在庄里，她要叫蝴儿，从此以后她就是云蝴了。
　　半个月后，婆婆说找到了蝴儿的家人。当她站在破茅屋前面时，心中一下子难过起来。虽然被好心的云夫人所救，但和她似乎总隔着一点儿距离，那庄主倒是亲切，一有空总是亲昵地逗她。现在终于要找着爹娘了，以后还是跟爹爹娘亲在一起好了。
　　“爹爹！娘亲！”
　　没有人应答，四周只有她稚嫩的童声传了出去。
　　赵姨娘眼中露出不忍的神色，就欲上前拉蝴儿的手，云夫人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赵姨娘刚欲迈出的脚步停下来了。
　　“娘亲！”
　　“爹爹！”
　　蝴儿又高兴又着急，跌跌撞撞地冲向茅屋里去。
　　这一刻，她重新变成了小花，那个赖在娘亲怀里不肯出来的小花。
　　“娘！”看见娘抱着小草靠在墙角，蝴儿大声喊着跑了过去。
　　“爹！”蝴儿忽然看到爹躺在地上，不由大惊道。蝴儿跪坐在爹爹身旁，哭着叫爹爹，可是爹爹再也不能应她了。她又赶紧跑过去抱娘亲，才一拉，娘亲抱着小草无声无息地歪倒在地。“娘亲！你们怎么不理我？我是小花啊……”
　　“姐姐……”小花泪眼朦胧的，“你起来啊，你说要给我编一个大大的花环，你快起来我们去釆花啊……”
　　“爹爹，娘亲，你们这是怎么了？”小花心中害怕，“你们不要我了么？”
　　赵姨娘看小花小小脸蛋上满是泪痕，心中似有一把刀子剜着般难受，不忍再看。
　　夫人却轻移莲步，抱小花在怀里，任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轻轻拍着小花：“蝴儿乖，蝴儿不哭，爹娘只是永远的睡着了。”
　　“为什么？爹爹，娘亲，不会再醒来了么？”小花抬起朦胧的泪眼，“永远不理小花了？”说完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砸在云夫人的手背上。云夫人大概被这滚烫的泪水烫着了，指尖颤了颤。
　　“蝴儿，还有我呢。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
　　小花的爹娘和小姐姐，被活活饿死了。小草，才那么小，也因为没有吃的，胳膊腿儿饿得细细的，只有额头还很大，长长的睫毛静静的盖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要是活着，不知道多么会说话啊。像小花一样，该多么惹人怜爱啊。
　　云夫人痛苦地闭上眼，“好蝴儿，还有我们呢。”
　　小花靠在夫人胸口，抓着夫人的衣裳，低低地抽泣，眼泪滴滴落着。夫人罗衫上碧色的梅花盛着这滚动的泪水，好像盛开了。
　　从此以后，只有云蝴。那个小花，已经死了。
　　云蝴坐在窗前，似乎在看那雕花的窗棂，又好像透过那镂空的花朵，看到了更远处。
　　当年的一切，她还记着。那段时间，夫人带她到湖州别苑散心，从山庄出来，就一直只有赵姨娘跟着。她们三个人，住在大大的别苑。她时常去后院釆了花花草草，编个花环，却不戴。一个个花环散落满地，像在等待着主人，寂寞而又伤感，不知道自己生来是被抛弃的命运。
　　夫人有时陪着她，更多的时候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坐上半天，转过身远去了。等她伤感的慢一些了，就教她习字，教她画画，教她武艺。慢慢地，小花也就把她们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了，除了蝴蝶山庄，小花别无依靠。只是有时在梦里，她还会见到她的轻尘哥哥。他的轻尘哥哥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一定不会丢下自己的，他肯定回来找我了，但是我被夫人救走了，他没有找着我，他一定还在找我……有时候她会哭着醒来，赵姨娘这时候总会轻轻地安抚她。
　　现在她已经十七岁了，云庄主——她的爹爹，还是那样疼她，只是为了山庄大计，他有时候也不免严厉。云夫人，还是一样似乎冷淡，又似乎关切，不即不离，说是娘亲，却只像一位尽心尽责的师傅一样，教她百般技艺。
　　师从云夫人十二年，又得庄主尽心真传，如今她已经一身才华，在江湖上也渐渐闯出一番名堂。况又生得绝色，日间庄主吩咐，从今以后必得以真面目示人。云庄主不想他精心栽培的花朵，养在深闺无人识得，一旦时机到来，必教她绽放于人前。
　　原来，云蝴的相貌少有人见，先前杏子所见清秀女子，是云蝴改扮后的样子。据传天下有三绝，食为天豆腐臭绝，千尺楼高绝，蝴蝶山庄少主艳绝。当然，这只是民间说法。这民间说法从哪里来，最开始是一说书的总结的，这说书的东也说，西也说，天天说，月月说，所以老百姓都知道了。你道一说书的见过云蝴？的确见过，倒不是因为他是说书时从听众里瞧见云蝴美貌，当下里口边就溜出来这三绝，而是因为实在他不小心见过二八年华时的云蝴，而这个不小心一般人却也学不来，盖这说书的乃是水月宫公主有情若，百年前的水月宫宫主武功几为天下之首，他的后人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他怎么就成了一说书的？又怎么不小心见到云蝴真正面目的呢？这是后话，且暂不提。我们接着这天下三绝的艳绝来说，因为天下绝色何止云蝴一人，美得惊天动地的大有人在，比如本朝君主的掌上明珠灵韶公主，安图国新君曾为这位公主做过一首情诗，什么“如新月皎皎，如拂柳飘飘”，什么“惑游龙，迷惊鸿，公主以下，皆为尘土。”大概是赞扬公主肤白貌美，娴静柔弱，美貌得令人难以自持，以期用这一片痴心打动公主。再比如水月宫有情若公子，似镜花水月，他的美看不真切，但据说也是极美的。听过的这么多“美人”里，为什么只有蝴蝶山庄少主能并列三绝之中呢，可能蝴蝶山庄的名气比较大，作为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她的身份贵重些吧。但是再贵重总不会比皇家贵胄身份贵重吧，可见这蝴蝶山庄少主容貌也是不凡。此时，这三绝之一坐在窗前，打开梅花酿，香气满室。此时的她已卸下外出时的严密装扮，着一袭水蓝衫子，翠色的眉尖稍蹙，似是不喜这令人迷醉的香气。看她有三分像云夫人，得夫人的三分美貌，那也还是个美人。那七分不像的，岂不是破坏了这艳绝的名头？其实不然，那七分不像的，大多在这眼睛上，初看这眼，觉得里面摇摇晃晃一道水帘幕，想要掀开又不能，似夏雨才去还来；再看这眼，藏着千言万语，无限心事浅遮慢掩。看过一眼，便觉忘俗，再看一眼，那一双眼睛就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是以这七分不像，反倒为她增色不少。
　　旁边紫檀木架上一盆宝蓝色极艳的花，云姑娘用这酒去浇灌。这时窗隙里透进一阵风，这花风摆杨柳，竟似醉了。

　　先写了一章，赶紧传上来了，字数可能稍微有点少，大家将就下，给大家作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