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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苏茉刚系上围裙,宋朝就回来了。
      “没吃晚饭?”宋朝问。
      “你吃了吗?”
      “没有。”
      “一起吧。”
      材料都准备好了,下锅炒一下不过十来分钟,四菜一汤就上桌了。
      苏茉盛了一碗鲫鱼汤放到宋朝面前,炖的时间足够长,鱼肉一拨就脱下来,鲜甜绵软,入口即化。她问:“怎么这么长时间?”
      “科里有些事,他们年轻人处理不了。”宋朝呷着汤稀松平常的说,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刚过而立也还属于年轻人的行列。
      苏茉盛饭给他,“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还要观察。”
      “朱紫呢?”
      “回家了。”宋朝说,“她请我们周日去吃饭,去吗?”
      “去吃饭?”
      “上次我背下楼的朱大爷是她爷爷。”
      朱大爷是朱紫的爷爷?宋朝和她同一个大学同一专业又是恋人,真的不认识朱紫的爷爷吗?那么,他那么热心,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背下楼,是对朱紫还有感情吗?还是单纯出于医生的责任感?她一直以为宋朝是为了自己才来幽州的,既然朱紫是幽州人,宋朝来这里就没有割舍不下学生时代恋人的因素吗?
      你要去吗?苏茉想问他,但是没有问出口。如果宋朝不想去,就会直接拒绝朱紫,而不是询问她的意见。
      “那就去吧,我就不去了。”苏茉心中不乐,“二稿得尽快给出版社。”
      “那我陪你在家里改小说。”
      苏茉说:“你不必在意我。”
      “……Please come back to me,In Casablanca……”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宋朝接起电话:“你好。”
      “小宋,是我啊,你朱大爷。”
      “朱大爷,您有什么事?”
      “这周末一定来我家吃饭啊,大爷包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儿饺子。”
      “大爷,是这样,最近我们科里挺忙的,没有时间。”宋朝客气的婉拒。
      “跟大爷你还客气,小紫都和我说了,你背我下楼都背出心律不齐了,这顿饭你无论如何都得来吃,你要不来大爷给你送去!”朱大爷中气十足的说。
      “大爷,你听我说……”
      “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带着一起来,你和小紫没缘分,也别让人家姑娘误会,听大爷的话。”朱大爷说,“你们年轻人爱睡懒觉,周六晚上来吃饭,就这么定了。”
      还没等宋朝拒绝,朱大爷就挂了电话。
      苏茉不想去拜会宋朝前女友的爷爷,但又不能真的倔着性子不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去无非是因为朱紫,这样就太下宋朝的面子了。更何况朱大爷已经明确表示是为了感谢宋朝,自己不去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周六苏茉未施脂粉,穿了普通的窄脚布裤子和长款衬衫,挑了几样对心血管好的水果装成果篮拎去。
      朱大爷见他们来很高兴,一个劲儿的夸苏茉,“这丫头文质彬彬的,模样也好。”
      “别在门口扯着人说话,快进来坐,”朱婆婆满面笑容,跟见到自家孩子一个样儿,“自从小宋到一院上班,我们家没少麻烦他,你来家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对对,我们家一共两个孩子,都在国外,家里冷清的很,你们有空就多来坐。”朱大爷富态的身子更显喜悦。
      “还聊呢,饺子还在锅上,该潽锅了。”朱婆婆对朱大爷说,拉着苏茉的手亲亲热热的进屋。
      房内是区别于现代仿清风格的民国红木家具,看上去略显老旧,已经不见上面光滑的亮漆,柜橱扇门上的镂花古朴而清晰。
      “这家具还是我们结婚那会儿置办的,”朱婆婆说,“人老了,怀旧,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房间内挂着几幅泛黄的水墨字画,有一张挂在门廊边上,正对着苏茉坐的地方。一笔汉隶,圆融古朴:
      盘石青岩下,松生盘石中。冬春无异色,朝暮有清风。五鬣何人采,西山旧两童。
      苏茉默默看了一遍。
      “这笔字写得真好,”苏茉说,“储光羲喜欢写隐逸悠闲的生活,这字也有山水田园的味道。”
      朱婆婆说:“我家老头子也没个爱好,让他出去运动运动也不去,就喜欢在家写个字、画个画,屋里挂的都是他觉得好的。”
      朱大爷拿着大勺就从厨房出来了,“一看丫头就识货,知道储光羲的诗,上次我家那小丫头片子回来,还以为这诗是我写的。就冲这,回头我给你写个条幅,再写个扇面。”
      “快做你的饭去,”朱婆婆笑骂,“还写扇面,人家小姑娘才不爱这玩意儿。”
      煮饺子的工夫很快,朱婆婆又下厨炒了四个菜。饭菜上桌了,朱紫也来了。准确的说,是回来了。
      “爷爷非让我去买酒,”朱紫一边换鞋一边笑说,“我说宋朝不喝酒,他说我不重视。”
      苏茉想:朱紫对宋朝还是很了解的。
      “朱大爷,我真不喝酒,你也不能喝。”宋朝和朱大爷说话时格外温和,嘴角衔着微微的笑意,是素日难得一见的温和。
      “都跟他说了喝酒会导致冠状动脉发生痉挛性收,他就不听,”朱紫打趣着说,“在他那儿,我这个美国的医学博士,就是不如你这个中国的值钱。”
      “你爷爷哪是不听你的,”朱婆婆点着朱爷爷说,“他就是想借小宋在这儿喝口酒。”
      “你们懂什么,‘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朱大爷找人支持,“小苏肯定懂这个。”
      朱大爷和朱婆婆都把苏茉和宋朝当自己家孩子,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晚上走的时候,朱紫送两个人下楼。宋朝去开车过来,她陪苏茉在楼下等着。
      两个人静静的站着,风里吹来的不是寒意,倒像是尴尬。
      “你别在意,”朱紫说,“虽然大学里谈过几年,但人都这么大了,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我现在就把宋朝当老同学。我爷爷有两个孩子,就我爸爸和我姑姑,都去国外了,宋朝对爷爷这么照顾,我家真是全家都对他感谢得不行。”话说得坦坦荡荡,眼神也坦然澄澈。
      苏茉说:“宋朝一直是个好医生。”
      朱紫笑说:“宋朝就是一板一眼的,我们那时候都说,他不是用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是希波克拉底转世。他现在是长大了,刚上大学那会儿年纪小,特别秀气,假期实习的时候,还有人给他起外号,叫‘南丁格尔’呢。”
      宋朝开车过来,见两个女人有说有笑。
      “我们说你呢,南丁格尔。”朱紫笑他。
      宋朝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奇怪,脸上的肌肉扭啊扭,明明要害羞还努力板着脸。
      苏茉笑得不行,回去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还一直笑。
      宋朝稳稳的握着方向盘,“有这么好笑?”
      “回去买身护士服,你穿上就知道好不好笑了。”
      宋朝面无表情的说:“好,买了穿给你看。”
      护士服?穿给我看?怎么听都像羞耻play。苏茉满面通红,这下笑不出来了,“好、好好开你的车。”
      宋朝休假时多半住在苏茉这里,任婕来出差时,很识趣的没有借宿。但仍然坚决表示,要到苏茉这里让她尽地主之谊。
      “说得你不是幽州人一样。”苏茉笑了她一句,“说吧,想让我怎么尽地主之谊?”
      “请我吃顿饭,”任婕立刻补充,“你亲手做。”
      “还以为什么为难事儿。行,任大小姐要吃什么?”
      任婕似模像似样点了两冷盘两甜品两素菜两荤菜。
      “行,你吃得了我就做。”
      苏茉抽了半下午时间准备好,等任婕晚上来吃。宋朝想她们有私房话要说,先避开了。
      任婕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大枕头套,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
      “你这拿得什么?”苏茉问。
      “给,”任婕把枕头套往她怀里一塞,“不白吃你的。”
      “这什么东西?”苏茉翻开枕头套,不看则已,一看惊人,枕头里粉红的一大片,“你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你给蕊蕊垫付的手术费,还有住院费,”任婕哀怨的说,“不是我给的啊,是人家里以为我垫的钱,硬要给我的。”
      “那……那你也不用拿枕头套装来啊!”
      “信封里装不下,”任婕很无辜,“我试了。”
      “你是不是现代人啊?还拿这么一大笔现金给我!”
      “我不硬塞给你,你肯要吗?”任婕闷声说,“她家就是这么给我的。”
      “为什么?”
      “我本来不想要,他们家说就算关系再好,同事就是同事,一定要给我,就这么塞给我了。”任婕越说越郁闷。
      “听这个话的意思……她家知道了?”
      “看这意思是。开始我去看蕊蕊,她家里人还去打水买饭洗水果,后几次我再去就寸步不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茉问。
      “看蕊蕊打算怎么办。她要是想出柜就出柜,要是想找人结婚生孩子,我也不能强求。”任婕只有叹气。
      “等她出院,你们好好谈谈再打算。现在她伤还没好,有什么话也不好说。”苏茉把菜一样一样端上桌,“吃点甜食换换心情,你点的芝麻汤圆倒好办,姜撞奶我试了两次才做好,宋朝说味道还行,你尝尝。”
      “嗯嗯。”任婕拿起筷子。
      吃过饭,任婕心情似乎好一点。她对苏茉说:“你和宋朝好好的,早点结婚。”
      “好,知道了。”苏茉笑着点头答应。
      任婕异常认真的说:“我看你和宋朝一路走过来,他对你的心就不用说了。虽然钟云起对你也好,但是没有宋朝那么适合你。”
      “是,我知道他适合我。”苏茉顺着她的话应承。
      “我是说真的,”任婕郑重其事的说,“以前看你们小两口吵吵架不觉得什么,作为朋友劝你好就是了。这次有蕊蕊这件事,我才明白,和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在一起有多难。钟云起对你再好,你在他面前都不是你自己。”
      “怎么说这个?”
      “你还记得,上次我来你这儿正好遇见钟云起送你回来吗?”任婕说,“那天你谢他送行李上楼,你和我从来不说这种客气话,你和宋朝也没说过吧?”
      “说句谢谢怎么了。”
      “不是这么说,”任婕说,“人只有对自己亲近的人才会不客气,因为知道自己不伦怎么闹对方都不会离开。你看你对宋朝使性子、发脾气,对钟云起肯定不会吧?”
      “那不一样,我好端端的对人家发什么脾气。”
      任婕说:“话不是这么说,你想想,你上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动你玩具,你拿小板凳砸人家。上二年级,你同桌过了三八线,你拿跳绳把人抽哭了。上初中,男生笑你四眼钢牙,你一巴掌就把他打蒙了。高二那年,隔壁班女生硬是栽赃你勾搭她男朋友,你骂得她一星期都没敢上学。也就是上了大学你这脾气才收敛,大学第一年回来见你,我都没敢认,当时还想是不是有人灵魂穿越到你身体里了,你怎么突然变这么斯文。”
      苏茉感觉自己头上有三条黑线正在跃跃欲试的实体化,她说:“我有那么霸道么?”
      “人不犯我,一切好说;人若犯我,我整死你。这才是你脾气。”任婕跷着二郎腿。
      “都长大了,谁还这样。”
      “说对了,你现在除了和宋朝,和谁都不这样。你在他面前还是你自己,没有那么多狗屁处事之道。”任婕说,“这辈子能找一个让你可以做自己的人不容易,我就是看到你和宋朝吵架,才觉得你还是那个和我光屁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
      苏茉笑了,“行行行,以后我多和宋朝吵架。”
      “呸,给我好好的啊!”任婕摆出一副大姐头的样子。
      苏茉边笑边点头,“知道了,我答应过年和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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