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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周云山的好脾气在十里八村都出名,秦风头一回见他动怒,讪讪道:“我也就是说说,你咋还当真了啊。”
      周云山没有说话,拎起铁桶就往回走。
      秦风叫了他两句,见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尴尬的跟了上去。

      到了岔路口,周云山只要了两条鱼,用绳子穿起来,提着走了。
      秦风看着他扔在路边的铁皮桶,知道那是留给自己的,喊道:“一起家去吧?阿娘叫你晌午过来吃饭。”
      周云山头都没回:“不了。”

      两人都清楚,说是阿娘喊他吃饭,其实是秦锦想见他。
      按理来说,两人成亲前不该见面的,可秦锦耐不住性子,总怕周云山又看上了旁的,恨不能时时扒住不放。

      秦家是做肉行生意的,周家是猎户,一来二去两家便熟络起来。
      秦家有两子,小的那个秦锦是个小哥儿,长得不算漂亮,但好汤好水娇养大的,带着些村里人少有的贵气。

      周云山的阿娘本就瞧不上林家,一个老木匠拖着个身体带疾的双儿,且不说对自己汉子没多大助益,怕是连后都难有。
      她悄悄和秦家孙氏搭上,也不同家里人说,就将亲事敲定了。

      周云山一开始也不应,可架不住王氏一哭二闹,搞得个鸡犬不宁。郑家老汉从来惧内,一时间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王氏不吃不喝,说什么也要攀秦家这门亲。

      “那个林白梧有什么好,勾得你魂都没了,也不往以后想想!”
      “他瘦成那个样子,屁股也小,咋能生出娃?!你是要绝我老周家的后啊!”
      “你非要娶那小蹄子是吧?成!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儿!让你红事白事一块办!”

      周云山没办法,就算他娘千错万错,他也做不得那不孝子。

      秦风一手拎着铁皮桶,一手拎着兔子,叫上黄狗回家。
      还没进门,一个脸圆如饼、眉间一颗红痣的小哥儿就风似的跑了出来,他往秦风后面瞧,没瞧见人,嗔道:“哥,云山哥呢?”

      秦风将兔子提他眼前:“给你猎了只兔子。”
      秦锦心思可不在兔子身上:“我问你云山哥呢!”

      秦风提着桶往里走:“他家里有事,急着回了。”
      “他家能有啥事啊?不是说好了来吃饭嘛。”

      秦风比他还来气,咣的将桶摔地上,惊的桶里鱼直扑腾:“周云山周云山,你还没过门呢!”
      秦锦一愣,脸色瞬时涨个满红,跺脚哭着往灶堂跑:“阿娘你瞧啊!哥他凶我!”

      孙氏正在熬猪肚汤,热气腾腾,汤面奶白一片,鲜香鲜香。她擦了把手,跟出来:“咋了嘛!”
      秦锦仰头嗷嗷哭:“云山哥他没家来!”

      孙氏去看秦风:“不是说好了吃饭,汤都熬好了,咋就不来了。”
      秦风找个木凳坐下,手肘杵在膝面:“我俩冰面钓鱼,遇着林家那哥儿了,我就随口说了句,他气着了。”

      “哪个林家?!”秦锦本就怕周云山被人勾了去,这一听草木皆兵。
      周家的事秦锦不清楚,可孙氏是知道的。她忙看去秦锦道:“哎呀不来便不来,咱们自家吃。锦哥儿快去叫你爹和嫂子来吃饭。”
      秦锦不愿走,被催了两催,才不情不愿往后院去。

      孙氏见人走了,埋怨道:“你也是,嘴那双儿干嘛,人俩一块长大,怎么的也有情份在。”
      “一块长大咋啦,我还是他大舅哥呢,至于给我脸子看!”

      孙氏正要说话,门边忽然起了声,竟是刚走的秦锦又折了回来,他急着问道:“什么一块长大?可是有人要勾我云山哥了?!”

      孙氏一愣,赶忙打岔:“你怎么回来了,你阿爹和嫂子呢?叫来吃饭了。”
      秦锦动也不动,哭丧喊道:“又是哪个小贱蹄子!我弄死他!”

      *

      林白梧顶着风,拎着桶踉跄回家,刚拉开门闩,便觉出不大对劲,被雪覆盖的院子里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家里的四只鸡全都站在鸡舍屋顶,踩着厚雪咕咕哒哒的乱叫。

      鸡认窝,天又大冷,鸡不会无缘无故的往屋顶飞。
      林白梧忙走过去,却猛见那墙根边的雪堆里卧着个白毛野物,不是他捡回来的猫儿还能是谁!

      渊啸吃过肉碎,直觉得饥肠辘辘,见小雌出了门,便顺着墙根出来到外面觅食,正巧瞧见了院里的鸡。
      它想起野山鸡的鲜甜滋味,不由得舔了舔爪子。

      谁料这些鸡反应的极快,扑扑啦啦全飞去了屋顶。
      要不是它伤的重,攀不上房,这几只鸡都得是它口中之物,还轮得到它们站在屋顶咕咕哒哒的耀武扬威?

      渊啸眯起金瞳,仰头朝鸡呲出尖锐犬齿,忽然感觉背脊一紧,竟被人抓着后颈提了起来。
      渊啸无言望向苍天,想它山林之王,怎么就被个小雌当作小鸡子拎来拎去,定是它伤的太重了。

      林白梧气不打一出来,他冰天雪地的捡它回来,又费尽心力的去峪途河给它抓鱼,它竟趁家里没人偷他的鸡吃。
      拎大猫儿回窝里,林白梧又气又恼:“不许乱跑!”说罢反身开门踩雪出去。

      屋顶上的鸡见那兽被拎走,这会儿也大着胆子,扑腾着翅膀飞下来了。
      林白梧轰它们进鸡舍,顺手摸了下鸡窝,眉心一皱,竟又掏出几个蛋来。

      天冷,鸡下不得几个蛋,早晨时候他分明将蛋塞阿爹手里了,这几个……他定睛来瞧,蛋被擦过的,没粘着鸡毛泥沙,阿爹没拿走。
      他难受的呼出口气,拿着蛋进了灶堂,他已经攒了小半筐了,再过些时日,天气好些,就能拿去镇上卖钱了。

      林白梧收拾好心情,在门口掸了掸雪,一回房,就见那大猫儿正在假寐,见他进来,有恃无恐的动了动毛茸茸的大耳朵。
      林白梧挑了条小鱼,放它面前的小碗里:“吃吧。”

      渊啸没动,它闻见空气里有股若有似无的区别于小雌的味道,让它心躁。
      林白梧蹲下/身,伸手小心摸了摸猫儿圆滚滚的脑瓜,见它没躲,大着胆子揉了两下:“刚抓的鱼,可新鲜,你尝尝。”

      渊啸动了动鼻子,吊睛来瞧,却仍然不肯动。这陌生味道越来越浓烈,包裹着小雌,仿佛在向他挑衅……渊啸弓起身,凶狠龇牙,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林白梧吓了一跳,本就万分委屈,这一刻终于崩不住,埋头进膝盖间,哭了起来。

      阿爹冒风出去,今日怕是都回不来了;那张媒婆上门来恶心他,就因为他不好生养;云山哥马上就要成亲了;好心捡个猫儿,却要偷他家的鸡吃;大冷天抓鱼,猫儿看也不看……
      林白梧越想越难过,眼泪浸的棉衣袖子都湿了。斗笠上的雪粉落在脚面,慢慢化作一滩水渍。

      那味道愈来愈烈,自小雌的斗笠而来。
      渊啸全身毛乍起,喉间焦躁的发出低吼,终于忍耐不下,猛然起身,将斗笠一掌拍下。

      斗笠“啪”的落在地上,它却犹不解气,不顾腹部的伤,犬齿撕扯,几下便将斗笠撕了个粉碎。
      林白梧抬起头,胡乱擦了把脸,一把揪住大猫儿后颈子,“啪”的一声响,渊啸连带着它的小窝被一起扫地出门了。

      渊啸一怔,就听见隔着道门,小雌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那声音不大,一抽一抽的,让渊啸莫名的心烦气躁,这小雌干什么哭,是因为没吃他的鱼么?还是在外头受了谁的委屈?

      渊啸伸爪子挠门,呲出犬牙,低低的吼,过了许久,门里的人又凶又气的道:“干嘛?!”
      渊啸粗壮尾巴拍了拍:“嗷呜……”开门。

      门“吱”的被打开,林白梧通红着眼低头瞧它:“干嘛啊?”
      渊啸忍着伤,蹭到林白梧脚边,身子一歪翻倒在他脚面。
      一只卧在脚边的大猫儿,咕噜噜的哼唧,林白梧没法再气,弯腰将猫儿抱进屋。

      小窝也被拿了进来,窝进小窝,渊啸卷着尾巴眯起眼,比起堂屋,还是里屋暖些。
      林白梧瞧它理所应当的模样,心道自己真是捡了个祖宗。

      大猫儿腹部的伤口本就深,这一折腾又流了血,林白梧认命的给它清过伤口,上了药,重新包起来。
      他明知猫儿听不懂,可就是忍不住想说:“家里鸡是用来下蛋的,不能给你吃。我去河边抓了鱼,可新鲜。”
      大猫歪头不理,耳朵却一动又一动。

      林白梧将盛了小鱼的碗又端过来:“尝尝嘛,我冐风去的。”他将手伸到大猫儿眼前,那上头一道道的红,是拎桶时候勒的印子。

      渊啸听着小雌软乎乎的声音,眯眼看了他良久,心里糟乱一团。甩了甩毛尾巴,伸着圆脑瓜蹭了蹭小雌的掌心。
      这脑瓜毛茸茸的,林白梧手心直发痒,他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忙抬手擦,却见大猫儿仰着头,双目滴溜溜的朝他望来:“嗷呜。”

      这小雌太弱了,只会哭,渊啸想着他既救了自己,那等它好些了,便勉为其难的护着他吧。
      忽然,“叭”的一声响,渊啸只感觉脑门一重,小雌竟欺身上来,亲了它一口。
      渊啸一惊,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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