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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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印家别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没人会放在心上，可是换成印家少主院子里的丫鬟就不一样了。
印观祁从不关心院子里的事不代表他不了解情况。
四个丫鬟里，为首的侍书对方如风忠心耿耿，奉棋对侍书唯命是从，她们是院子里最大的一方势力，奉琴早就投靠了方如风的大弟子，和侍书、奉棋二人算是利益一致，而侍画看着老实，实际上内里也不安分，前段时间还和一个印家旁支出身的金丹修士眉来眼去。
方如风毕竟是个外姓人，无法在印家一手遮天，且年纪增大，近几年越发醉心修炼，事务大多交给宠信的大弟子代为打理，分了不少权力出去，印家旁支剩下的人另成一派，如今的领头人是老家主的远房族弟，修为与方如风平齐，且有个筑基期的孙儿，对印家的少主之位虎视眈眈。
四个丫鬟各为其主，底下的人也跟着站位，互相提防又互相掣肘，但是不管底下再如何暗流汹涌，表面上维持着平静的假相，直到侍画的死打破这个平衡。
一时之间，院子里人心惶惶。
侍书是个遇事冷静行为果决的女人，同时她还是练气三阶，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修真者，足够她压制院里的所有人了，在这个院子里，她的话比印观祁还管用。
得知侍画死讯，侍书当即派人来守住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但是她安排的人能拦住其他人，却拦不住印观祁。
等到单独面对印观祁问话的时候，侍书表现得很有点不卑不亢的意思，不过任谁对上印观祁，都不太可能诚惶诚恐就是了。
“回禀少主，侍画的死因已经查明是中了噬魂散的毒，香炉里的凝神香里被掺入少量噬魂散，两种香料从香味上很难分辨，但是香气的颜色却很容易区分，一看便知。每个月分配到院子的凝神香是有定额的，月初领回清点无误后方可入库，无论谁取东西都需要印信，香料是侍画管的，库房却是奴婢在打理，少主房中取用的数额与库房记录都核对得上，库房剩余的凝神香也无异常，奴婢便做主叫人搜了侍画的房间，果然发现了带库房印记还未开封的凝神香。”说完，侍书便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印观祁的下一个吩咐。
这就说完了？
印观祁一挑眉，看了眼侍书。
侍书的回话看似平铺直叙，不偏不倚，却包含了好几重意思在里面。
首先，凝神香取用的数额跟库房记录都核对的上，库房剩余的凝神香也没有问题，那么害死她的凝神香只能是私底下从外面带进来的。
其次，如果有人偷偷把香料放进侍画房中的香炉里，只要一看香气的颜色就会被她发现，所以香炉里的凝神香只能是她自己放的。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侍画放着库房领取的凝神香不用，却主动用起从外面带进来的，可见她是知道这些凝神香有问题，不论是不是她带进来的，整件事情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可惜人已经死了，侍画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脆利落地灭口吧。
至于是谁把掺了噬魂散的凝神香交给侍画的，只要查一查前段时间都跟谁往来过密便知。
侍书刚准备开口告退，印观祁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如此说来，我房里的凝神香也是侍画动的手脚了。”
侍书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的神情，实际上她从侍画房里搜出带印记未开封的凝神香就知道，印观祁房中的凝神香应该也被替换成外面带进来的凝神香，只是印观祁既然性命无碍，她便想敷衍了事。
眼下印观祁亲口提起此事，侍书不得不多走一趟。
因为侍画的死，还没有丫鬟来收拾印观祁的卧房，侍书验过香炉里的残渣后问道：“掺的是潜梦引，奴婢斗胆，少主昨夜可是梦到什么异常之处？”
“奇异之处……我梦见与人结为道侣，还差最后一步礼成时，新娘忽然跌下高台，摔得粉身碎骨，把我给吓醒了，紧接着就听到侍画死了的消息。现在想来，梦中那女人的身形果然很像侍画。”印观祁半真半假地说道，反正侍画已死，如果那个幕后主使够聪明，就不会跳出来拆穿他的谎言。
当听到道侣大典时，侍书脸色变了变，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这个小贱蹄子！”难怪侍画明知道这凝神香有问题仍要铤而走险，恐怕是指使侍画的人骗她说里面掺的是潜梦引，可以在梦中暗示少主与她翻云覆雨，信以为真的侍画才会主动换了印观祁和她自己房中的香料，妄想着事成之后可以登上枝头，却不料反成了她的催命符！
……不对！
侍书很快就醒悟过来，潜梦引必须是两人同时使用才能起效，侍画用的凝神香里掺的是噬魂散，那使用潜梦引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对啊，会是谁呢？”印观祁反问道。
侍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抬头看到印观祁脸上露出罕见的微笑，心中一突。
印观祁是很少笑的，尤其是被拘禁后，更是一次都没有笑过。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不好了！侍书姐姐！代家主派来的管事说要给我们所有人搜魂！怎么办啊？侍书姐姐你快替我们求求情吧！我还不想死！侍书姐姐……”
原来如此！
印观祁不是第一次被下潜梦引，却忍而不发，因为他知道即使说出来也会被侍书压下，带人悄悄地查，而只有闹出人命，事情才会被捅出去，而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代家主于情于理都要派人来搜魂！
这是想要将她们所有人都置之死地啊！
侍书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想，侍画的死，与印观祁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里都是些弱女子，听说要被搜魂，一个个面色惨白，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求饶。
管事大掌拍上最后一名女子的头顶，那女子顿时两眼翻白，全身抽搐，等到搜魂完毕，整个人瘫在地上，七窍流血，耳孔里流出一大摊红红白白的污物。
既没有发现有人使用潜梦引的痕迹，也没有人跟死去的侍画私底下有联系，管事眼睛一眯，直勾勾地看向侍书三人，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过来。”
三人一听，顿时花容失色，奉琴更是失口叫出来：“你竟然要搜我们的魂？”
管事脸色一沉，顿时奉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脖子拎起来，狠狠地甩到管事脚边，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
两名壮汉架起奉琴，管事恼怒她刚才竟敢出口顶撞，很是折磨一番，这时候奉琴就剩下最后半口气了。
还剩下侍书跟奉棋，二人眼看逃不过，侍书还能维持平静，只是面无血色，奉棋却手脚颤抖，倒退两步，突然跪下冲着管事砰砰地磕起头来，她磕头的动作又快又重，很快就溅得青石板上到处是血，从奉棋求饶的声音就能听出她的内心有多恐惧。
“管事饶命！求管事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唔！”
管事猛地把人抓过来，搜完魂后用力一捏，奉棋的头颅软软地歪向一边，气绝身亡。
最后还剩下侍书一人，她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不料管事只是看她一眼，只丢下一句“好好伺候少主。”就带着人走了。
印观祁成功去掉了三个丫鬟，顺便拔掉所有钉子。
奉琴的监视使得印观祁左右掣肘，奉棋私底下勾搭上了印家旁支的少爷妄想取而代之，侍画有野心但太蠢笨，偶然发现奉棋勾搭上旁支的少爷，既想通过向他告密来上位，却死捂着当筹码想卖个高价，还想反过来勒索奉棋，才会被奉棋给灭口，侍画大概至死都不知道，是他放出的暗示才引起奉棋的警觉吧，不过他也是直到奉棋主动出来求饶，才知道躲在侍画身后的是奉棋。
印观祁推测，前两次给他下潜梦引的是奉棋，第三次才是侍画。
奉棋假装贿赂，把掺着噬魂散的凝神香交给侍画，灭口的同时又可以嫁祸。
而教奉棋借刀杀人的人却没有告诉她，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再精心的算计都是苍白可笑的，来搜魂的管事根本没把大丫鬟的身份放在眼里。以奉棋微小谨慎的性子，本不该轻易上钩，只能说她是被彻底迷昏了头，又被对方的许诺晃花了眼。
黄泉路上，有奉棋和侍画的陪伴，被她们牵累的奉琴倒是不那么冤了。
因为凝神香这事，当晚就寝前，侍书破天荒地来请示印观祁，“少主，今夜可还需要点香？”虽然剩余的凝神香验过都没有问题，但是就算印观祁心里没有芥蒂，她也不敢继续给印观祁用了，库房其余的香最好也一并销毁。
换做以往，侍书根本不会为印观祁考虑这么多。
印观祁摆摆手，“那就算了，以后所有的香都撤了吧。”
侍书深以为然，伺候完印观祁更衣躺下，才提着裙角轻轻退出卧房。
印观祁本以为没有潜梦引，他就能睡个安稳的好觉，却没想到又梦到了那个手腕上一颗红痣的人。
这一次，他和那人共坐一桌，姿态亲密，把酒言欢。
印观祁听见自己唤那人，“阿白，今生有你，乃吾之幸也。”
说完那句话后，梦中的“印观祁”便醉倒在案几上，呼呼大睡。
印观祁很想扳着肩膀把人给摇起来，好让他看清身边那人的脸，然而他被拘在躯体里动弹不得，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急躁。
过了许久，印观祁才听见一声轻轻的回应。
“我也是……我……”
尽管那人极力压抑着感情，从颤抖的尾音中泄露出他此刻是多么的紧张。
印观祁屏气凝神，等待下文。
那人却不再开口，缓缓地一声叹息，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印观祁的心上。
天还未亮，印观祁就醒了。
还以为随着奉棋几人的死，凝神香的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为何他还会继续梦到那个手腕上带着一颗红痣的人？
那个叫“阿白”的，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识（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