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羽惜落》苍黎

2、水鬼

　　荒无人烟的黑暗森林里有一个水潭。普通人会说一个水潭没什么特别的，但只要是喜爱旅行的行者，就一定会晓得这个地方。不是说这个地方有多好，相反的，这里可以算是一个禁地。然而，若是问是怎么样的，又没人能回答的上，因为去过那里的人几乎都没有回来，即使回来了也是精神错乱，只会不停的喊：“让我走。”这种情况持续了数年，直到某天，有个青年闯入这里，他就是翎翊，一个被世人所唾弃的祸害。
　　翎翊之所以会被世人唾弃，并不是因为他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而是因为他的容貌。身为一个男子，翎翊却有着世间所有女子都不曾拥有的美貌，也因为这样，翎翊从小就被父母送进宫内成为太子的“宠物”。是的，“宠物”，一个连奴隶都不如的玩具，再后来，邻国的使臣过来进行两国交流时发现了他，回国后便将翎翊的存在告知邻国的皇子，都说红颜祸水，邻国的皇子讨要翎翊不成，竟然发动了战争。这场荒唐的战争持续了两年，两国百姓都苦不堪言，他们将罪孽推向翎翊，两国大臣认为只有翎翊消失才能平复这场战争。于是，在两国臣子和百姓的暗渡陈仓下，翎翊被他们扔在了黑暗森林，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关于黑暗森林的事，翎翊以前也听宫里的人说起过，于是终于重获自由的他决定去寻找传说中的水潭。翎翊在森林里周旋了两天，什么都没发现，他想放弃，毕竟这只是一个传说，没人能够证实水潭真的存在。然而，就在第三天的午夜，翎翊听见了水流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发现离自己所住的洞穴不远处真的有个水潭。
　　怎么之前没有发现？翎翊在心里想着。
　　翎翊把自己藏在树丛后，小心翼翼的接近水潭，他发现，这是一个死水潭，四周都是封闭的，刚才又没有风，怎么会有水流声呢。躲在一棵树后，翎翊不禁发起呆来。
　　“嘻嘻……”身后传来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翎翊愣住了，因为他的身后只有水潭，刚才明明没发现有人啊。鼓足勇气转身望去，翎翊发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水潭里出现了个模糊的人影，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女孩，和自己在村里和宫里看到的那些女孩不同，水蓝色的长发被轻轻挽起，虽不是常人的黑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她一直是
　　背对着他，这让翎翊不仅好奇拥有这样美丽秀发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一定是比天仙还美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翎翊从树后走出来，开口叫住水潭里的少女。
　　“你好。”
　　“呀！”谁知却吓到了她，少女惊叫了一声想要跑走。
　　“对不起，请别走！”眼看蓝发少女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翎翊慌忙喊住她。
　　这一声成功的止住了汐夏的脚步，汐夏在翎翊的期待中默默的转过身，可结果却让翎翊有些失望，因为汐夏的脸上带着一个猫咪的面具，将她的真容遮盖的严严实实。
　　“那个，我是翎翊，你是谁？”怕是吓着汐夏，翎翊轻声细语的询问。
　　“……汐夏。”柔柔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翎翊的耳畔。
　　“汐……夏？很好听的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见汐夏没有再逃跑，翎翊松口气提出心中的问题。
　　“……”汐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不记得了”沉默半会儿，汐夏做出了选择“很久以前就在这里。”
　　“哦，这样啊，你不要这样紧张嘛，我不会伤害你的。”翎翊看着汐夏紧握着的双手，笑着安慰她“我也是被人扔在这里的，大家做个朋友吧。”
　　“嗯，好”汐夏点头，只可惜被面具遮着看不到面部的表情。
　　“……不过，我不是被人扔在这里的。”
　　“额……好吧，你能把面具拿下来吗，看着怪怪的。”对于汐夏的辩解，翎翊有些尴尬，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和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翎翊向汐夏提出了露出真容的要求。
　　谁知汐夏用手护住面具猛烈的摇头“不可以，会吓到你的。”
　　“怎么会，你就算长的再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汐夏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好吧好吧，你不想摘就算了，以后一起生活吧。”翎翊怕又会吓着她，只能妥协。
　　之后的日子，翎翊每天都会来水潭边找汐夏玩，让翎翊感到奇怪的是，汐夏从来都不会离开水潭太远，有一回翎翊想趁汐夏不注意带她去远点地方玩，结果刚走到看不见水潭的地方，汐夏就猛的抽回手，转身跑了。自那以后，翎翊再也没尝试让汐夏离开水潭。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十年，翎翊和汐夏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少年时期的友情随着岁月的研磨逐渐变成了懵懂的爱情。翎翊以为他们能向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可没想到这一切，最终葬送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那一天，翎翊像往常一样陪汐夏在水潭边午睡，看着汐夏戴在脸上的面具，翎翊的好奇心又开始作怪。整整十年了，汐夏都没有在翎翊面前摘下过面具。见不到汐夏的面容，翎翊心底一直记挂着，每次要求汐夏摘面具，汐夏总说：再等等。看着睡着了的汐夏，翎翊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斗争，终于心底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翎翊伸手摘下了面具……
　　“……啊！”手中的面具顺势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汐夏听到声音醒了过来，起身望了望四周，没有看见翎翊，低头看着地上的面具，汐夏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光洁的面部什么也没摸到，汐夏将脸转向水面，平静的水面如镜子般照出了她的真容，只见倒映在水面上的竟然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还是不行吗。”汐夏拿起面具叹了口气。起身慢慢走向水潭中央，缓缓沉了下去。
　　水面下，隐约出现一座水晶城堡，汐夏走进其中一个房间，拉上了房内的窗帘，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暗了下来，黑漆漆的房内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发着诡异的光芒。汐夏将面具放在一边，整个人靠在墙上，面前的镜子照出了她的样貌——洁白无瑕的面庞，同发色一样的双瞳，和法国娃娃相似的嘴唇极其有光泽，这是一张世间所有美女都无法比较的脸。
　　“又失败了吗。”镜子里的她开口询问，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好像是的。”汐夏平淡的回答，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答案。
　　“他呢？”思想争斗了一番，汐夏忍不住开口。
　　“呵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还来问我。”镜中的她笑着回答了她发问题。
　　“这么说，他……也在这里”抬手指着地上的面具，不知该说什么。
　　“没有人能逃离这里，就算离开森林，也回不了多久，伤害了你的人就该遭到惩罚。”镜中的她如同开玩笑般说着残忍的话。
　　“是吗，看来真的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这次能成功呢。你说所谓的纯真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我已经搞不清了。”汐夏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
　　“就和你最初向往的一样，纯真的爱情是不能和谎言同时存在的，就像这次，倘若翎翊真的爱你，就不会在乎你的外表。”镜中的她露出不屑的表情。
　　沉默一会儿，镜中的她再度扬起灿烂的笑容 “别管那些人了，这么说，可以结束了吧，这场赌局。”
　　“恩，结束吧，是我输了……”汐夏也笑了，只是光洁的脸上好像有道道水痕划过。
　　随着一颗晶莹划落在地，黑暗的房内顺势被镜子的光芒照的通亮，大量的水向房内涌入，镜中的她轻轻穿透镜子来到汐夏面前，在汐夏倒下去的那一刻拥住了她，然后消失在了房内，留下汐夏一人孤独的躺在那里，只有眼帘下未干的泪痕还能证明她曾活着。
　　其实，汐夏本是A国的公主，厌倦了人与人之间虚伪的面具，汐夏期待这纯真的爱情，她相信纯真的爱情是存在的。为了获得这样的爱情，她和撒旦打了个赌，只要她能带着面具一直生活在水潭里，直到有一个人能在十年里信守承诺不去摘她的面具，就算她赢，否则那个人就会被面具吞噬，即使逃出森林，也会被迫在疯人院里渡过终生。作为交换条件，撒旦夺取了她的容貌，让她成为人们口中的水鬼，但承诺只要赌局结束就还给她所有。
　　真可惜，所谓的一年之守，三年之痛，五年之离，七年之痒，十年之约，终究也不过是美好的幻想。只是可怜了汐夏公主，最终还是为了儿时的梦想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风轻轻划过，森林中的水潭开始变得透明，渐渐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