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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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这夜晚的城市呢？
星光被剥夺了独自闪耀的权力，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绚丽又冰冷的色彩，它们交织在钢铁森林中，伴随着机械运转时的像是即将枯朽的声音。
诸子方从清冷的秋风中醒来。
天桥下的车辆寥寥无几，他趴在栏杆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长路在极远处的建筑物处拐了一个弯，跳脱出了他的视野，只剩下更远处的无尽黑暗。
身边有一个卖唱的男人席地而坐，弹着断了根弦的旧木吉他，用略略沙哑的声音唱着人生沧桑的歌，好像在为他面前只有几个冰凉硬币的破旧铁缸叹息。
无尽的风、无尽的时间、无尽的黑夜。诸子方很少有这样失意的时候，大部分的夜他都是在醉气熏天中度过的，快乐，而且可以麻痹。但是每次失意的时候他就会走到天桥上来，趴在栏杆上，两眼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嗒嗒嗒”的声音接近，黑色的高跟鞋落进了诸子方的视野。他侧了脑袋，把目光顺着黑色丝袜向上掠去，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裙的女人微笑地盯着他。
“你好，我叫苏翊。”女人说。
“你好。”深夜被一个成熟的女人在这么寂寥的地方搭讪，诸子方心里莫名有点慌慌的。这可是深夜的天桥啊，一个女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过来跟自己说话，好像她走进家门和亲人问候似的那样自然。
“啊，我不太擅长交流。”叫苏翊的女人留着及腰的黑色长发，她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黑色的虹膜——是极致的黑色，仿佛一座古井，幽深又死寂。
“一个人在夜里站着干嘛呢？”苏翊虽然说着自己不擅长交流，可是又无端地开了话题，她的白色衣裙和黑夜对比十分突兀，但又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仿佛她就应该和夜色融为一体，即便是白色在此刻也只是黑色的衍生。
诸子方把脑袋扭了回去，弯了腰，这样可以把下巴放在交叠的双臂上。“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苏翊离他只有两步远，她也趴在栏杆上，用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大概是......很后悔的事情吧？”
“没有。”诸子方说。
“啊——”苏翊感叹一声，“那就是在想念什么人了。”
“也没有。”
“这么小就要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诸子方小同学。”苏翊笑了起来，“你才多大呢？十六岁？嗯......好吧其实也不算很小，比你可怜比你惨的小孩子多了去了。”
诸子方诧异地看着女人，腹诽着这女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是他们会哭会闹啊，”苏翊忽然转头，直直地迎上诸子方的眼神，“你好像......对它越来越沉默了呢。”
“你......”诸子方吞了口口水，顺带把即将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她为什么对自己的情况有了解？她......是陌生人啊......难道自己忽然被什么情报组织盯上了？走漏个人隐私也不至于这么奇葩吧？
“你不相信我。”苏翊的笑容里是满满的坚定。
废话能相信你才奇怪好吧......诸子方觉得可能自己是碰到什么精神有残疾的人了，不过他没有那份闲工夫去联系医院。他后退了几步，然后背对着苏翊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漫长的等待有尽头吗？诸子方。”苏翊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力气，却结结实实地响在诸子方的耳边，仿佛魔鬼的诱惑，“你是否想，重新拥有你失去的东西？”
突然，天桥上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风吹着，苏翊黑色的长发在夜里飘散，诸子方侧身看着她，纯白色的衣裙后面仿佛是一个深渊。而它，正在发出邀请。
回忆呀，就是打着珍惜的幌子让你再会失去的痛苦。
诸子方有点怀念了。
一、孤独的重逢
日子是日复一日的。
比如说，叼着面包在关门的一刹闪进地铁车厢里。
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所以也免不了成为老师办公室的常客。没有办法，有时候玩得太晚，早起就跟家畜上屠宰场一样，千百万个不情愿。
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诸子方懊恼地想。至少是再也不想吃小叔家那糖都舍不得放的糖醋里脊了，酸溜溜的。
诸子方放任自己的思绪在密闭且略显狭小的车厢里飘荡碰撞。狭小是因为有一种气味混杂了进来，是淡淡的花香。
艰难的行进中，诸子方注意到了相隔了走道与六个座位的她。
她很漂亮，梳得高高的马尾辫衬着一张白净的脸，裹着黑色的连衣长裙。
手里捧着一束鲜百合。
诸子方怔住了。
诸子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五分，他快迟到了，可地铁还没到站。
没有这么早就出来约会的姑娘吧，诸子方心说，百合并不适合穿黑色裙子的姑娘。
他张了张嘴，音节被卡在喉咙。诸子方清楚自己想要说出来什么，可是越来越觉得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像？
那纤长的手，握住百合花的时候，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想要牵住它。
诸子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生怕她凭空消失了似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念了起来。
“莠子。”
莠子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仿佛念起这个名字——把嘴撑圆，然后拉出一丝微笑：“莠——子——”就会得到一个拥抱，温柔的、温暖的，爱意深沉。
诸子方不自觉地便沉溺在这拥抱中：“莠——子——”他再次轻声唤道。
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虚假的、臆想出来的拥抱的温暖与和蔼。诸子方感到自己的身躯变得沉重起来，沉重的，想要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再次拥有她。
诸子方坐直身子，瞪大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
优美的铃声响起，诸子方听出来那是上课铃。
他用双手快速确认了一遍自己存在的真实性，然后才长吁一口气。刚才好像是做梦了，梦里又梦到那个女人——虽然她只能在梦里出现，但是......
周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校园，现在开始的是老班的英语课。如果不错，他应该又是从早上到校睡到刚才。
自己应该是没有迟到的，不然现在他应该在门口罚站。
回头看向隔了三排的女友，她正用她那双苍白孱弱的手在课桌上翻找着书。诸子方一直开玩笑，说她的手“骨节分明、指骨细长”，“像地狱里来索命的鬼魂的白骨”。
她看见他，调皮地向他打招呼。
诸子方也用一个鬼脸作回礼。
倘若刚才是一场梦，那么未免也太真实，到现在鼻间还流连着一股百合花香味。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双诡异的黑色的、古井一般的眼睛，像是梦魇。
身体突然感受到隐隐的疼痛，仿佛是从什么地方坠落了，然后四肢都一并失去了知觉。
可以感受到的是眼前逐渐被粘稠的液体覆上。红色的，是血。
然后诸子方全身一阵剧烈的震颤，眼前的景物突然扭动了起来。
“糟糕！怎么眼前发昏了！”
诸子方极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最终，他还是趴倒在了课桌上。
二、魔鬼的颤音
“轰隆隆隆——”
一声惊雷在城市上空炸响，诸子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父亲汽车的后座上。车里有着清新的柠檬香味，播放着励志歌曲，是Gavin Degraw的《Fire》。
In this world he who stops won't get anything he wants
Play like the top one percent till nothing's left to be spent
Take it all ours to take celebrate because
We are the champions
车窗上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城市里暴雨如注。
诸子方心里更加不安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在上课么？现在又醒了？这是梦境吗？
不对啊，最早的梦不是属于莠子的吗？难道自己修炼出了什么神功能从一个梦醒来然后很快又投入到另一个梦里？又或者是……
在梦中做梦？
等一下，这不可能。这层次太深了质感也太真，这一切完美到……根本就是现实。
诸子方这样想着，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父亲，我……”
“刺啦——”刺耳的刹车声淹没了诸子方的话语。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父亲打开车门，冲着外面吼。雨夜里的城市主干道上，车辆也变得寥寥，因此外面除了雨声，其他的基本听不见。
极黑的夜幕下，孤单的公交站来了四个不速之客。三个喝醉了的男人彼此哈哈大笑，而在这包围圈中心的女人却紧张到双臂紧收，颤抖着双腿靠在站牌上。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可以给你们我所有的钱——只要别碰我——”
三个男人又是一阵哄笑，紧接着是连续的几个耳光落在了女人脸上。但是这并不够，粗糙的大手已经推上了女人的身体，女人终于嘶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诸子方看得出来这是怎样的一幕。他抓住父亲的衣袖，用眼神警告着父亲。
父亲却一个用力甩开了诸子方，下车的脚步是那么沉重也是那么义无反顾。
“爸！！！”诸子方焦急地喊了出来。
“儿子你快点报警！”
诸子方心里有点慌，他想拉住父亲可是车门已经被父亲甩上，但转念一想没关系的，好歹都是男人，应该好说话的。
诸子方想着，又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三个车道外，父亲正与那三个男人争执着什么。突然，那个衣冠不整的女人一头栽到了地上，白色衬衣迅速染成了深红。女人双目圆睁，死死盯住前方。那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和诸子方脑海中的那双眼重合。
极致的黑色里，像是爆发出了火焰！
诸子方心下一惊，连连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另一侧的车门上。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她在笑！
她在笑什么？她在笑什么！她——
诸子方的恐惧在他移开目光的瞬间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他的父亲，被一个男人摁在地上，不停用刀捅着。一下又一下，男人笑的张狂，父亲却不再言语。诸子方想叫，可嗓子似乎突然失声，怎么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只能感到身上渐渐冰凉。
女人咧嘴笑着，好像很开心。
“咚咚咚！”
身后有人敲车窗。
诸子方回头。
一把匕首戳破了玻璃狠狠扎入他的眼睛。
沉重的雨声。
诸子方终于记起来那双眼睛了。
他终于记起来那个白色衣裙的漂亮女人和她背后的深渊，那种突兀又完美的感觉。
是的，他接受了。为了重新拥有生命中失去的东西。
三、群兽的盛宴
诸子方回过神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酡红。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是常来的KTV。
“兄弟你快点啊！我这烟都抽了一半了你还没吐完？”外面有个男人的声音，诸子方听出来那是宗哥。他关掉水龙头，心想，他奶奶的喝吐了都产生了幻觉了。
宗哥和他并肩走向包厢，宗哥吐了口烟，说道：“兄弟我看你也是个没心眼的，我索性跟你说了吧，这个圈不好混，别拉着你对象受罪了。”
“没事，她能接受。”
“唉，就说你没心眼。”宗哥无奈道：“你没看出来大哥对她有意思？”
“不……”诸子方下意识的回绝只维持了半秒，因为他看见包厢里松哥正搂着诸子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友跑掉地唱着《坏姐姐》。
诸子方走过去，打了个照面，说道：“松哥，我得先回去了。”
松哥眼都没斜：“去吧，让你对象再陪我唱一会。”
“可是……”
松哥扬了扬头，但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诸子方已经觉察了，但他不能发作，只得语气温和道：“我得送她回家。”
“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松哥斜眼一瞪，手中话筒扔到茶几上，砸碎了一堆玻璃杯子。
诸子方看出来松哥态度不对劲，但又不敢多言，只得靠边站。
气氛微妙了很久，松哥终于重新拿起话筒，缓慢说道：“诸子方，你对象我要了。”
“什么？！松哥？！”诸子方急了，他实在没想到，松哥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周围高喊“大嫂！大嫂！”的声音越来越多，仿佛都是看戏的观众，期待这一出的高潮。
“啊——！！”女生一声惊呼，是松哥一手扯烂了她的衬衣领口，女孩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哟！这场面！今天走不了了！”
“大哥还真是猛！”
“……”
议论声讥笑声越来越大，诸子方意识到没人会来帮他，但他还有尊严。“我……”他刚开口，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狼狈的跪倒在地上，被人拽起头发将脑袋砸在了茶机上，不停地，直到有鲜血从额头流出。
“呵！老子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到不了手的！”
衣衫的碎片伴随这男人的□□和女人的尖叫，深深地刺入诸子方的耳朵里。他的头由于受到剧烈撞击，现在有点神志不清。他模糊的视线里，女人疯狂地挣扎，男人疯狂地摇摆，彩灯在烟雾中闪耀，却怎么也照不清他们的嘴脸。
群兽的盛宴。
不辨神与魔，不具有人性的存在。
但是诸子方还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松哥……你放过她吧……怎么我都行，求你了……”
“呵呵……你不配。”
诸子方说不出话了，他觉得他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妄图看清他们这件事上。他的头又一次撞向了茶几，啤酒瓶的碎渣刺进了头颅。
没人注意他，也没人帮助他。
他不就是一直这样活着的吗？从来不敢反抗、不敢声张。
诸子方眼角的泪，一滴滴，回应着女生声嘶力竭到沙哑的哭喊。
“你究竟想要逃避什么呢？”
“你看看，即便是机会再来一次，你又抓住了什么呢？”
“承认吧，你就是懦弱的、胆小的，你总是想要掩盖自己，所以一旦被戳穿也就没一点退路。”
苏翊当时是揪着领子把他拎起来，然后随手就把他从天桥上扔了下去。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满脑子都是“我被骗了”。直到看见她玩味的笑容。
她嘴唇张合，看上去轻松淡然，仿佛她已经知晓了结局，只是在看一场被蒙骗的闹剧。
她说：“游戏，开始了。”
四、撒旦的诱惑
诸子方开始害怕睁眼，因为睁眼以后，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不过，令他欣慰的是，这种恐惧感要结束了。
因为这次醒来，他看见了苏翊。
手表上时间显示是02:35，诸子方还是原来的姿势，侧着身子。苏翊穿着套裙，立在栏杆旁，笑意吟吟地看着他。那个唱歌的街头艺人早已铺上了地毯和被子，就着冷风瑟缩在马路上沉沉睡去。
“结束了？”诸子方问。
“对，”苏翊似乎很满意，她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这个时候的苏翊看起来似乎没有穿着上那么成熟，整个人似乎柔和了起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苏翊笑，“转过去，一直走，千万别回头。”
诸子方疑惑了一下，但还是转头就走。
可是……为什么不要回头呢？究竟有什么瞒着呢？说起来自己刚才是在站着做梦？可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诸子方脚步骤停。
不会的……不可能的……结束了，都结束了不是吗？！
“不要回头。”身后有声音说道。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可是！
诸子方回过头。
罗德得到了上帝的宽恕，天火焚城之际他带着一家人跟随上帝的侍从出逃索多玛。上帝说：“身后是罪恶，你们不能回头。”可是罗德的妻子回头了。
她看见了上帝无上的力量和那些被消弭的罪恶。
可是她变成了盐柱。
诸子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左手挂着点滴，鼻子上插着呼吸器。
“明明只是头皮的创伤，怎么昏迷那么久？”主任说，“而且为什么没人来探望你？”
诸子方一无所知，只能摇摇头，他甚至想告诉医生他醒来的前一秒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没有人来……他们都去哪了？
不！不会的！这一定是梦境！又是苏翊在玩他！这只是她的手段之一，而她……一定又是在哪里看着！看着他的拙劣！
诸子方左右打探着病房里的人，可每个人都面色和蔼有说有笑。
不……她不在这里……那在哪里？！一定要问个明白！
诸子方扯下呼吸器和针头，跑出病房，嘶吼着：“苏翊！——你他妈给我出来！——”
“苏翊！！！——”
他刚跑出住院楼，就被保安摁下了，医生们推着针管跑来，大吼着：“快快快把他按地上！我要给他打一针镇定剂！——这孩子真不安生，刚醒过来就到处瞎跑。”
诸子方极力想要摆脱，可无奈势单力薄，透明的液体缓缓冲入他体内。
他昏昏欲睡。
梦境崩塌一瞬，人会动摇，开始慌张。
完全清醒后又在感叹，啊啊，还好只是场梦。
但平行世界的交接，必须要付出代价。
五、天使的悲鸣
帕格尼尼，有着小提琴上的魔鬼之称。
莠子说，她最爱的曲子，是《女巫之舞》。
诸子方一直不明白，但是只要莠子喜欢，他便不会再反驳什么。
歌德说：“帕格尼尼在小提琴上演奏出了火一样的灵魂。”
诸子方每每想起来这句话，就一并会想起来莠子。是的，她也有着火一样的灵魂。
一个母亲绚烂的、不灭的灵魂。
广播里甜美的女音将诸子方唤醒，他看了眼手表，六点五十，他真的要迟到了。
这一站，莠子要下车了。
长裙轻扫，她一手握上了扶杆，等待车门打开。
啊......要和莠子分别了吗？
可是这才十分钟......莠子就不能多陪自己一会儿吗？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开。想抓住她......想永远抓住她！
车门开了，莠子走了出去，诸子方也快步追了过去。他不该在这一站下车，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了。
“砰！”
车门骤然关上，诸子方一头撞了上去，疼的龇牙咧嘴。车门关的如此迅速，像极了当年他在雨夜的汽车里。这个车门——不对！这才几秒钟？根本就不够让乘客上下车！
乘客？
诸子方回头，张望整个车厢。
列车又开始行进，一寸一寸地驶离站台。那个抱着百合花的黑裙子的莠子，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黑色的、幽深的眼睛。
列车车厢里，只有诸子方一人了。
人长得越大，知道的越多。爱的越多，恨的越多。容忍的越多。
白色百合花上的猩红，张牙舞爪，萎谢在地上。
红色是浓烈的色彩，但也逃不过黑色的吞噬。
神说，人生来就有原罪。
对不起，我还没有被救赎。
黑夜里寂静的天桥上，秋风吹乱了女人深黑色的的发丝。苏翊此刻不再微笑，整张脸都是冰冷锐利的。诸子方倒在地上，睁着双眼，嘴唇嗡动。
“这不是现实，这还是梦境，我要出去，再醒过来。”
苏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折纸，是一朵红色的纸玫瑰。她抬手，将玫瑰轻轻掷向诸子方。
然后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然。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