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暗香去》常泠安

7、往昔流年（一）

　　时间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应该很久了，久到似乎过了好几年，好几十年，脑子空空的。予儿想睁开眼睛，她觉得有人坐在身边，想起身看看是谁，但是全身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半点不得动弹，眼皮像粘在一起，任凭自己动了多大的意念使了无多的意志，就是没法将其分开。她感觉到不远处坐着的人动了，几声轻轻的脚步声之后又安静下来。予儿心想，罢了，很累，再睡会。
　　杜蘅出去换了一盆新的冷水进来，将予儿头上的棉布拿下来，把浸在冷水里新棉布复轻轻放在予儿额上。这两天予儿发烧的厉害，不过先生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就怕没有反应，如此只要退烧后就没事了。”
　　丑时已过，予儿缓缓地睁开眼睛，头顶房梁的轮廓逐渐清晰，她认得这是无道崖后山大师兄当年为自己劈的一处住所，“星耀紫微辉生画栋，日占黄道喜见雕梁”，主梁上的这副对联是大师兄亲手所刻。月光洒进半个屋子，有清风捎带着月光扫过房顶的声音，外面天上的星子应该也是亮的，予儿挣了挣，想起来出去看看，身子却沉重没动弹几分。偏了一下头，予儿这才发现屋子还有人。大哥就坐在脚边的凳子上，旁边的几上歪着几个白瓷酒瓶，大哥红着的眼睛看着她，颤抖着把手伸向予儿，握着她的手。予儿看见，那一串串从大哥眼中溢出的泪珠，映着月华，晶莹剔透。
　　“兄长，若儿没了。”

　　大师兄将不省人事的予儿和浑身鲜血的雪狮带回无道崖至今，已经九日了。予儿昏在床上整整九天九夜，期间内外伤交杂复发，情况十分危急，杜蘅守了她九天九夜，幸而度了生死关，得了生门。风非常大，响声动地震天，风刮起尘土昏天暗地，嘶吼着咆哮着似乎想要带走这世上所有的遮盖，想要卷走一切它能卷走的尘幔。予儿脑子慢慢清明，青州的杜宅是再也回不到的过去，那满枝丫的杏花，早已零落成泥。昏迷的这九天九夜，予儿一直在做梦，不如说曾经的日子进了她的梦，多年前的那些最柔软的时光在她的梦里演了一遍。
　　而现在呢，爷爷奶奶已驾鹤西去三年，若儿已去一月。
　　若儿因一直爱慕玥扬王的缘故选择留在玉城为玉城鹰军左前锋，鞍前马后只为玥扬王效力好助他早日实现宏图远志。
　　一月前，四月二日，若儿领五千骑守南去玉城五十里的雁鸣关。雁鸣关口伫立一座十七层高塔，高耸入云，雁过盘旋鸣声呖呖，雁鸣关因此得名。雁鸣关下雁鸣城内农作发达，气候适宜，是玉城重要的粮城。
　　当一封飞鸽传书递到杜蘅案前，上书：应天举五万兵欲取雁。
　　千里之外，予儿一骑，一狮，五百轻随骑，先头绝尘赶往雁鸣关。虽然已飞书玉城，虽然已飞书雁鸣关，但是予儿等不得兄长的后续安排，轻骑已去，杜蘅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