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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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过他，对吗？”
“嗯。”
“什么时候？”
“在我以为我很喜欢很喜欢你的时候。”小左这样对庄夏说。
小左是喜欢庄夏的，至少她自己那么认为。
庄夏是第一个在她被父母抛弃时拥抱她的人，也是惟一一个会在下雨天给她打伞陪她在窗前坐一整天的人。
小左常常在想，或许不是她收留了庄夏，而是庄夏在收养她。
第一次见到庄夏是个下雪天，也是小左父母离异的那天，小左只记得，她在街上一直哭一直哭，突然撞进了不知是谁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到让她不想离开。
后来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丫头，带我回家吧。”
许是那声音太动人，又许是那人太温暖，令得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等到小左带着庄夏回到家时，那家已然没了一丝家的气息了。一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一张房契，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柜上，附着的还有一张便条：“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
小左没哭，只是盯着银行卡轻轻地笑笑，她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太脆弱。
庄夏却从猛地从背后抱住了她，认真地说：“我叫庄夏，可以做你的家人吗？”
小左没有回答，眼角有点湿润：“楼上第二间房，你能……住下来吗？”
她不想知道庄夏到底是谁，她只知道，庄夏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她惟一一个能依靠的人了。
庄夏很温柔，温柔到让小左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
他总能记住小左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可以每天早晨做好早餐叫她起床送她上学放学站在离校门最近的地方拿着糖葫芦伸长了脖子等然后拥她入怀。
好像她所有的骄纵任性在他看来都是可爱至极。
小左想，如果这辈子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可她从未想过，他的世界，从来不只有她。
那天雨很大，习惯被庄夏接送的小左顺其自然失去了在雨天带伞的本领。
在教室里等到夜幕才想起庄夏有事出门，苦笑一声在门口踌躇，正打算顶着书包视死如归地冲回家，一把深色的伞突然出现在头上。
“怎么？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国王不在，连家都回不去了？”
于是小左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她是公主，而庄夏不是王子？气呼呼地抬头想质问，却不由灼了眼，这人笑靥如花，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格外诱人。
他是顾澈？把学校闹得鸡犬不宁的那个人？隐隐觉得好像听谁提过，只是记得不太清了，小左鼓起腮帮，认真道：
“我觉得你很美。”
“美？”
顾澈轻笑，在脸上勾勒出很动人的弧度：“呐我说，做我女朋友吧。”
做我女朋友吧。这是顾澈对小左说的第三句话。
“啊？”作为班里乖学生的典范，小左有些措手不及抬起头，却被轻轻吻住了眼角，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悸动充斥了全身。
天地间，除了磅礴的大雨，还传出了庄夏阴晴不定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黑夜里看不清庄夏的脸，顾澈松开小左，伸出手，笑得像个孩子：“你好，我叫顾澈，正在追求你妹妹。”
“我不是她妹妹……”小左张了张嘴想要狡辩，却被庄夏狠狠地拉到身边。
“以后离我妹妹远点。”冷冷地不含一带一丝温度。
妹妹？原来她真的只是妹妹吗？被紧紧攥着的手突然有了力气，拼命挣开庄夏退到雨里：“庄夏，你喜欢我吗？”
“别闹，我们回家说。”
庄夏皱了皱眉想去为她撑伞。
小左不管不顾地后退，直直地盯着庄夏：“庄夏，你喜不喜欢我，告诉我。现在。”
“小左，我有爱人。”
小左，我有爱人……原来一直是她自作多情啊，她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有他，而他也只会有她。
打在地上的也不知是雨还是泪，疯了一般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直到雨慢慢变小天空渐渐泛白她才精疲力竭地停下脚步蜷缩在街角。
一条脏兮兮的狼狗凶狠地盯着角落里抢占地盘的入侵者，背微微弓起，露出白色的獠牙。
会被咬吗？怕吗？
小左这样问自己，眼皮不自觉合上。算了，不重要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除了微微发烫的额头和手背上的输液管，小左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醒了？”隔壁病床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竟是顾澈。
“你怎么在这？”小左好奇地问：“你也感冒了？”
顾澈脸色微微苍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掀开被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右腿：“为了救某只白眼狼，被狗咬了几口而已。”
原来是被他救的吗？那么有安全感的怀抱，原来不是庄夏的吗？那……庄夏呢？
“喂，小白眼狼，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顾澈翻下病床，一瘸一拐地走向小左，无赖般挤进她小小的病床，有些生气地扳过她的脑袋：“小白眼狼，在我面前先不要想别人可以吗？”
小左鼓起腮帮挣开他，伸手在他的伤腿上狠狠一掐：“回自己床上去。”
顾澈疼得龇牙咧嘴，有些幽怨地又往小左那挤挤：“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吗？”
“我再说最后一边……”小左面色微红，一本正经地板起脸不去注意两人之间只余的两层薄薄的布料：“回去……”
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迈入的修长身姿让这间小小的病房瞬间鸦雀无声：“小左，我给你带来了鸡汤，还有薯片和巧克力……”
过了很久，就到小左都快麻木，她才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来啦。”
“嗯。”庄夏温柔地笑笑，目光轻飘飘却又死死盯住顾澈。
顾澈有些凄惨地垂下眼帘，犹豫许久，伸手揉揉身旁人儿的头发，才拖欠着步伐躺回病床。
“乖，我们喝点汤。”庄夏移出桌子，为顾澈盛了一碗，又坐在床沿拿着勺子递给小左。
“庄夏，喂我。”与寻常嬉皮笑脸的撒娇不同，小左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庄夏。
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庄夏不语，眼里依旧满满的宠溺在小左看来却很残忍，僵硬地将汤放到浅笑着的人儿的嘴边，又被毫不留情地退回去：“烫。”
庄夏无奈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汤吹凉。
“庄夏，咸。”
“……”好脾气地将开水掺入汤中。
“庄夏，淡。”
“……”庄夏无可奈何地放下汤，拨出巧克力塞入小左嘴里。
“庄夏，我热。”
“……”
环顾四周，才寻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降低，庄夏抿抿唇角，平静而又温和地看向小左：“能不闹了吗？小左，我很忙。”
出乎意料，小左不哭不闹，只是歉意地笑笑：“这样吗？那……对不起啊。”
果然，终于连庄夏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受不了她了，不要她了吗？她总算，又是一个人了吗？嘴角轻轻弯起，掩不住眼底深深的疲惫。
小左出院那天，庄夏没有来，顾澈拄着拐杖和护士长大吵了一架也出院了。
两个人各拖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挤进地铁，兜兜转转换了不知几站才回到小左家里。顾澈显然没有走的意思，靠在沙发上喊饿。
门口没有庄夏的鞋子。
他不会回来了，小左想。
生疏地从冰箱里取出一大堆各色的食材，却无从下手。父母还在的时候对自己娇生惯养，走了之后庄夏亦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今要自己动手，小左叹了口气又将东西悉数放回，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放在顾澈身前。
顾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摊牌道：“我家钥匙没带，爸妈在国外，家里的阿姨去乡下了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小左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在他身旁坐下歪头想想：“住下可以，不过三餐你负责要么沙发要么客房随意别来打扰我就好，还有，一个星期后就走。”
顾澈默然。
这天晚上，小左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结婚了，新郎是庄夏。
他们的婚礼在一个大大的教堂里，漫天花瓣和羽毛，还有她一袭雪白的婚纱。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不是惊艳的，羡慕的，祝福的。
小左想活在梦里。
醒来后，床头放着一张鲜红的喜帖，喜帖上两个触目惊心的名字很显然打破了小左所有美好的期望。
新郎是庄夏，新娘却不是小左。
婚礼的地点也不是在教堂，不过还好不是在教堂，否则，她连最后的幻想都会消失不见。
这和梦里的不一样，一点儿也不一样。小左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靠在床上。
“收拾一下，走了。”顾澈倚在门上，轻轻晃着手中的茶杯，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西装笔挺地穿上身，腿好像也无妨了，本就出尘的少年此时更加器宇不凡。
“去哪？”闷闷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你看见了吧，在今天。”
今天……今天吗这么快？他到底瞒了她多久？算了重要吗。
“嗯走吧。”
小左掀开被子下床，昨晚连睡衣都没换，早上起来依旧是简单的卫衣加牛仔裤，站在梳妆台前机械地刷着牙，一个精致的盒子递过来：“庄夏说，他缺一个伴娘。但是……不用勉强。”
不用勉强？庄夏根本就没给她选择吧。
盒子里的衣服很漂亮，白色的纱裙以及小小的碎钻。
她觉得庄夏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让那么爱他的她在最近的地方看他和别人幸福。
将衣服取出攥在手心，冰冷得让她想哭，顾澈识趣地出去关上门。
后来，走出门的小左真的很美，美到顾澈根本移不开目光，只是那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噙着的浅浅的笑，让不知情的人如沐春风，却让顾澈隐隐得心疼。
小区外停着豪华的轿车，小左坐上副座，顾澈皱了皱眉把司机赶下车踩下油门奔驰而去。
小左不知道顾澈有没有驾驶证也不想知道，车歪歪扭扭地终于到了酒店门口，她却沉沉地闭上眼不说话也不下车。
顾澈也只是安静地坐着，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自然而然地忽视了窗外保安的叫唤。
世界很安静。
“顾澈，可笑吗？”小左突然扭头看他，咧开嘴灿烂地笑，却没法忽视那满脸泪痕：“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小左原名庄左。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巧合，却在某天闲来无事翻看母亲的日记时发现了一切。
庄夏根本不是什么流浪汉，只是因为旧时家里条件不好，小左又体弱多病，只能将庄夏寄养在一直无子的远房亲戚家中，这一寄养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父母也从来没有抛弃她，只因公司破产，两人债务繁重，不得已留下一大笔钱然后远走他乡，临行前找到了带着故人病逝消息的庄夏。
小左不知道为什么庄夏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她只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搬家父母总会空出一间房装修好但不让任何人进去。
庄夏，是她亲哥哥啊……
时间渐渐流逝，接近傍晚，人潮涌动，悠扬的音乐从大堂内传出，一男一女身着华贵的礼服走出酒店，站在礼台上迎客。
新浪和新娘很般配，般配到让小左无地自容。
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向人群走去，顾澈如影随形。在礼台十米处停下，小左茫然地看，目光却轻轻与台上的人相撞，就再也没舍得移开。
十米的灯火阑珊，十米的锣鼓喧天。庄夏的眸子很深很深，目光很凉很凉，小左看不清那是什么，她好像听见他微翕的薄唇中传出的声音：“小左，你能来，我很高兴。”
身旁的新娘好像发现了什么，循着目光找去，有些了然地一笑，挽起庄夏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新娘很温柔，很善解人意，那一双美目盈盈，纤细白皙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小左的肩上，笑道：“你就是小左了吧，和庄夏长得真像，那么可爱。”
小左不语，只是盯着庄夏，待到空气里都有些尴尬的气息，才缓缓开口：“哥哥，嫂嫂，祝你们幸福。”
“嗯。”庄夏抿抿唇：“你也要幸福。”
“唔……哥哥你这么幸福，我当然也是。”小左眨了眨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咧开嘴笑笑转过身去看顾澈，牵起他的手。
“你……”庄夏还想说什么，不远处司仪在喊，被新娘拖着匆匆离去。
“庄左,你……”
顾澈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不忍地看向身前的人儿嘴角带笑却满脸是泪。
“顾澈，你还喜欢我吗？”小左推开纸巾，抬头问。
“喜欢。”顾澈愣了愣，“很喜欢很喜欢。”
“那在一起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小左……”顾澈愕然，眼底有涩意，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好。”
“好。”
闷闷的却坚定的声音。小左勾起唇角，只要他幸福，她将就一点也没关系吧。
番：关于顾澈
她叫庄左，瘦瘦小小又很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的，这是第一印象。
围在我身边的女生多了，唯独缺这一个，很干净被好好保护着什么都不懂的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应该很好追吧。
只是明明同班三年，她还不知道我叫什么，那么，先认识一下好了。
“庄左同学，你好。”
“你好。”
“你喜欢我吗？”
“滚”
……
“庄左同学。”
“你是？”
“我叫顾澈，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全校最幸福的人？”
“诶？”
“跟我在一起吧。”
“滚。”
……
“庄左同学。”
“不好意思你是？”
“……”卒。
她好像是鱼的记忆，熊的胆子。
所以她一定也忘了在学校食堂我被几个不知好歹的小混混围住的时候，她第一个冲上来张着双臂像鸡妈妈一样胆怯又不肯离开地只能狠狠地盯着别人想要保护我。
这么多这么多路过的人，只有她。
后来不知道是谁叫来了老师，事情告终，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接走了她，她一直笑，笑得很好看。
应该只是哥哥吧，我这么想。
有一次被留学留到很晚，从办公室出来天都黑了，漫天大雨，我看见她一个人在门口徘徊，焦急的样子格外可爱，我撑着伞过去调笑她。
她却眨着眼睛说我美，那对眸子很漂亮，亮晶晶地闪，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如果可以，她一个就够了。
趁着天黑，没忍着悸动我低下头吻她却被打断。
那人像是护犊的老牛一样。
忘了我们说了什么，她突然问他：“你喜欢我吗？”哦原来不是兄妹吗？她在雨中跑了可他为什么不追？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他转头看向我，低下头：“我能拜托你吗？”
我在街角找到她，像只小兽一样蜷缩成一团，全身湿漉漉的，旁边一只凶狠的大狼狗，我抱起她，小腿一股深深的刺痛，却听见耳畔细若蚊咛的声音：“庄夏……”
这一瞬，再多痛也比不上心底的悲凉。
在医院里醒来，除了很疼很疼的腿和坐在她身边的他，其余一切都很好。
他穿着白衬衫，目光柔得像水，她输着液的手下的暖手宝，桌上削好的苹果和一束淡淡的花，我一目了然，然后他很认真地问我：“可以谈谈吗？”
我笑笑，反问：“你爱她吗？男女之间的。”
他微愣，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爱，是想她做新娘的爱。”
“哦。”是相爱的啊，胸口隐隐作痛，我别过头。
“但我们……是亲兄妹。”他垂下眼帘，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很可笑吧，我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兄妹？”想来也是，这么像的眼睛这么像的鼻子嘴巴这么温柔相待的人：“那就告诉她真相然后离她远点。”
这句话里有我的私心。
“所以……我要结婚了。”他低下头看她，“跟一个我不爱的人。”
“我把她交给你，但永远别伤害她。”他说，“否则，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然后他真的不要她了，我知道他还在守护她，看不见的守护着。
那天庄左问我要不要在一起我说好。
就算她不会爱我也没关系，我爱她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