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Gotta Find You（HE）》葵小爷

4、国王

　　比起躺在带着华丽帷幔的卧床上歇息或者坐在雕着精美花纹大壁炉一旁的软座上，他更喜欢这里——悠长的、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的长廊。

　　他知道他的臣民是如何在背地里称呼他的，他们表面上恭维而又谦卑，却在转身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嘲笑中带着可惜的口吻叫他疯子国王。Arthur挑起一边的嘴角，无所谓地笑笑，疯子吗？他当然是，而且疯得彻头彻尾，毫无挽救的可能性。谁又能在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之后还保持清醒呢？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Merlin总在阿瓦隆湖畔一边等他，一边咒骂着命运，该死的命运！Arthur垂下头，房间里明亮的烛火随着从窗口吹来的微风而轻轻跳跃着，斑驳的影子投落在雪白的墙面上而浅浅地晕开成淡黄的光圈，偶有一些不安分的撒在Arthur纤长的睫毛上，华丽而明堂的房间衬得他孤单的身影越发寂寥。

　　他是一国之主，而这一世的Merlin则是他忠心的臣子。何其有幸！这个国家没有魔法，这个Merlin不用背负痛苦，他只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他从自己还是王子时就辅佐他，他为他烦恼的国事出谋划策，他言之凿凿地为百姓请命，结果却为了救自己而葬身在杀手的剑刃下。真是一场捉弄人心的该死命运。他又一次看着Merlin死去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和缓缓流逝的生命。从那以后，他的骨髓仿佛被世界上最邪恶的毒液渗透，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长年累月的痛苦最终化作他歇斯底里的疯狂——好吧！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他只是养成了一个有关收集的癖好。

　　他收集Merlin，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收集Merlin的一切。而他华美偌大的城堡则是他堪称完美的收藏室。

　　在城堡里工作的每一个仆人都有Merlin的影子，有些人，他们拥有黑如夜空的微卷头发；有些人，他们的灰蓝眼眸璀璨如水晶；有些人，他们面颊两侧的颧骨微微凸出；有些人，他们的嘴唇柔软殷红像樱桃；有些人，论面容哪里都不像，只是某个瞬间的笑容能让Arthur想起Merlin拉开窗帘叫他起床的早晨。

　　他把那些Merlin的零件复制品（他是这样称呼的，毕竟他们并不，也绝不是Merlin）从各个地方挖掘出来，把他们圈养在他的城堡里，看着他们在长廊里穿梭忙碌。他给他们提供优渥的月供，他为他们安排好年迈或者尚幼的家人，同样的，他也命令他们，命令他们穿着藏蓝的棉麻衫，脖子上系着红色或者灰色的领巾。后来，他甚至为了方便他的收集而向周边的国家发起战争，仅仅是要满足他几乎停不下来的收集欲。

　　噢！又一个男孩要来了！Arthur看着那些谄媚的笑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事实上自从他的国家越发强大后，越来越多的小国向他投诚。与此同时，他的爱好也被公之于众，他一定会在野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Arthur心想。瞧瞧他的臣民，一边不屑他的收藏癖，一边又做出讨好他的举动。可是……Arthur的眼睛因惊讶而张大，这个男孩，实在和这一世的Merlin太像了，包括给人的感觉。

　　“国王陛下。”少年在他面前单膝下跪，Arthur却因此恢复了理智，不管是哪个Merlin从来对他都是直呼其名的，他抿了抿嘴，将这个男孩收下了，并且让他成为自己的贴身仆人——这样的一张脸，多看两眼都能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太阳烘烤过那样的暖和。

　　整个城堡的人都知道这个新来的男孩有多得宠，因为国王上哪儿都带着他，不管是狩猎还是出征，他清晨服侍国王起床，夜晚是最后一个见到国王的人，这是多么荣耀的象征啊。

　　“国王陛下，该歇息了。”Arthur抬头，不得不再次称赞他们的煞费苦心，眼前的男孩与这一世的Merlin太相像，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也如出一辙，这一世的Merlin也总催促着他快点休息，有时候战事繁忙，他还会亲自来到他卧室，迫使他快些离开床铺去参加会议。“不，我不困。”Arthur回答，男孩牵出一个笑脸，“不如我去给陛下倒杯牛乳？”他一边这样建议着，一边急不可耐地往门口方向移动，很快他就带着一杯散发暖暖气息的牛奶进来，他几乎可以闻到牛奶中掺杂的蜂蜜甜味儿。

　　可是这牛奶有问题，接过牛奶的Arthur笑了，他甚至不用亲自尝上一口，淡黄色的粉末还残留在杯沿口，真是粗心，Arthur抬起头，看了眼有些不安的男孩。他在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喝下这杯东西，事实上他很累了，如果能死在一张和Merlin相似的脸下，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上一世，他在愧疚和自责中了却了一生，几十年的光阴尚且如此漫长，何况Merlin……

　　奶色的乳白液体，在明亮的烛火下晃动着诱人的光泽，香甜的气味萦绕在鼻间，他含住杯口，余光看见男孩轻松地呼出了口气。也好，如果死去的话，他就能去下一世找Merlin了，Arthur闭上眼，喉头微微滚动。

　　“Arthur——”

　　有人在叫他，Arthur停下了动作，这声音是……Merlin？恍惚间，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男孩的脸，宫殿的墙壁，医院的医生，Morgana的醉脸，导师的尸体，Merle的尖叫……他们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形态搅动在一起，交替出现。

　　“醒过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切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却又在瞬息间化成数不清的七彩拼图朝四周迅速飞扬了出去，像是被撞碎的晶莹水晶球在摇曳不停的大箱子中化成剔透的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