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修士挣扎手札》1404

4、悟道有名堂

　　连柏英与她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左不过跟着她做事有什么好处。

　　但丁耘没有立时应下，连柏英更是小心谨慎，没有透漏丝毫意图。

　　丁耘初来乍到，甚至对连柏英并不了解，连连柏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有一点，丁耘很清楚 ，现今她能拿出来交换的筹码非常有限。筹码越少，跟连柏英交易，她所要承受得越致命。

　　她心中百转千回，不知不觉中走到回到所住院落前。

　　她走到了院门边，影子停在阶下，。当她正要打开门时，一抹矮胖的黑影从门里转出，刹那间一口咬去她的影子。

　　“总管。”丁耘惊了一惊，收敛着神色低下头。

　　总管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干净的粗布裙角上。这个中年人眼周松弛的皮肉都紧紧绷起，他拖长嗓音质问道：“去哪儿了？”

　　“花园池子边上。”丁耘绞起手来，依旧垂着脸。

　　“和谁？”总管又问。

　　“连管。”

　　“说什么？”

　　“连管吩咐我帮那婆子求情，叫我请您赐个情面。”丁耘始终在绞手指，将脑袋越垂越低，几乎压低到鞠躬的姿势。总管瞧着她，又审视她绞起的手，微眯眼睛，撤去了压迫的视线，：“为什么？”

　　“这——”丁耘绞紧手指，沉默了许久，缓缓答道：“连管说她是一时心急才定了那婆子的罪。那婆子是累世的老仆，纵使有错，也不该她随便一句话将人家赶出去。但如今她下不来台，亦不想叫您为难，便叫我同您给婆子求情，求个皆大欢喜。”

　　一袭话毕，总管颔首，俯视丁耘三四个呼吸。他把丁耘从头打量到脚，觑到丁耘裙摆侧边腿面的湿草，确定这是池塘的湿草。

　　“你以为我不知道在做什么？”总管诈一诈丁耘。

　　丁耘躬身立着，身姿始终不变。

　　总管这才放心步下台阶，转到丁耘身侧。

　　他附在丁耘耳畔提点到：“连柏英是大府里出来的人，通身心眼，她若这么点小事还要请你帮忙，那当真是叫人纳罕。这女人万事通灵，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肯帮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的语气深长，置于夜风中也丝毫不乱轨迹，直入丁耘的心底。

　　“奴婢不知。”丁耘佝偻了肩背，地上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

　　总管满意于她的卑微，大发慈悲，放出了今日过来堵金玉得目的:“今晚老爷召我过去嘱咐了些事情，你且好好干活，好事临头不需待。听我的，这奴隶是你的第一步。往后在府里，你呀，”总管顿了顿，扯开嘴角，“前途无量。”

　　总管厚重的手掌停在丁耘的肩上。

　　连柏英独霸裴府的金钱来往已经太久，了，他一介凡人，跟着老爷这么多年，而今年过半百，比不得连柏英年岁长久。他想要掌权，需得有一人来帮他。

　　那人要近得了真人，还要能受重用，让他有机会结交。

　　最好的人选就是丁耘……

　　听着总管的话，丁耘神情一肃，绷紧了脊背。一下个呼吸她便调换了神色。纵使心脏剧烈砰动，她仍旧缓缓地流露出羞怯敬畏的笑容。

　　连柏英说得没错。

　　总管在拉拢她，耶就证明她有灵根。

　　“谢谢您提点 ，我没想到连管是那样的人。”她聪袖里拿出灵珠的布袋，虚虚地塞向总管袖口。

　　还算安分。总管想到，不过这一条狗记不记恩，牙口利不利，甭管开始怎么好，这事到它死了才能确切定论。裴府第一条狗坏了牙口，第二条反咬了主家，险带累他。而这第三条……还未可知。

　　他得趁丁耘实力尚幼的时候掐区背叛得苗头“府中的奴隶在入府的时候都会打上一枚印记，这印记平时没事，但主人一旦不高兴，奴隶就会剧痛致死，你明不明白？”总管的手一转，绕到她身后去，正落在一个痕迹崎岖的地方，稍稍一按，金玉心脏里绷出阵阵疼痛。

　　丁耘忍不住僵硬，张了张嘴：“明白——”恰恰好，肩上的巨手撤开了。

　　她的脚下，影子犹如黑云般无声飘去，让人揣测不到去向。

　　总管终于走了

　　风吹了许久，丁耘立了一会，脚一软，打了个趔趄，扶着门进去，脑海闪过连柏英俏皮的笑脸和总管阴鸷的音调。

　　这两边选哪一边更好？

　　翌日。万宝街。

　　这是清远城的一个不正规的小集市，说是街还不如说是巷子。巷子两边的贫民在巷墙里开出洞，搭上货架，货架上摆的是时新的地摊货，屋子里头就经营茶铺、剃头等生意。这儿是奴隶最爱光顾的地方，也是精贵修士们最不屑的地方，如同无人管辖的臭水沟，细菌滋生，稍不留神，清白规矩就被钻了缝。

　　裴府奴隶每逢出门都要来此。

　　连柏英夜班三更的时候给丁耘递来了一章纸条，嘱咐丁耘先去道境瞧瞧，在晶石场悟道启发灵根灵气过后，再决定要不要与她合作。

　　丁耘疑心连柏英有诈，但仍然好奇道境是什么。

　　她决定按照连柏英所说的，从万宝街前往道境。

　　魔修游街在午时三刻，请示过总管，丁耘和一大半女□□隶都来了万宝街，片刻后，丁耘趁机独行，绕入万宝街狭小的巷子里，走进一家不起眼的茶铺。

　　茶铺很小，外头摆了衣物鞋袜，里头放了不下二十张桌子，满当当的。柜台被排在窗洞边，洞边人头攒动，依然挡不住老板肥硕的身形。

　　眸子黑白分明的小童朝洞里张望，倾出母亲怀里，咿咿呀呀指进里头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秘密。

　　丁耘挤到柜台边，叩了叩台面。

　　铺子老板几乎卡在了柜台里面。他身着褐色缎面半袖，拄着肘子抽灵石嘴烟枪，枪上烟气熏人。

　　“吃茶。”丁耘说。

　　胖老板半掀眼皮，从身后的挂牌板上取了个号，丢在她眼前:“十三桌，上——”

　　“且慢，好茶。”丁耘顺势拿出预备好的灵珠荷包，拍在桌面上，哐一声，胖老板向麻袋睁开了眼睛，全然清醒了。

　　“姑娘，这儿没好茶。”胖老板做了口烟，斜睨着荷包，仿佛在研究着麻荷包用了多少麻线。丁耘确定他瞧清楚了：“我说有便有。”

　　她瞪着胖老板，背过麻痹的手，老辣地与胖老板目光交错。胖老板乜她，手带着麻荷包滑下柜台，环顾四周，高喊起来:“雅间好茶！”

　　说罢，肥重的身子挤出柜台，领着丁耘到对面围了褐布帘子的墙边。

　　两人穿帘而过。

　　帘子后面是一座窄梯，上了窄梯，便是四人宽的阁楼。当地摆了五张八仙桌，每桌都坐了一两个人。从这儿能清楚听见下面的说话声，而这里的声音却轻易被巷子和茶馆里的声浪盖过，在底下走动，没人会想到上头还有雅间。

　　丁耘一进去，就受到了注目。注目维持了两三秒，不一会消匿在闲谈声中。

　　胖老板给丁耘搬张凳子在边角，让丁耘坐下。他也坐在边上，额上汗一沓沓向下淌，襟前湿了一大团，透出起伏的胸口。望了望丁耘，视线里说不尽规矩，他只能小声喘道：“知道规矩不？”

　　“发现即斩首。”丁耘答，敛下目光，攥起了膝上的手。胖老板点点头，转向其他人宣布到:“还有一件事，希望大家知悉。道境里头增派了人手，各位务必注意去奴丸的时间，一旦药效消失，你们落入武卫手里，请自行了断，不要带累我哇，小店利薄，还要冒那么大风险，请各位为子子孙孙都留条后路，明白吗？”

　　话音刚落，底下的喧嚣越发张扬。

　　一人忍不住发问:“怎么会增派人手？”

　　“说是有魔修。可靠消息，这月失踪了三个纯阴女，哈哈，比以前半年还多。”胖老板歪嘴笑笑，咒道:“真是疯了，他们怎么不去死。”

　　“死，怎么死。我估摸着他们被抓到一个人，如今是乱成了马蜂窝了吧。”另有人认真道。

　　“抓到的那个？”中心位置的的老头嗤笑一声，“那小年轻才攀上老爷的马屁，该是多想不开跟魔修勾搭，瞧他那满脸替死鬼的冤相。我瞧着这里头的水浑着呢！”

　　“请问什么？”丁耘问。

　　老人一见她的打扮，讪讪地住嘴了，同一边年纪相当的人谈起今夜的气候和上回去道境里的情况。丁耘见他将自己当作空气，敛着目光，压下心底的狐疑。

　　“呵，”耳边胖老板讽笑起来，这会他正从边角柜子里拿出一只竹筒和数十个斗篷，绕到丁耘身边，漫不经心讥讽道，“裴家的奴隶总不受人待见。”

　　“什么？”

　　“裴府有个连柏英，次次来，次次都有人被她骗去去奴丸。真不知道她拿那么多去奴丸做什么。鬼市又不是天天交易，她拿去当糖吃吗？”说着胖老板撇撇嘴，腮帮鼓囔囔，拧着肉，肉纹里都是不屑，“也算她识货。”

　　丁耘听到连柏英的异常，屏住呼吸，不禁有些犹疑前往道境。

　　他扭身分发东西，挤着眉头肉继续抱怨，“还有个叫阿正的，狼狗似得，恨不能将你咬下块肉来。上回在道境里头闹了好大的动静，回来的时候人也半残了，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不。你知道……”

　　“什么动静？”金玉脑海里闪过阿正从道境里除了的场景。

　　“谁知道呢？”胖老板扭了开身。

　　丁耘只好按捺住，细听周围人的说话声，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她心里存疑，即使如此，还是受了蛊惑般想要进入所谓的道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放竹筒和斗篷的柜子后面是一扇墙板，用劲拉开板，就能看见后面的夹道。

　　胖老板打开夹道。

　　丁耘换回斗篷随人群鱼贯入夹道。夹道蜿蜒曲折，通向城外的一座溪涧，夹道的洞口刚好在溪涧底部，藤蔓缠绕得最严密的地方。

　　走出夹道，沿溪涧走，穿入一片山林。不出三分钟，他们就汇入了另一只队伍。山林树木遮天蔽日，不远处的河谷闪烁的光就是目的地所在。

　　按照胖老板的描述，那里就是道境鬼市。鬼市是清远城独有的传统，用于匿名交易，里头有玩物，也能淘换到城中大能者拿来交易的宝贝，所以从不在入口设防，以防守卫泄密大交易者身份。

　　进入鬼市，他们就可以安全脱去斗篷，前往道境其他地方了，等到要出来，再入鬼市即可。

　　丁耘走在丛林里，队伍里渐渐混入了成群结队的小萝卜丁。

　　“诶诶，你也是来悟道的吧。”丁耘边上的矮斗篷发出了脆响。

　　“嗯。”丁耘答得含糊。

　　“我也是，好紧张哇。”小萝卜丁忍不住与陌生人分享。

　　“什么是悟道？”

　　“哪个穷乡僻壤来的。”小男孩嫌弃极了，“你家长辈真是的，按照我娘的话来说就是会生不会养，糟心！竟然连悟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教你。我跟你说吧，悟道就是决定一个人能不能进入修仙的门槛。你带钱了没？”

　　“带了。”丁耘抿紧了上扬的唇。

　　“看来也没坏到这种程度，不过我还是勉为其难给你说一下，你好好听。记住，要好好听，我不会再讲第二遍，你再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再讲第二遍的。首先，你要交灵珠进到晶石场里，然后在里面走溜，最后你想买哪个你就买。”

　　“这样？”

　　“怎么？你有异议？我娘就是这么说的。反正就是进去晶石场，买东西。进晶石场，买东西，买……反正就是这样。”小朋友执拗地说。

　　丁耘应了几句，却被他听出了敷衍。

　　“你听懂了吗？听懂了我就不说了。女人，你一定不知道有魔修的吧。我娘说魔修会吃人的，你小心。”小男孩絮叨着，听见前面的长辈叫他，一溜烟赶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