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笑靥》天又雪

5、白砚

　　墨国皇城羽城，墨国人口最旺的城市，天子脚下，秩序井然，其繁荣是其他任何城镇所不能比的。然而近年来通往羽城的官道上却屡有盗贼扰民，那些盗贼通常只四五人，不聚众不结寨，专挑单身路人下手，御林军也拿他们没法。

　　如今那官道上鲜有只身上路的，只除了某些自恃武艺高强的人。

　　天气渐渐转热，空气躁而不润，让人气闷。

　　羽城官道上，一玄衣男子被七八个强盗打扮得人围在中间，地上横着十几具强盗尸体。男子脸上汗如豆珠，气喘如牛，浑身上下已十数道口子，他疲态毕露，眼神却仍犀利，他看着围着他不敢上前的强盗，豪气笑道：“尔等鼠辈，不怕死就来吧，我萧易就算今日葬身此地，也定拉你们同赴黄泉！”

　　强盗们互相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蒙面的脸双眼射出精光，他冷声道：“大家不要听他的，他早已身负重伤，我们一起上，取他狗命！”

　　说完那男子就挥剑冲向萧易，其他人受到鼓舞，也围将上去，一时战的昏天暗地。

　　萧易自知今日难逃一劫，完全是玩命的打法，只攻不守，招招狠厉，瞬间又放倒三个强盗，自己也连中数剑，萧易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强盗的，身形摇摇欲坠，他咬紧牙关，以剑撑住不稳的身体。

　　强盗们虎视眈眈的看着萧易，却被他一招取人命的打法震住，犹豫着不敢上前。

　　又是刚才那个瘦削男子发话了，言辞恳切：“诸位，这贼子杀我们数十人，难道我们要因为贪生怕死而放虎归山，功亏一篑，让数十人的牺牲付诸流水？”

　　萧易闻言眸中精光一闪，原来，他一直怀疑，普通强盗怎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手？早听闻这官道的盗贼多三五成行，如今突然冒出数十人，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看他们的武功身手，怕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角色。

　　“少侠说的对，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就拿这贼子的血祭他们在天之灵！”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萧易脸上浮起讽刺的笑，冷声道：“贪生怕死的人总有那么多借口！来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萧易，你死到临头了还敢猖狂！”

　　被萧易的言语所激，蒙面人齐齐跃起，逼向正中的萧易，他拔剑相迎，手中利剑翻飞，带着眩目的银光，毫不留情的刺向蒙面人，带起阵阵血雨。

　　瘦削男子在一旁看着场中形势，目光如锋。

　　萧易武功本远高于那些蒙面男，无奈负伤过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流如注，他拼命使力斩杀数人，却渐渐力不从心，疲于应付。

　　瘦削男子冷笑，纵身跃起，剑锋直至那摇摇欲坠的背影。

　　炽烈的剑气已近的萧易身后，他猛然警觉，转身以剑相抵，却无力可使，剑被瞬间打飞，瘦削男子手中的剑势如破竹，夹着骇人的凌厉。

　　萧易定在原地，神情释然，避无可避，他只叹，一生的大愿再不能亲手达成…

　　寒光已致，利剑就要刺入萧易胸口，空中突然传来呼啸风声，不明所以间，瘦削男子的剑已被打落，就连萧易也不见了踪影。

　　众人心中大骇，他们根本什么也没见，就被人救走了萧易，如此功夫实在了得。

　　“在那边！”突然一人喊道。

　　众人急忙看去，不远处的路中，一个白衣男子迎风而立，白衣胜雪，如墨长发由黑色玉簪束起,丝丝散发垂在肩后,脸带银色面具，勾勒出他优雅的面容，他静静的站着，身体仿佛融入了整个天地之中。

　　而萧易拄剑坐在一旁，神情已是累极，他凝视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心想，他何以会救他？

　　而这边眼看就要得手，却突然跑出个多管闲事的坏了他们的事，众人心中愤慨莫名。

　　“你是谁？干嘛多管闲事？识趣的快让开，这贼子的命我们今天要定了！”一个身形壮硕的蒙面男喝斥道。

　　“不巧，这男子我今天也要定了。”淡淡的口气，语意却是不容拒绝的。

　　壮汉脸色忽变，声音粗嘎的吼道：“少不识好歹！快闪开，不然我连你一道砍了！”说完提刀就要向白衣男子砍去。

　　男子手一扬，一丝银光从袖中飞出，缠上壮汉举刀的手，霎时只见一道血雾喷出，壮汉的手竟自手腕处断开，拿刀的断手落地，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

　　“阿～～～～～～～”壮汉举着断手，凄厉惨叫，片刻后昏死过去。

　　见此惨状，众蒙面人心中俱是又惊又怒，这男子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出手又狠，只怕在他手上讨不了便宜。

　　此时旁边静坐休息的萧易突现一脸惊喜，他激动地道：“敢问可是白庄白大侠？”

　　白衣男子转头看他，淡淡的笑：“在下白砚。”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大震，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冰凉，瞠目结舌的看着白衣男子，原来他就是白庄的白砚公子！

　　世人皆知，当今江湖有两大势力，白庄和洛家庄，洛家庄乃世代相传，当年山庄初建，风光无限，而今四代传下来，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仍被江湖人所推崇，靠的不过是祖宗积下的盛名。

　　而白庄却是六年前突然冒起的新势力，弗建庄，江湖上便有谣言说白庄藏有武林绝学，引得江湖人纷纷前去抢夺，却至今未有一人活着走出白庄，据说庄里人皆为白姓，个个身怀绝技，庄主白攸和白砚公子更是并称武林双绝，而白砚公子使得便是银丝。

　　然白庄人素来隐世，不过问江湖事，却不想白砚公子竟现身于此，还救下了萧易。

　　那群人中一老者排众而出，神情恭谨的拱手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白砚公子，老夫失敬。”

　　白砚淡淡还礼：“张大侠也是一门的长老，不用多礼。”

　　张元大吃一惊，他竟知道他的身份，怎么可能？

　　像是看出张元所想，白砚解释，语速既轻又缓：“张大侠擅使双手剑，再则，一个人的武功套数再怎么掩饰也是骗不了人的。”也许骗得过别的人，却骗不了他。

　　“呵呵，老夫这点小招数自是没想骗过白砚公子的。”说着张元揭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满脸的皱纹中透着狡猾。

　　跟着剩下的众人也各自揭下蒙面巾，露出真容。

　　“呵！”萧易不屑的冷哼，“洛家庄周管事，逍遥门李护法，镇威镖局袁成，昆山派莫悠，哈哈，想不到我萧易今日尽会江湖各门派翘楚！”

　　被指名道姓的众人脸色不豫，先前带头的瘦削男子，即昆山派莫悠指着萧易嘲讽道：“江湖谁人不知你萧易是泷相的走狗！姓泷的权倾朝野，搞得朝廷乌烟瘴气，你跟着他颠倒是非，做尽缺德事，武林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萧易面对指控，苍白的脸没有表情，凌厉的目光看着莫悠：“我萧易做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来指责。”

　　“国之兴亡，人皆有责，我今天就先杀了你这走狗，来日定让姓泷的身首异处！”莫悠神情激昂的道，而后回首对身后众人说道：“各位，莫悠今日携师命而来，不取狗贼性命难以面对家师，就算莫悠舍了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他，如若莫悠不幸丧命，请代为告知家师，莫悠愧对师傅嘱托。”

　　张元止住就要冲上前的莫悠，看了眼站在萧易旁边，始终不为所动的白砚，叹息道：“莫兄弟，非是我们贪生怕死，我们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只是如今那贼子有白砚公子护着，我们就算粉身碎骨也伤不了那贼人分毫，如此何苦。”

　　莫悠神情黯然，他冲白砚垂首抱拳：“白砚公子定是明理之人，这萧易助纣为虐，就说这次余城断水封城，正是那泷相的命令，余城十万百姓困于城内已一月之久，朝中大臣多为丞相爪牙，竟将这事隐而不报，置十万百姓生死于不顾，请白砚公子三思，把这贼子交由我们处置。”

　　白砚沉吟片刻，忽而淡笑轻如风，眼神一扫众人，没有错过莫悠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白砚要保的人，没有人可以伤到他。”

　　闻言众人眼神凝重，都心有不甘，却又不敢上前抢人。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走，要么死。”轻吐出口的话令闻者心寒。

　　几人互换了几个眼色，最后似乎达成一致，张元上前垂首道：“多谢白砚公子手下留情。”

　　说完转身离去，其他的人纷纷抱拳后跟着张元离开，莫悠看了看萧易，终是转身走了。

　　白砚移眸看向萧易，但见他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淋，竟是已经昏过去了。

　　白砚除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天下无双的美丽容颜，无暇的仅属于女子，属于人称墨国第一美女的大将军之女颜雪。

　　没错，白砚亦是颜雪，这个秘密，天底下，只有颜烈和白庄人知道。

　　颜雪挥挥手，一道黑影闪出，黑衣黑发的冷漠男子。

　　“夜，把萧易送回丞相府，告诉泷相，白砚择日登门拜访。”

　　白夜颔首，背起萧易，飞身离去。

　　颜雪眉目带笑，声音平静无波：“见面礼准备好了，接下来，怎么让他心甘情愿给我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