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梦》阮白秋生

2、二

　　林幺早晨醒来，这真是异常安稳的一晚上。
　　林幺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陈迪非。他抬眼看她，林幺坐下，陈迪非递过一碗粥。林幺安静的接过。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是血糯。入口极是润滑，只是有酒味。林幺疑惑着，还是开口了，“这里，放了酒？”陈迪非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扣着他掌中的杯子。林幺抬头，陈迪非手指细长，骨节清晰。那酒，是橙红的颜色。“不是，不是“遗忘”，是“重新开始”。”林幺猛地抬头看她。依旧是干净的轮廓，只是低着头。林幺不是震惊于他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的声音竟然这么像罗是。
　　罗是，罗是。这两个字像是咒语一般在她心里生出藤蔓，拽着，扯着。长出一幅纠结的图画。有时候也想狠心拔掉，可是一动起手来便是撕心裂肺的疼，止也止不了，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的，徐媛张扬的走在罗是的身边，挂在他的身上，其实她不是最有身份最有理由去质问他们的么。但是她可悲的不敢。因为害怕最后剩下的这些假象也维持不了。林幺就是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美则美已，却是懦弱，卑微着的。
　　“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陈迪非说着，林幺没有反驳。
　　陈迪非的车子是一部把白色宝马，和他一样高贵典雅的样子。林幺暗自觉得无奈，有些人天生就有那样的赐予，而自己最多就是小家碧玉的资质了吧，姐姐姐姐，你自认与他无法相配，我又如何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陈迪非绅士的替林幺打开车门，一转头，才发现昨天睡了一晚的地方竟是夜色的楼上。

　　林幺一只脚刚跨出车门，一辆重型机车呼啸而过。林幺自然知道那是谁，况且还有一个及其好认的夸张的女声。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当看见罗是和徐媛十指紧扣的走来时，林幺还是不免湿了眼眶。十指紧扣，那是最最亲密的姿态，昭示着彼此的存在，那是罗是从没有牵过她的姿势。罗是都没有停顿，眼底盛着不屑。你看，她连分手都不必被告知，而她竟然也只能认命的接受。
　　徐媛突然甩脱罗是的手，转了回来。“你，你是夜色的陈迪非是不是。我经常去的，你还认识我吗？”她竟然显的有些激动。陈迪非嗯了一声。林幺看过去，陈迪非微低着头，似乎他习惯极了这个动作。徐媛也看见林幺了，口气是不可思议的“林幺？”林幺正不知所措，陈迪非却将手扣过来，轻声开口“林幺，她是我爱的人。”这像宣誓一般的开口令情势急转直下，前一秒钟，林幺还是被甩的可怜人，后一秒钟就成了优秀如陈迪非爱着的人，成了，胜利者。罗是哼了一声。徐媛了然的笑了，“林幺，如果我是你，我也一样选。”
　　她转身离开，径自走过罗是，竟然没有停留。这一瞬间，林幺能想到的就是“一物降一物”。
　　有微凉的触感顺着鼻翼向下。谈谈的声音“别哭，幺。遗忘，然后重新开始。”是哭了么？还是哭了么？

　　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有林幺在的场合都成了罗是和徐媛表现爱情的场所。他们亲密的姿势折射进林幺的眼睛，林幺记得陈迪非说的“遗忘，然后重新开始”可是不管用，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的笑容以及自己的无助。终于崩溃，打电话给林锦如。“姐姐，姐姐”然后泣不成声。
　　在这个城市，林锦如是唯一的亲人，当然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从13岁来到这个城市，就和林锦如相依为命，似乎她已是自己全部的后路。

　　林锦如风风火火赶到，对于林幺，她是极疼爱的，这个孩子思想单纯，胆小，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因此，就算是陈迪非，最终也是觉得这样不错。至少他可以照顾她，而他们都还在她身边。
　　林锦如抱着林幺，喊得却是阿是。她说“阿是，阿是。”林幺转头看去，却不是罗是是谁。
　　林锦如放开林幺，罗是面无表情的看林锦如一步一步走近，却突然伸手抱她，狠狠的抱她，是，是狠狠的，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臭小孩，怎么走了那么多年都不给我写封信打个电话啊，知道我多想你么？”罗是突然抬头，眼神变成阴狠的执着。“你真的很想我吗？”林锦如拍着他的背，气愤的骂道“当然啊，笨蛋傻瓜。”罗是的眼神突然转变成林幺从未见过的发着光的柔和，她见过他不屑的眼神，冷笑的，嚣张的眼神。可是没有这样的，他就是对着徐媛笑，也没有这样的眼神。那一瞬间，林幺像是突然明白了。

　　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林锦如开车，林幺坐副驾，罗是和徐媛坐后排。徐媛走过来，精致的妆容，精致的笑容。“姐姐好，我是罗是的女朋友。”罗是皱了皱眉。林锦如也怔了怔，但马上反应过来，“呀，阿是，女朋友好漂亮呢。”林幺看着这一切，想，她们的这种从容，我怕是一辈子学不会了。她看着，猛然间醒悟到，自己竟然成了局外人，最最无关紧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