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路途》Silent.Ray

7、拥抱

　　雷欧人躺在床上心中堵的不行，最近真是太倒霉了点，皱着眉头发了一会呆，转头过去发现希尔德还在看书。

　　“你还不休息？”

　　“恩，马上马上，这章快看完了。”希尔德饭后去了趟铁炉堡图书馆，那里藏书丰富度不比暴风城图书馆差。大战之后希尔德的故乡达拉然被摧毁殆尽，历史悠久的大法师图书馆变成一片废墟，书籍不消说几乎没有剩下多少。见到矮人们收集的宝贵知识，希尔德眼睛都变成了绿色，不假思索就出手买了至少15斤重的手抄复制本，回到旅馆看的也是不亦乐乎，连睡觉都快忘记了。雷欧不得不爬起来从希尔德手里把书本抢走，逼她尽快休息。

　　女孩不禁开始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雷欧则利索地把书籍整理好打上行李绳子，边打边说：“等到了你的新家之后想看多长时间我都不管你，今天你必须早睡觉保证休息。”希尔德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忿忿不平地小声埋怨：“为什么？你又不是我父亲，没资格管我的生活和行为。”雷欧打包完书籍，返回来把脸凑近希尔德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我的责任就是把你完好、平安地送到目的地，在这之前我就要对你的健康和安全负全责！我不是你父亲，但是我的年纪足够做你叔叔。现在，睡觉去。”

　　希尔德有点害怕雷欧会来提自己的衣领强迫自己，自从高地一战后两人关系迅速缓和，至少不再吵架。可是希尔德还是不习惯被雷欧命令着做事，至少要在嘴上占点上风：“什么叔叔啊，哥哥还差不多。”雷欧则对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就是叔叔。你是个女孩，又没有结婚，还不能被称为女士呢。”

　　希尔德的文学不是白学的，当下开始反驳：“你也没比我大几岁，称你先生已经不错了，叫叔叔简直是对我父亲的一种羞辱。”

　　“我比你大了至少10岁！足够做你的长辈了！”

　　“想被我尊称为长辈至少也得大我20岁才可以！”希尔德把头上的发卡拿下来，深茶色的头发瞬间披满肩头，“哎，我真应该让你去跟醉鬼打地铺，而不是可怜你让你和淑女住在一个屋檐下。”

　　雷欧哭笑不得：“淑女？你这样发起狂来能打退20个兽人的疯女孩？世界上怕是没有哪个男人敢娶你做夫人。”

　　希尔德脸刷一下涨的通红，声音也瞬间变得尖利：“力量强大说明我的魔法技术很好！你到是本领高强，也没见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啊！！！”

　　雷欧被雷劈到一般沉默了，希尔德显然是看见了他没戴任何戒指的双手才这么回击。

　　希尔德开始还为雷欧闭嘴而心中暗暗得意，不一会就发现雷欧脸黑的像临近暴雨前的天空，并且慢慢地坐到了床上，不再说一句话。

　　自己好象说错什么话了。希尔德心想，记得以前在激流堡附近，问雷欧个人感情问题的时候，这个人也是以发呆状的沉默回答的。

　　过了好一会，越来感觉越不对劲的希尔德蹭到雷欧面前，轻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雷欧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轻轻对他说：“恩……对不起……我刚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对不起，艾伦斯特先生，我无意冒犯您……”

　　雷欧把盯着墙角的目光转移回希尔德脸上，低声说：

　　“……叫我雷欧就行。”

　　“好，雷欧先生。”

　　“雷欧。”

　　“…………恩，雷欧。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蹲在地上的希尔德仰着脸看着雷欧，有点昏黄的火炬光照着她明亮的眼睛，琥珀色的光彩中带着真诚的道歉，雷欧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希尔德光滑柔软的长发，拍拍女孩的脸颊：“没事了，应该道歉的是我，让你困扰了。”顿了一下，雷欧带着一丝苦笑继续说道：“不过我要纠正一点：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已经做父亲了。”

　　“……抱歉，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我真的是不知道……”希尔德有一点心虚。

　　出乎意料的是，雷欧并没有生气，却露出了一点微笑，温柔地让希尔德安心：“真的没事，好了去休息吧。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已经……没事了。”

　　希尔德见雷欧说的坚定，就站起来向自己的床铺走去，但是没走出两步就快步转身冲回雷欧面前，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弯下腰双手捧起雷欧的脸，同时把自己的脸凑近到两人鼻尖只有两三寸的距离，盯着雷欧的灰眼睛用力说道：“雷欧，不管发生过什么可怕的或者悲伤的事情，都不要让过去抓住自己！那样只会迷惑自己的心，迷失自己的勇气和对未来的希望而已，所以，不要再自责了。”

　　雷欧呆住了：“你……你……”竟然没说出下一句来。

　　希尔德及时打断了雷欧的结巴：“我知道你在自责，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很深的懊悔，你那种阴沉的情绪足够把身边5码内的所有东西冻僵，这才是我困扰的根源啊。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圣骑士能同时用两种光环影响别人的，我除了圣洁的保护同伴的光环外还能感受到冰冷伤害的光环，真是困扰死了。”

　　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希尔德发现自己一直向上扳着雷欧的头，而且自己也弯着腰贴的很近，几乎碰到雷欧的鼻子，连他的呼吸都能感觉的很清楚。女孩的脸蒙上了一层红晕，忙忙的松手想抽身离去——却没有走成。自己的手被雷欧抓住，又被顺势向前一拉，希尔德重心不稳，啊地一声向前倒去，结果正扑在雷欧宽厚的怀中。

　　希尔德还没来得及责怪，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用力是那么大以至令她感到喘气有点困难。同时耳边响着雷欧粗重的呼吸声和连续几次类似低吟的：“……谢谢你。”希尔德心中不禁泛起一种紧张、慌乱又柔软的浪潮。

　　从自己懂事起就一直在阴冷潮湿的城堡高塔里研习各种法术，除了无数散发着霉味的书页卷轴没有别的东西陪伴自己。童年时代希尔德也很少有玩伴，有着法师天赋的孩子都像自己一样孤独地培养起来，从小做着学徒一直到能独立成为法师，而没有天赋的孩子就早早被送往别的城市国家以及普通学校中培养生活技能或者从事别的职业的本领，女孩子们会早早出嫁，为人妻母，过普通的生活。希尔德的母亲也是本领高强的法师，一直拖到30多岁才随便找人结婚。她爱不爱父亲希尔德并不知道，只是看着父母几乎没有交集的生活，他们各有各的事情，不是研究新法术就是拓展原有的。两个人想的都是如何提高自己的力量，平时都不怎么关心他们的女儿到底在想什么，偶尔关心的时候也都是在问学习的进度和内容，父女、母女间的对话几乎是一场场的魔法知识考试，能关怀一下希尔德日常冷暖的，只有服侍她的老保姆。自从老妇人病故以后，还不到10岁的希尔德就感觉自己完全孤独了，心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而此时，从来没有被别人拥抱过的希尔德突然被一个男人紧拥在怀，一下子乱了阵脚，心中除了慌乱还有别的一些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希尔德自己回忆的时候做了评语：“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拥抱是用来表达‘爱’的。可见当时的我有多么幼稚无知，会令普通女孩怦然心动的时刻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那个时候也是我和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之一，可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珍惜，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