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盛宴，殇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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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舒回到了秋霜的山洞。那个他昏迷过三年，又住过一夏的山洞。因为是冬天，洞前一片萧瑟，白云舒一直坐在洞口，望着寂寞的栀子花树发愣。
他似乎总能看见七儿在眼前走来走去，一样是那副故作冰冷的表情，眼眸的最深处却是最深的温柔。
白云舒不知道自己病了，他只是觉得身上很冷很冷，抱紧双膝，他缩成一团，却始终不愿意回到山洞中去。
似乎下了一场雪，白云舒望着满地的雪白，觉得头特别的沉重，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身体很软，很想躺下来。
是幻觉吗，他看见七儿一身雪白的向他走来，来到他面前，蹲下身，温柔的抱住他。
“七儿，”他似乎是唤了一声，但他没有听见，耳朵鸣叫的很厉害，然后眼睛不受控制的要闭起来，在眼睛合上的那一瞬，他看见七儿晶莹的泪水正从眼中滑落。
“七儿，”白云舒再醒来时，已经身在洞中，出了一身汗，身体虽然无力，但也轻松了很多，七儿正在不远处，忙着收拾一些药碗。
“你——，”七儿回过头来，冷冷地说，“下雪天，穿这么少蹲在洞口，想冻死是不是？”
白云舒笑得很灿烂：“七儿，我知道你会来的！”
七儿一愣，脸上的神情似乎有变化，但他立刻低下了头，白云舒没有看清。
“你别多想了，我只是想和你说明白，我明天就要成亲，你也好自为之，和上官墨锦好好过吧，别再折磨自己了。”七儿说，依旧低着头，声音冷的犹如刺骨的寒风。
白云舒一下子楞住了，心就像被钝物击中，“你明天……成亲？”他白痴一样的问，泪水逐渐涨满了灰色的幽瞳。
“是。”七儿抬起头来，面色极其苍白，一双黑冷的眸子迎着白云舒的，空洞而坚决。
“那好……恭喜你……”白云舒幽幽的说道，用力撑起自己，从床上走下来，摇晃的，他来到白云舒的面前，微笑的做了一个恭喜的手势，然后继续向前走。
“现在还在下雪，又是晚上，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别出去啊！”七儿眼看白云舒就要走出洞口，终于没有忍住，大声喝止。
可是白云舒似乎没有听见，他继续摇晃着走向洞口。
“够了！”白云舒冲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白云舒，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行了，别再走了。”
白云舒一个回身，一把抱住七儿，用力的吻上他的唇。
七儿略犹豫了一下，然后热情的回应他。衣衫如雪片般滑落，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地纠缠。
当白云舒进入七儿的那一刹，七儿发出了细碎的哽咽声，白云舒低下头，轻轻的吻着七儿的唇：“很疼吗？”
“不，”七儿仅仅拥住他，身子更好的贴合上去。白云舒永远不知道，此时的七儿是多么的幸福与满足。
这是生命即将到达终点的一次超豪华的盛宴。苍白而短促的一生因为这一晚而闪现出异常夺目的光芒。
事毕后，两人默默的在黑暗中相拥。
“七儿，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有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着是我从小的梦想。”
“……哦，我明白了。”
“嗯。”
“七儿，你喜欢……或者喜欢过我吗？”
“……”
“算了，你不用说了，原谅我的傻问题，无论如何，我明白了。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晚上，也许你觉得恶心，但对我来说，今晚就是我的新婚夜。今夜，我和我爱的人完全结合了。谢谢你，七儿，你刚刚的表现，简直让我觉得你是爱我的。”
“哦，是吗？”
“是的。”
黑暗中，白云舒看不见七儿的泪。
白云舒就这么睡着了，当他醒来时，洞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华丽的梦，而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走出山洞，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正向他走来。白雪把世界照耀的很真实，相较之下，昨晚幽暗的山洞，暧昧的烛光真的只是一场梦。白云舒笑着向那个人跑过去，轻轻拥住他：“一个月好快，墨锦哥。”
上官墨锦温和的对他微笑，温暖的犹如冬日的阳光。
白云舒是粗心的，他没有注意昨晚欢爱的石床上，那点点浅蓝色的痕迹，与那大块大块的泪痕。
回到长生园，白云舒过上了平静的日子。他听说了七儿那一场华丽的婚礼，他也知道一个月后，正是春天开始的时候，楼凌找回了他心爱的女孩，那有一双灰色眼眸的女孩。
“每个人都过的很好，不是吗？”白云舒望着早春的梅花，浅浅的微笑。
若干年过去了，有一天白云舒和上官墨锦出门。天很热，白云舒坐在凉亭里纳凉，而上官墨锦去买清凉饮料去了。
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女走进了凉亭，白云舒开始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但立刻怔住了，那位少女也看见了他，所以也楞住了。
她正是七儿的妻子，那位漂亮的红衣少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像当年一样的年轻美丽，还是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衣。
“好久不见了，”白云舒淡淡的微笑，心中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七儿……还好吗？”
“嗯……很好，很好。”少女有一些慌乱。
“你们的孩子吗？好可爱。”白云舒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浅浅的微笑。
“嗯？……唔，是的，长得像他爹。”少女的脸因为炎热涨得通红。
“哦，我要走了，后会有期。”白云舒觉得眼前的世界已经有些模糊了，于是赶紧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他不想再见到七儿，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各自平静的生活再次打乱。
“七儿，你终于有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了。”白云舒微笑，泪水流下来，他用袖子拭去。
红衣少女站在凉亭中望着白云舒的背影发愣，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满面笑容的向她走过来。
“谢谢你啊。”妇女接过少女手中的孩子。“嗯，不用。”少女略点了一下头，然后匆匆离开。
五姐又来到七儿的山洞。
“傻七儿，我看见白云舒了，这没良心的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就是瘦了不少，眼睛里的神采也大不如从前了。不过，总的来说过的还不错，你放心吧。”五姐坐在石床边沿，略低着头，轻轻的说。
没有尸骨可以埋葬，而且七儿又不准她为他立碑，所以她只有来这座山洞凭吊他。
洞壁上，有一首词，那是七儿最后写上去的。当时写完以后，他还不好意思的看着五姐：“写的不好，不准笑我。”五姐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那时，她已经泪雨磅礴。
现在闭上眼睛，五姐还是能够看见七儿努力撑着孱弱的身子，在石壁上一笔一划的写那首词：
凄风苦雨影成双，
秋波微启，
烛影声色恍。
长生草色冷凝霜，
晴药花甲少年郎。
霜星浅淡照雪篁，
烟瞳魔孔魅人反心伤。
冬尽春至梦一场，
寒雪已尽无需思量。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盛宴，殇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