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的乌托邦》蒙溱

48、周而复始

　　似乎高中生的日历，是按考试划分的。
　　月考周考月考，一开始的紧张和茫然渐渐被麻木取代，偶尔也会有已毕业的学长学姐回来，感慨叹道你们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毕瑆兴不是很理解，她琢磨着吧，有那么难过的嘛。高中好像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考试，偶尔和大家拌嘴打排球，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猜，可能就像摄像头自带的滤镜，切换到回忆的时候，总会出现一层淡淡的暖黄色。过去了，触摸不到了，虚幻了，渲染着，所以大家都宝贝着。

　　蒋一是敬思的副社长，偶尔季元会上来找她。敬思办得比校报给力多了，版面规得很养眼，还划了一大篇幅连载了些学生投稿的古言小说。当然因为这个特定的少年说愁的年纪，往往都是略带浮夸的语言渲染和希望渺茫的bad ending。毕小瑆从小家庭氛围比较轻松搞怪，自然理解不来这么苦大仇深的故事和结局，生活如此美好，应该多传播些有趣乐观的东西。
　　刚好那个时候新出了个名词，叫，正能量。
　　蒋一听了哈哈笑，她说毕小瑆啊你讲的真是深得我心，姐姐我也觉得吧，明明几个高中生，大好时光的，天天像林妹妹伤春悲秋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说归说，可这几篇小说写的实在精彩，当初看到的时候硬是骗了我几滴泪，不刊出来可惜了。既然骗了我，也把大家都骗骗吧。

　　高二她们迷上了一本书，白的书皮，你好旧时光。
　　一开始是顾叮呤，她带了本书晚自习在看，渐渐地在女生间就传开了。晚自习蒋一来她这边坐，三本书，蒋一在看番外那本，她便借第一册来看，然后回家顺道把下册也借回家了。周一到教室的时候，她翻开新一期的报纸，书籍推荐栏上竟是这本书。她有些诧异，蒋一眯眼笑，“不错吧，看完总让人热血沸腾想学习。”这是真的，她笑眯眯表示赞同。
　　放学回家她下了同系列的另一本书，捧着个小小的mp4靠在床上看，顺道塞着耳机听歌。十点过几分钟，妈妈敲门进来时，她刚好快看完了，忙摁到音频那块切成新概念。
　　“在干嘛呢？”毕妈妈在她床沿坐下，递过去一杯茶，她接过小口小口抿着，特意将屏幕亮出来，无比乖巧，“练听力。”
　　妈妈摸摸她脑袋，“难不难？”
　　她笑眯眯摇头。
　　“今早还和同事在聊，这几年改这么复杂，真怕你们应付不来。”
　　“不会，只是看起来吓人，很容易拿分的。”
　　“那就好，这样也好，考英语就不用提前一个小时去了，以前老看新闻考英语忘了提前结果进不了考场，还挺担心的。”
　　她嘿嘿笑，妈妈接过她杯子，也笑，起身出去，阖上门前又叮嘱道，“早点睡，别一直盯着，伤眼睛。”
　　“好！”
　　她立刻塞回耳机，将屏幕切回来。可能和很多人不太一样，她挺喜欢另一个女孩的。喜欢笑起来爽利的女孩，漂亮，个性。又或者，因为他们是在繁花似锦里被所有人祝福的金童玉女。

　　洗完澡出来，她伸了个懒腰，披上外套到阳台吹风。
　　小说的余韵还未过去，心里闷闷地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其他，风一阵一阵倒是让人清醒舒服了不少。
　　她将右手圈成一个圈当望远镜，抬头看便是繁星点点，慕尼黑这个时候还没入夜。

　　快十一点了，她翻来翻去睡不着，爬起来坐到钢琴前。半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黑白琴键前，忐忑而又羞涩地等待着为他弹奏她喜欢的曲子。
　　她揭开酒红色的毯子，指尖一点点滑过琴键，偶尔发出一两个音，今天二十四号，明天又是期中考。
　　距离上次那个不到十分钟的电话，已经过了二十五天。
　　她摸摸眼角，笑自己，果然这个年纪总爱苦大仇深。

　　第二天毕瑆兴起的早，窝在沙发里磨磨蹭蹭到八点才起身，她对着镜子拍拍脸，啊啊啊啊要考试啦，超越罗大爷第一不是梦！
　　周五周六考两天，周六下午，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她托腮发了会呆，掏出墨色的活页本。

　　2012年 11月26号，周六下午

　　这两天又月考了，哦不对，期中考。我好像感冒了，有点晕晕乎乎的，不太舒服。
　　嗷，想给你发信息，嗷，嗷嗷嗷，汪汪汪汪汪汪。
　　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忙啊，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最近背素材背到一段话写得特别美，徐志摩说（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徐志摩）：
　　“人的一生中，至少该有那么一次，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你。”噢，我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竟然没看到这句话，也是很神奇了嘻嘻嘻。我不知道我最美好的年华算是哪里，但至少遇见你的时候各种美好（当然这种话我怎么会当面说哈哈哈）。昨天特别开心，妈妈给我订了件旗袍，特别好看！啊咧，开心得要把你给忘了哈哈，可考完理综就想打电话给你了，大概是卷子做得糟心。
　　你今天会不会打电话过来，或者是下个周末？咦，让我猜猜，我猜是下个周末。
　　现在考试还没结束呢，哈哈，写着写着突然想起小学的糗事了。当时是期末考还是期中考，记得是语文。快考完了，老师布置假期作业，抄写哪篇课文第几段，我脑袋发热，直接就把语文书拿出来翻找。翻啊翻，忽然发觉不对劲。我淡定地继续翻，然后轻轻合上书，若无其事塞进课桌里>...<哈哈哈我怎么这么可爱。
　　昨天数学考的很简单，只有数列的第三小问有些难，可不知为何整张卷子也做的特别糟糕。不过呢，我多学了一种解数列的方法，开心ing

　　考试钟声响起，她合上本子塞进书包里，将答题卡递给上来收的陌生同学，轻轻道了声谢。

　　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又摸过来将震动改为铃声，它一直静静的，到睡前也没有响起。
　　她躺在床上放空，阿熙这么忙，下个周末吧。
　　他抱着书本走上楼，翻出抽屉里的手机，琢磨着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