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的乌托邦》蒙溱

21、童话

　　老毕站在门外，毕妈妈走过来，有点担心，“还在哭？”他叹了口气，点点头。毕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老毕止住她，“让孩子哭会吧，发泄发泄也好。她心里有事，也不能一直闷着。”
　　迷迷糊糊好像睡了挺久，再睁开眼，落地窗不知何时被打开，外面早已黑压压一片，耳畔黑乎乎的手机屏上指示灯一闪一闪的。风吹进来，舒服极了。她在床上滚了滚，咧咧嘴，爬下床洗脸。
　　眼皮很重，毕瑆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嫌弃，怎么这么丑。她踩着拖鞋打开房门，角落里的音箱悠悠传来菊次郎的夏天，她特别喜欢的一首歌。
　　音乐泉水般流淌，像在跟人说，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起来啦？洗脸了没？”毕妈妈放下手中的报纸，探身倒了杯温水走到她面前。毕瑆兴接过杯子，点点头，却又马上低下头，怕被妈妈看到自己的眼睛。毕妈妈笑，摸摸她的头，“喝完水过来吃饭，我去热菜。”
　　毕瑆兴看着妈妈的背影，腮帮子鼓起来稍许，耷拉了脑袋。
　　吃过饭，她窝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正要拿过边上的漫画书，眼角扫过床边的手机。她动了动脑袋，还是爬起来。
　　摁亮屏幕，上面显示21点34分。毕瑆兴划开屏保，有个未接来电，署名次向熙，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她抱着手机窝回沙发，指尖划来划去，终于没忍住。
　　“喂”，他的声音透过冰凉的屏幕传过来，沉沉的，很温和的声线。
　　“嗯”，她将自己蜷了起来，软软应了声，还有浓浓的鼻音。
　　次向熙虚握着手机靠在栏杆上，风有点大，将刘海吹了起来。
　　耳边安静了会，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次向熙顿了顿，斟酌着要说些什么，她突然开口，“我刚刚睡着了，没看到。”
　　他勾勾嘴角，“现在还想睡吗？”
　　“睡饱了”，她的声音很乖巧。
　　他半张嘴，舌尖顶住上颚，扣住栅栏的手指渐渐用力。
　　“去兜风不？”
　　毕瑆兴愣了下，心脏忽而狂跳，再开口带上了点颤意，“好。”
　　少女的语气不知觉中染上了些撒娇的意味，像只爪子在挠他的心，痒痒的。他抬眼，漫无目的的聚焦，眼神都有些软，正要开口，突地被她打断。
　　“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毕瑆兴咬着指尖。他笑开，声线不自觉放低，“收拾好了给我电话。”

　　洗完澡，毕瑆兴打开衣柜，有点纠结。伸出的手触及一条粉色的连衣裙，指尖顿了顿，滑到旁边的衣架。
　　待她走到网球场边上，四周安静，偶尔两三声虫鸣。他支着手靠在球网杆上，穿着白色t恤浅灰色休闲裤，面前停着辆自行车。暖黄的灯光打下，毕瑆兴一阵恍惚，那谁谁说过，路灯是最好的美图秀秀。
　　次向熙抬头，她就在不远处，裙摆随着脚步不时晃动，长发松松扎在脑后，比平时多了分绵软。他微微一笑，站直身子。
　　毕瑆兴有点不好意思地扯扯裙子，“久等了。”
　　她的双眼还泛着红，他低头看她，蓦地伸出手，轻轻搭在她发上，眼里掺杂了些看不懂的情感。她脸红红的，低头用手背挡住眼睛。
　　次向熙微弯腰，声音有点低，“怎么了？”
　　毕瑆兴摇头，盯着鞋面，“没事。”
　　他不再作声，搭在她脑袋上的手轻轻抚了几下才收回。
　　发上痒痒的，她咬咬唇，撇开眼，“这是跑车吗？”
　　他回身看了下，点头。
　　毕瑆兴调皮地笑，“这车本来酷酷的，加了个车后座就笨笨的了。”他勾起嘴角，“跟邻居借的，他最近有行情，改了车好带女朋友。”
　　话音刚落，自己先红了脸。
　　毕瑆兴呆住，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抿抿唇，不自在地转过身去，
　　“走吧。”
　　“...嗯”

　　她侧坐在他车后座上，犹豫了些许，手还是搭上他腰侧的衣服。
　　指尖偶尔会触碰到他的腰部，痒痒的，迅速席卷全身。过了散步夜跑的时间段，路上没多少人，偶尔有车灯闪过，转眼又没了身影。
　　灯光细腻而柔软，迎面而来的海风清透凉快，也会路过坐在长凳上的情侣，依偎靠着。毕瑆兴抬起头，入目处是他干净的侧脸。她想笑，心房被什么填得满满。
　　“瑆兴？”他半侧过脸，线条干净而柔和。
　　“嗯？”
　　“想吃点什么吗？”
　　“刚吃饱，撑着呢。”
　　她想起前阵子妈妈带回来的蛋糕，又馋的紧，唤他名字，笑眯眯想跟他说，他半侧过头听她说话，可能没注意，前轮似是磕到了小石子，稍微转了下方向。
　　她正抬起一边手给他指方向，霎时整个身子都晃了下，她惊得那只伸出去的手立刻环住了他腰身，他一只手也握了上来。
　　“没事？”他的声音里带着歉意，毕小瑆的神识却完完全全飘到了被他握着的左手上，此刻还搭在他腰间，温热，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卉张的腹肌。
　　毕小瑆全身都炸糊了。
　　“瑆兴？”
　　她胡乱应了声，指尖不住蜷了蜷，他似是才反应过来，松了手。
　　女孩立刻收回手，心脏还在狂跳。
　　她抬眸看着他的脊背，清隽挺拔。

　　十点多了，蛋糕店关了门，倒是不远处一连串的宵夜摊子热闹一片。
　　“去转转？”
　　她点头，他将车停下，她跳下车来，站在边上等他，还未来得及做好和他对上眼的思想准备，妈妈的电话过来了。
　　“瑆瑆？”
　　“妈妈”，她抱着手机乖巧地应了声，他走过来，她朝他比口型，男生点点头，瞥开目光。
　　“和同学出去了吗？”
　　“嗯，出来转转。”
　　“这么晚了”，毕妈妈有些不放心。
　　“没，”她有些忐忑，“挺多同学在这儿的，吃个夜宵再回去。”
　　挂了电话，不期然，对上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小毕同志总是出人意料，抬手捂住脸不去看他。
　　他大概是很少过来或者从未来过这里，未料及越往里走人群越拥挤，到处是摆出摊外的木桌木椅，地面随处可见的纸团和塑料袋。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不时往她这边看，可能怕她走丢了，怕她漂亮的裙子会被这奇奇怪怪的烟火气给弄脏。
　　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无奈又束手无策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却是感慨。
　　他大抵很少出来玩。
　　她抬起头，唤他名字，“阿熙。”
　　“嗯？”
　　他低下头，少女眼眸水润水润的，“这里好多好吃的”，她捧着手握在胸前，“有个阿姨做的鸡蛋汉堡很好吃。”
　　他见她无任何不适，蹙着的眉也松开来。
　　他在人群中总是如此出众，总会有女孩子偷偷打量着。
　　等鸡蛋饼的功夫，姑娘忽然叹道，“再过两毫米，我就一米六了。”
　　他笑，笑出声的那种，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卖鸡蛋饼的阿姨见状也附和，“小姑娘不用那么高，这样两人多般配。”
　　他接过鸡蛋饼，顺手将埋成鸵鸟的姑娘转了个圈。她扁着嘴接过，他也没吃，只微微垂着眼，看她小口小口的咬着嫩黄的面饼。
　　她一边吃，偶尔掀起眼帘看他一眼，眉眼含羞遮不住。
　　“你怎么不吃？”
　　他一笑，看在女孩眼里仿若星空灿烂，“给你留着。”
　　她垂下脸，继续咬，含糊应了声，嘴角一直，一直忍不住要弯起。

　　再回去已经有些晚了，他将她送到楼下，“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升旗。”毕瑆兴点点头，发丝被吹得乱乱的。
　　“上去吧。”
　　她眼睛晶亮晶亮的，抬头，“拜拜。”
　　他点头。
　　走出两步回过头，他还站在原地。她咬住下唇抿了抿，“谢谢你。”夜色里少年的表情不是很清晰，但她知道他在笑，是温和的笑容。

　　临睡前，她发了个信息给他，“晚安”。很快手机震了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