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如梦之镜影荼花》言西早林

3、眼神的嗜血

　　经过水影的半月治疗，小白兔和莫无渺都渐渐好转起来，莫无渺虽然还是很瘦弱，但不会像以前那样苍白了，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尽管两人相处了半月之久，但水影还是对莫无渺很淡漠，淡如清水，漠如凉风，每当莫无渺对上水影那双不蕴涵一丝感情的美眸，他明亮的眼睛总会黯淡下来，绝美的脸也会一点点苍白，只是这些，水影从不曾注意到。
　　又是一个有明媚阳光的一日，天淡蓝淡蓝，蓝得仿佛经不起任何污秽的沾染。水影系上面纱，独自一个人走出莫府，上街为莫无渺买药，她必须加快步伐，不能让那帖药过了最佳药效时间，本来她可以完全不必如此赶路，但出门前为了把那崇尚自由的莫无渺锁在家，足足花费了她一个时辰，因此耽误了时间。
　　想起莫无渺嘟着嘴，孩子气的回到自己房间和鹦鹉玩的那一画面，水影嘴角不禁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是一个无比单纯的少年。
　　水影买完药后，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
　　不知是因为莫无渺身体状况逐渐有所好转，还是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重回蓝谷。
　　也许是因为心情太好了吧！所以疏忽了防范，所以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所以让人有机会在她医毒幻影面前先开口。
　　偏僻小胡同。
　　为了能更快的回到莫府，水影选择走捷径，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医毒幻影长得如此绝色啊！”
　　水影停下脚步，杀气萌起。
　　那人走到水影面前，单手支着下巴，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水影。
　　水影见他举止轻浮，右脸颊有一道约莫三公分的刀疤，便知他是谁。
　　此人就是江湖败类，人称鬼狐的采花大盗，他现在胆敢挡住医毒幻影的道，想必是认为医毒幻影只懂医毒，不善武功，如果他是这样认为，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身为蓝谷之一的水影不会武功，岂不怪哉。
　　水影在鬼狐想把他的脏手伸到她脸上的时候，轻移脚步，退到离他一米处，从腰间掏出几枚数叶型的飞镖，快、准、狠的朝他射去。
　　飞镖穿破空气，在空中反复旋转，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鬼狐一征，在飞镖射中他之前，赶紧跃上围墙，险险的闪过那几枚要命的飞镖，额头沁出了一片虚汗。
　　在江湖中打滚过几年，怎会不识此镖，此镖为”影叶镖”，制造精致独特，见血封喉，吹毛断发，是蓝谷之一水影的独门武器，难道——
　　医毒幻影就是——
　　他还没时间把问题想完，便感觉一阵掌风如破竹之势的朝他袭来，来势极快，想闪已是不及，只能冷不防的被一掌劈下墙壁，口吐鲜血。
　　而给他一掌的人甚至不给他一个喘息的时间，便鬼魅般的移到他面前，从衣袖中滑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眼看就可一刀了结了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那么快，鬼狐恐慌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惊骇得脸色苍白。
　　突然窜出来给他一掌的人是一白衣少年，那么苍白那么美丽，身体荏弱到仿佛风都可以吹走。
　　水影从后面拉住了莫无渺的手，不让他继续前进，她现在脑子稍有凌乱，她惊诧的看着莫无渺，她怎么不知道他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如此深厚的内力，如此快速的身形，他不是只是一个病弱的少年么？他脸上怎么能出现杀气，眼里怎么能有杀人的欲望？
　　“要杀也该由我来杀。”水影低低地说。
　　这么无暇的少年怎么能沾上肮脏的鲜血呢？
　　鬼狐眼眸猛的睁大，在水影还牢牢抓着莫无渺之际，赶紧落荒而逃。
　　莫无渺微眯双眼，缓缓的仰起漂亮干净的手，运上全身的内力，向鬼狐逃跑的方向一把匕首飞出，然后是血散漫整个画面。
　　殷红的。猩红的。刺眼的。
　　鬼狐倒了下去。
　　水影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心里一阵绞痛，她不为鬼狐的生命而惋惜，只是对莫无渺的失望，深深的失望。
　　她错了。错得那么彻底。
　　她缓缓松开莫无渺的手，背对着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像是冰凌相互撞击而发出的声响。
　　“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吧！”
　　水影现在不想知道莫无渺怎么会突然出现，不想知道他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不想知道他为什么非杀鬼狐不可，什么都不想去想，脑子已被那一片鲜红给填满了。
　　“小影，”莫无渺轻声呼唤，声音有些颤抖。
　　“别叫我，你这虚伪的人，”水影狠狠地说，美眸冰冷如破晓时分的寒雾，看到莫无渺如此凶残的模样，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莫无渺是那种干净的人。
　　干净得纤尘不染。
　　她一直以为莫无渺是那种善良的人。
　　善良到可以为小白兔闪烁泪光。
　　她一直以为莫无渺是那种纯洁的人，干净得纤尘不染；她一直以为莫无渺是那种善良的人，善良到可以为小白兔闪烁泪光；她一直以为莫无渺是那种纯洁的人，纯洁到没沾染人间的一点尘土。
　　原来全错了。
　　好，很好，他武功如此高强，想必不会再需要她水影的医治了吧！真笨，第一次在树上见到莫无渺的时候，她居然天真的以为他是爬上去的。
　　水影深呼口气，欲使用轻功离开这里，但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水影不再动弹。
　　“小影，别走，我害怕，”莫无渺脸色煞白，薄唇也像失去了颜色的花瓣，眼底被淡淡的阳光照出令人心惊的脆弱。
　　是的。他害怕。
　　当那人戏谑的调戏水影，让水影身上散发出杀气的时候，跟踪水影许久的他毅然站出来，代替水影杀了那个人。
　　因为他不想让水影沾上一点点血腥，血是那么的脏。
　　而他是第一次杀人。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手在颤抖，颤抖到几乎抓不住匕首。
　　但现在水影为什么生气了，他做错了么？
　　水影别过头，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反正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吧！可他的伪装技术太强了，水影感觉自己推不开他。
　　水影，狠心点吧！绝情点吧！水影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终于，她平静的从莫无渺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平静的走向前方，走得那么淡漠，那么残酷，没丝毫眷恋。
　　在她的世界里，不容许，有，背叛、欺骗。
　　突然——
　　水影听到身后有声响，一股空虚感忽地从心底狂涌而出。
　　她忍不住回头。
　　看到莫无渺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襟，刺眼的鲜血掺夹着些许白色泡沫，从他花瓣般的唇角涌出。不断的涌出。
　　水影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也听不到。
　　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