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漂浪尘埃

1、霁与阿澄

　　他在组织里的代号是『霁』。他身为孤儿，自小懂事起，就在组织的非人训练下长大，然后开始了刺探、伪装、刺杀等各式各样的任务安排。他扮演过组织指派下任务所需的各种角色，从走卒人贩、老人女人、侍卫、富家公子等等无一不精通，凭着他的机智、武功总是能顺利达成目的，从不失败。

　　他还记得第一次的任务是协助查探，目标是某个富豪地主，之前組織派去已有两三个探子曝光行踪。据他们说此人生性十分多疑，且诡计多端，爱绕路走是个很难搞定的任务。而霁却能不断的在跟踪时，随机变换不同身分，彷佛变色龙般，小心翼翼的尾随，并查探出该目标的日常作息规律，而回报组织可安排下手的最佳时机与地点。

　　那是在一个光天下日的大街上，炎热夏日的午后，路上没几个行人，大家都纷纷走避的，躲着炙热的阳光。霁知道行人里隐藏着许多同伴，都是组织派来行使连环刺杀任务的，而他只需旁观，等待确认任务的完成即可。他在茶楼廊下阴暗处蹲着，口里啃着西瓜，看着同伴的好戏上演着，先是两个人吵起架、其他人围观、打起来引发混乱、趁乱刺杀、当作是误伤意外、部分同伴一哄而散、部分同伴与其他群众继续围观的戏码。

　　霁看着目标人物倒在大街的血泊之中，他的鲜血不断流出染脏了地面，但他还是不甘心的四处搜寻着 ，想从围观者找到初始的罪魁祸首。霁已在围观群众里，冷眼的看着他的生命逐渐流逝，即便他看向霁也没任何怀疑的又转向其他人找寻着，不断的愤恨的想找出那个跟踪他的人，然后就看他在不甘心下睁大眼睛，断了气。

　　霁后来从不失败的纪录，逐渐的成为了这一代年轻忍者中，排行前列的佼佼者，更有无数的师姐师妹自愿献于他身下，想从他口中套取完成任务的经过，藉以学习与保命。

　　霁已经不记得这次是第几百次的任务了。这次的目标是组织派他独自刺杀一位城主之女，一个月前霁早就接获任务来到这城里。在这战国纷乱的年代里，各小国之间或是相互结盟，或是相互背叛，是为了野心也是为了生存，而不断的争战着，永无宁日。這樣的刺殺任務也屢見不鮮，也許是刺殺某個將軍、智囊、懷孕的小妾、繼承人等等各種可能有利益衝突的腳色。

　　今日是城主的大喜之日，为了扩张势力而签约结盟，将钟爱的女儿阿澄与邻国的继承者定下政治婚约。上头下令霁必须要寻找机会杀了她，以破坏双方的结盟。霁已成功混入城主家，躲在高高的屋檐暗处静止的等候着。在他数日的观察下，知道午夜的她应已入睡多时。又再今夜的庆功宴后，城主家的防备更是减弱许多，号称一百多人守卫的城府，此时对他而言，也就小菜一碟，如出入无人之境 。霁心知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他翻身而下，绕过喝酒昏睡的守卫，走进狭小阴暗的走廊里，下个左转就到她的房间，这路线是白日已经摸索过几次下的最佳路线。在这无人清醒、宁静的夜晚，相对的此刻霁感到自己的心跳却是那么大声，是即将接近目标，完成任务的异常兴奋吧 ！他是这样想着，不觉也握紧他手中的那把取过无数人性命的匕首。

　　霁来到阿澄的房门前，口里咬着匕首，双手悄悄的推开纸门一小缝隙，立即侧身钻入，反身将门关上，一连串动作轻巧也熟练的。霁抬头一看，在微弱月光下，她却还没睡正背着他，脱着外衣，应该是打算就寝了。

　　阿澄刚好缓慢的转过头来也看到霁，当阿澄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个在她房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未张口呼喊求救，就已经被霁上前立刻扑倒，左手完全盖住她的口鼻，右手的匕首冰凉的就横在阿澄白皙的颈上。

　　阿澄在霁的眼中长发散乱、衣服不整、 美白细嫩的香肩颤抖着，霁的双眼正对着阿澄泪水汪汪的、无措的、恐惧的大眼睛，阿澄身上有香甜、干净的好闻气息，是霁从未闻过这样迷人的女人香味。阿澄急促呼吸起伏的胸 ，一下一下的触碰着他的胸口。

　　柔美的月光映照在阿澄脸上，是个极致美丽的女人，以前总是远远观望的霁，不曾如此细看过。这一切都让霁的心跳更快，还刺激到他的异常反应，一下子霁更不忍也无法对阿澄下手。虽然霁知道只要他动手用力的抹一下，不用一刻，眼前这女人就一命呜呼了。她的生命完全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但做过无数任务、杀过无数男女的霁，却是第一次对任务的猎物犹疑了起来。

　　品尝过无数女人的霁，第一次对女人有如此心动的感觉，第一次对目标产生迟钝，第一次不想完成任务，还起了一个肯定又绝对的想法--他想要得到眼前这个女人、还想一辈子保护她。霁毫不考虑的，他也这样做了。

　　霁在威胁恐吓之下，强行~~占有了阿澄，事后霁又给阿澄温柔的诺言，发誓他这辈子将永远保护与跟随她。而无力反抗、木已成舟的阿澄，也不能让别人发觉她已失身于人，且这陌生男人竟然能突破城里种种防卫，默默的潜入她房间，面对这样非比寻常之人，阿澄也只能勉强的将霁所提的要求接受下来。

　　组织里一直等不到任何消息，阿澄也一直还活着，便以为霁的任务失败，可能早已被杀身亡，尸首也可能被城主底下的人私下处理掉了。随后组织又再陆续派了几个人来暗杀阿澄，一但被霁发觉后，这些旧时的同伴，全被霁完全不念旧情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不能让组织知道任何情报。虽然霁从未告诉阿澄任何有关组织的事，但当晚上两人亲~~热时，阿澄看见霁偶尔出现在身上的莫名伤口，聪颖的她也猜的出可能的原因，阿澄也被有着亲密关系的霁，她的心慢慢打动着、融化着。

　　阿澄开始常常主动帮霁处理伤处，也渐渐的对他开始日久生情。于是阿澄白天多了一名功夫高强的隐者保镳，晚上在这无法拒绝的情人身下夜夜承~~欢 。两人的关系、感情也逐渐的深厚起来，也都爱上了对方。

　　组织在几次失手后，只好停止了刺杀行动。并派了武力值与他相当的师妹舞，前来调查原因。舞才发现了霁背叛组织也还活着的事实，霁面对这位从小对她呵护着，又是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又有无数次亲密关系的舞，霁如实告知舞有关他一生的决定：霁跟阿澄是爱人关系，霁可以为了她，不惜背叛从小养大他、训练他一身本领的组织，霁会杀掉所有想伤害阿澄的人。

　　几天后舞在劝解霁无果下伤心离去，两人自小深厚的友谊并没有交手，就算交手舞也下不了狠心。舞也答应霁不会将他活着的消息告诉组织，还希望霁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在脱离组织后好好的活下去。舞回去后只告诉组织，由于多次派人且都失手，城主早就暗地裡强固了防卫，才造成这几次任务屡屡失败。得知这样的情况，后来组织也不再浪费的，再派人来行刺阿澄，而撤销了这一任务。

　　当组织取消任务后，霁与阿澄两人便迎来一段无忧无虑的安稳甜蜜日子。阿澄自小贵为一城的公主，足不出户，白天努力学习着成为优秀的女人，期望为自己的家族联姻获取最大利益，以后也要为夫家效力的一种生存价值。夜里霁会告诉阿澄，在各地周游游历所见的风土民情，各种民间小軼事…等等。

　　阿澄对这些见闻感到很新奇也很喜欢，從没出过门的她，一直很喜欢听到门外世界的任何消息。而在霁的生动描述下，阿澄也可以毫无顾虑的提出任何的问题。这是在人前必须端庄严肃的她，只能听不能说话，也怕别人也许会嘲笑她的无知，而在霁面前不需任何的伪装，可以随意提问更多她想知道或不懂的事。阿澄边听一边幻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平民百姓的劳苦朴质的生活，霁也说战争时人性的残酷与丑恶，乱世里民不果腹的地狱…

　　直到阿澄结婚之日即将来到，霁数次提出想带阿澄远走高飞，两个人私奔后找个小地方一起生活的提议。但阿澄犹豫再三，虽然阿澄也深爱着霁，可是自小丰衣足食的她，也知道这段婚姻就是必然的结果与回报家族的机会。阿澄最后还是决定为了庞大族人与家族利益而留下嫁人，要霁自行离去，她这辈子命运早已安排就是如此，能够遇到霁，爱上霁，能与爱人共度的这段日子，就已经是很幸运、很满足、很感激的了。

　　霁也深知阿澄的个性，虽然霁自知绝对有能力，可以在众人毫无察觉之下绑走阿澄，阿澄在他的身边也绝无机会可以脱逃。可是霁这次却没有勉强阿澄，他知道这样被强行带走阿澄，那她再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他所爱的阿澄了。她将会活在后悔、埋怨他之中度过一辈子，这样的阿澄也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霁不想两人之间有任何嫌隙，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这份美好回忆，也不想见到那样不开心的阿澄。

　　霁心中暗自打算，他宁愿让阿澄完成自己出嫁的心愿，霁打算到他夫家乔装后随便混个身分进去，就近继续保护阿澄。即便两人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关系，霁心中还是坚守当初对阿澄的承诺，他这辈子都要一直保护着阿澄。就这样两人在表面做好约定，还是继续过着日子。

　　在阿澄要出嫁前一日，阿澄为霁精心准备了酒菜。这两三年的相处下，霁熟知阿澄的心性，知道这是准备与他诀别的筵席。阿澄一如往常依偎在他的怀里，帮他布菜、喂食于他，两人有默契的不提分开，还是像平常一样情意绵绵的、充满眷恋的谈情说爱着。随着夜也深了，此刻，阿澄手中要亲自喂霁的最后一杯，从阿澄不太自然的神情与动作中，霁知道这是杯要他命的毒酒。

　　霁佯装不知的、配合阿澄的动作、顺从的让她喂完酒。毒酒入喉，霁感到灼热的疼痛从口中冲过喉部，然后直达他的胃里蔓延开来。或许长期的非人训练下，霁可以忽视这些身体上产生的巨大疼痛，他只是觉得在这些疼痛后，全身逐渐被冰冷侵蚀而麻木起来，连他的心也慢慢的被冰冻住，所有知觉也在慢慢消失。霁知道这应该就是他的生命在逐渐流逝的感觉，杀人无数的他，原来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也是经历过这样的感觉吧！

　　而霁此刻只想要目光不移的，想一直温柔的看着阿澄，他不舍下阿澄，想多再看她几眼也好。霁心中有数，这将是最后了，他忍着不想表现出任何痛苦或呻~~吟出声，这样会让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最心爱的阿澄更加伤心或自责，他不忍伤害阿澄一丝一毫，就算阿澄这样对他，他也会无怨无悔的接受。

　　阿澄小心翼翼的扶着霁缓缓躺下，将霁置于自己的怀里。阿澄低头流泪看着霁，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中。阿澄轻声在霁的耳边哭着说，她真的很想很想放他独自离开的，但她知道霁不会走，会用尽各种办法偷偷留在她的身边。还有她不能也无法做到，让霁在有过她之后，还再去碰她以外的女人。她这辈子心里只会有一个男人，就是霁，以后也会是这样……。

　　霁听了阿澄的话，用微笑代替回答与认可。霁能理解阿澄这样的心意。是的！ 这样的阿澄就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这就是他所爱的、所认识的阿澄，是她最心爱的女人才会对他说的话，会对他做的事…。阿澄对他爱到宁愿毁掉，也不愿意放手或将他拱手让人。霁也曾经想过要对阿澄这样做，但他对她从一开始就不忍下手了，自始至终都是不忍心。而阿澄比他还要勇敢坚强…。

　　霁感到很庆幸，也很开心。自己能够遇到这样的阿澄，拥有过阿澄。这样高贵无瑕的阿澄，能爱上渺小无权势的小人物的他。而这也是他能为阿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霁心甘情愿、没有遗憾、没有怨怼、很高兴、很满足也很安静的闭上了眼。在彼此最美好的时光与关系中划下句点。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