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南希范范

5、恶梦

　　第五章 恶梦
　　丛林里异常安静，甚至可以听到风从树叶间穿过的沙沙声，两个男子，对，的确是男子，此刻他们匍匐在一片灌木丛中，看不出他们的身形，但从他们露出那两张抹了油彩的脸上，还是可以知道，他们的年龄不大，大概在十七十八岁左右。
　　他们已经在这片丛林里度过了四天，身上除了所剩无几的几块巧克力，就是一点急救药品、一把匕首、一个手雷和一壶水。
　　大概又过了两个钟头，匍匐在地的其中一个男子终于动了动他的身体，悄声地对旁边的少年说：“他们已经走了,靠之，这次老头子太狠了！伏击的时间远远超过平时的训练，他这是想整死咱们的节奏呀！”
　　“嗯！”旁边的少年用简短的一个音节算是回复了对方的唠叨。
　　“这是什么声音？”少年瞪大眼睛看着旁边正慢条斯理爬起来拍打膝盖上的泥土的人，忍不住咧开嘴大乐“哈哈哈……哈哈哈……子阳，你肚子在唱空城计，都唱出如此美妙的旋律了，哈哈哈……”
　　“笑屁啊！”尤子阳乜斜一眼正乐呵的搭档丁成铭，“有本事，你等会不唱，饿死我了！现在危机已经解除，我们得赶紧找吃的果腹。”
　　“我们不是还有几块巧克力吗？你先吃一块呗，先垫垫肚子！”
　　“你也知道只剩几块了，现在就吃了，还有两天怎么办？走吧，去那边，我刚才好像听到鸟回巢的声音，幸运的话今天我们可以吃到鸟蛋。”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丛林的西南方向走过去，那边有几棵高大的向阳树，鸟儿喜欢在这种温暖的树上筑巢。果然，那几棵树上零零散散大概有七八个鸟巢。两人分工合作，每人负责几个，往树上爬去。因为这片林子几乎没有什么人烟，所以鸟巢筑得不是很高，两人很快就把鸟巢摘了下来，果然每个鸟巢里都有五六个鸟蛋。
　　丁成铭看着这几十个拇指大小的鸟蛋，兴奋得两眼放光。只要能找到食物，对于如何弄熟它，那都是很简单的事。更何况在一些特殊时期他们连生的蛇肉、虫子都吃过，让他们生吃几个鸟蛋那更是小意思。
　　只是今天，经过十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的伏击，现在危机已经解除，敌方人员暂时不会再出现这里，所以他们决定做一次“大餐”。尤子阳已经在用他那把锐利的匕首刨土了，丁成铭去附近找了一些干树枝和树叶。不一会就把土坑烧得通体红旺，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鸟蛋一个一个放进去，再把泥土推进去，将坑填平。
　　两人平躺在地上，四肢松散，让大脑和身体都来个短暂的休息。之前趴了那么久，全身都快僵硬了。
　　尤子阳上岛已经五年了，在这里跟外面完全隔绝。每年也只有四次跟家人通话的机会，他由刚来时的小菜鸟成长成了这批孩子当中的精英，老头青云在他身上也倾注了很大的心血，虽说不能跟外界联系，但是外面的一切的情况他们也都是获悉的。
　　这几年里，尤子阳不仅在体格上加强了训练，野外求生以及各种生死挑战都是训练的项目，而且老头青云的训练项目一点都不掺假，快、准、狠地将孩子们折腾得哭天抢地，皮是脱了一层又一层，几年下来都麻木了。
　　除了应变瞬息万变的战场外，尤子阳还接受了文化上面的精英教育，他用五年的时间学完了四门外语、企业管理、经贸、信息技术等专业的课程。现在的能力远远超过了正规教育的双料硕士。所以他的师傅青云对自己的教育成果甚是满意，总算可以向这个岛的岛主尤洌交代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尤子阳踢踢躺在旁边丁成铭，示意他可以去挖蛋了。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丁成铭一咕噜爬起来，手起刀落快速地刨开泥土，周围瞬间弥漫出一股蛋香。
　　丁成铭吞了吞口水，道：“奶奶的，太香了，我都要流口水了！感觉有十年没好好吃饭似的……”
　　“就你这德性，就一吃货投胎，你老爹怎么忍心把你丢到岛上来的？”尤子阳一边剥蛋壳一边调侃自己的搭档兼好友。
　　“你明知故问，不是为了陪你这个太子读书吗？从小我就被我爸妈‘许配’给你了，自懂事起每天耳提面命：长大了要跟着尤子阳哥哥，保护尤子阳哥哥！害得我人生发的第一个音节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真是悲哀呀！”突然，丁成铭转过来异常深情地对尤子阳眨眨眼“子阳哥哥，你可要对伦家负责哦！”
　　可惜，粘在嘴角的蛋黄完全破坏了他的深情演绎。尤子阳浑身夸张地抖了抖，做呕吐状： “你饶了我吧！你这五大三粗还真不是我的菜，我怕吐！”
　　丁成铭故作恼怒地踢他，尤子阳一闪，又说：“我已经有媳妇儿了！”
　　“啊？”丁成铭含着两个鸟蛋的嘴巴闭不上，就这样张着嘴瞪着眼看他，“真的假的？不要为了拒绝我而编出这么个扯淡的理由，我又没要你真的娶我，你着什么急呀！”
　　“真的！”
　　尤子阳喝了两口水，站起来：“走了，希望在天黑前我们能找一个可以睡觉的山洞，否则今晚又要遭罪了。” 不理丁成铭的八婆，阔步向林子深处走去。
　　丛林训练进入第五天，算是比较平静，教练组只安排了五次搜查，有三次人员搜查，一次猎犬搜查，还有一次利用了直升机空降尖兵来搜查，尤子阳和丁成铭虽然不算轻松，但总算都能完全躲了过去，没有被发现踪迹。
　　大家都知道，六天的丛林生存训练，不可能那么轻松就过去，一定有一个严苛的考验放在最后面。所以各组都很聪明地保存着体力，以度过最后的难关。
　　第六天的上午，天公不仅不作美，似乎还特别跟他们作对，岛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没一会儿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大家都在耐心地等着下一个训练项目，有些人甚至在内心悄悄祈求教练们能取消今天的项目。
　　九点一刻，通讯器里响起了老头子可以说有些兴奋地声音：“全体都有，各组成员注意了！不得不说，今天老天爷很给面子。又给大家的训练增加了一点点情趣，哈哈哈……现在，十五分钟之后全体人员集中到密林三点半方向，在那里将有一道大餐等着大家，迟到者，出局！哈哈……”
　　各组成员，耳朵里还萦绕着老头子魔性的笑声，脚步却已经毫不犹豫地往指定方向奔去。有些成员因为老头的恶趣味破口大骂：“靠之，也就老头认为狂风暴雨是情趣……”剩余的声音被风吹走，发出呜呜之音。
　　十五分钟后，各组成员已经排队站在了海边，那是一个呈凹型的海湾，此刻巨浪击打在岩石边上，溅起一两米高的浪花。原来在丛林里有了树木的遮挡，并没有觉得风力有多大，现在站在无遮无拦的海边，感觉风力瞬间大了好几倍。不过，常年在岛上训练的孩子们，却腰背笔直地站立着，丝毫没有受到风吹的影响。
　　“这次丛林生存训练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泅渡。以组为单位，两人的分数相加的总和为你们组的成绩，时间限制在半个小时之内。完不成的，大家都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还用我多说吗？”青云老头此时不知躲到那里逍遥去了，出来布置任务的基地的另一个教练。
　　“不用！”训练成员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齐声回答。
　　“三……二……一，开始！”随着教练的一声令下，训练成员们争先恐后地扑进大浪翻滚的海湾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尤子阳和丁成铭两人相距不远，两人都在奋力挥动着手臂跟海浪搏击着，现在他们游在全员的最前面，眼看离对岸就差十几米，所剩无几的体力却让他们觉得那是漫漫长路。
　　又游了一会儿，尤子阳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水下像有无数只手将他拖进深渊，他感到恐慌，眼前的东西也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还是机械地划着双臂。告诉自己：加油！加油！你可以的，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子阳！子阳！你还好吗？你还可以吗？”丁成铭回头看见明显慢下来的尤子阳有些着急地朝着他大声喊。
　　“别管我！”尤子阳仍在奋力向前，但是注意他的脸色你就会发现，白得像张纸，毫无血色。
　　最后，尤子阳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知道是丁成铭折回头拖着他游上了岸，当确定已经上岸了之后，尤子阳陷入全黑昏迷中。
　　好热，这是什么地方？烟雾好大，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尤子阳走在一条石板路上，用手挥散着烟雾：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可是又不知道是哪里。
　　“哥哥！阳子哥哥！救命啊！”有个声音传到尤子阳的耳朵里，有人在叫他，在叫他救命。尤子阳心急如焚，他认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可是他是谁呢？是谁呢？想不起来了。
　　“阳子哥哥！你在哪里呀？”那个声音急切又无助，还带着极具恐慌的哭腔。
　　挥开烟雾，尤子阳看见了一个小孩在熊熊烈火中的小脸蛋：“小不点！”尤子阳扑进火场。
　　“子阳！醒醒！子阳……”岛上的医生沐星轻轻拍着尤子阳的脸。
　　“小不点！”尤子阳睁开眼睛，咻的一下坐了起来，扯到手上的针管让他皱了一下眉头。
　　“子阳，你终于醒了！”丁成铭从沙发上扑了过来“你怎么回事啊？渡个河还能晕倒？吓死老子了！”丁成铭兀自拍着胸口，满脸着急还有些后怕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尤子阳还没能从刚才的梦境中走出了，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些迷糊地问他们。
　　“你上岸后就晕过去了，后来一直发高烧。”沐星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着回答，又摸摸尤子阳的额头“现在还有点低烧，人醒了就没事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点流食，你再好好休息一下。”
　　“喂！子阳！这次不对劲啊！这么多年我没见过你这么严重过，你体力不支要告诉我啊！你……是不是……怕水？”在尤子阳昏迷期间，丁成铭想了很久，把这几年尤子阳的表现都扒拉出来分析了一遍，有了现在的这个结论，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
　　“嗯，刚才我喊什么了？”尤子阳不想跟丁成铭说这件事，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他。
　　“哦！你这家伙昏迷了还说糊话！糊喊着小不点什么的，小不点是谁？喊得那么凄切又深情的，快！麻利地，从实招来！”丁成铭马上被狡猾地尤子阳转移了话题，因为他似乎又闻到了尤少身上的一点八卦味儿。面对一直四平八稳，八面都不透点风的尤家大少爷，能嗅到一丝八卦那是多么稀奇而珍贵的事啊！
　　“我做了个恶梦！”尤子阳低头用双手掌捂住脸使劲地搓了两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次丢脸丢大发了，老头有说什么么？”
　　“他就来了一趟，没说什么就走了！你醒了之后，自己去找他吧！”
　　“嗯！”尤子阳又躺下，拉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