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心游》啃猫粮的鱼

9、依依红袖

　　灯芯熄灭又被丝线挑起，琥珀榕的香。灵珍阁好多年没点过灯，灯，不祥之物，灯火薇蕤灼尽寒意寻求一丝温暖的飞蛾。红袖凝望灯火心绪不宁，她是那摇曳的灯火经不住微风吹动失去光亮淹没在冰冷榕油中，还是寻求温暖盲目碰向灯火被燃尽的飞蛾，灯火，飞蛾，油尽灯枯，飞蛾扑火，为何都不能撼动深沉夜色分毫。
　　“墨漓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了吧？”她对着黑夜问道，黑夜里只有回音。一枚红色石头被她捏碎，一道黑影匍匐在她脚下。“该动身了。”她吹灭灯火，眼中寒光乍现，残留一丝悲壮。
　　青火爆裂穿透整面墙壁，红袖折身铜铃飞出，卷向火焰中微胖的身形，黑影金丝缠手极快的速度靠近。羽衣男子凭空出现在中间，红袖瞥见他怀中昏去的苏以沫，收住攻势，黑影撤回，立在红袖前面。
　　“她怎么会在你手上？”此刻红袖思绪交缠，苏以沫昏倒在陌生男子怀中，他的羽衣分明是红鸾描述过的堕妖，莫非红莺墨漓他们已经，转念，如果她们遇害，男子为何还要来这里，还带着苏以沫。
　　“红莺和墨漓被禁卫抓走了。”烈火收住火焰，暴躁气息从刚才一拳打破墙上有所发泄逐渐冷静下来。
　　“禁卫！”烈火，红袖自然认识，他的话红袖多少信服。
　　铜蟒从废墟中探头，青铜老者背着月露咛莜，“有几队人马朝这里开了。”
　　再次看到月露咛莜，让红袖坚信红莺墨漓被抓走，铃铛舞动，发出一条讯息，身前黑影从破口处冲出，将几枚金色珠子洒向空中，金色珠子在空中炸裂，成一尊尊金甲侍卫，护在灵珍阁四处。
　　青铜老者眯着眼，目光被空中金光战甲吸引，“金绝城的撒豆成兵，好些年没见过了。”
　　“烈火前辈为何与堕妖在一起？”红袖指向羽衣男子，此时屋内她最不放心的就是羽衣男子。
　　“在下并非堕妖，而是猎妖师。”羽衣从男子身上退去，在肩上凝成怪鸟模样，转瞬又变做一条鱼，“天地之大，并非只有雷云六昭，姑娘姑且认为在下从天外天来，单名翎，肩上伙伴名鲲鹏。”鲲鹏能听懂人言，向红袖点头，发出奇特叫声。
　　“猎妖师？”闻所未闻，红袖半信半疑。
　　“我烈火担保他并无恶意，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这城镇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受阁主之命来探查火灵失踪一事，已有些眉目。”没了酒，烈火暴躁许多，像换了性格。
　　青铜老者从金甲侍卫身上移回目光，神色沉重，“老夫也是受城主所托彻查金灵失踪一事，还望姑娘告知山门情况。”
　　“山门情况我会如实告诉你们，随我来。”红袖放下警戒，明白几人来找她的真正原因，不加思量眼前几人实力不俗，定能牵制山门高手，替自己争取救红莺墨漓的时间。
　　灵珍阁地底深处，夜明珠折射光亮，台阶向下延伸，在一处空旷的密室停止。密室空无摆设，只有中央一方石台，石台玉简堆叠，围在一张帛锦周围。
　　“她们应该是中了禁卫的墨梦石毒，墨梦石会让人昏睡很久，还是先安顿她们吧。”一条金线从红袖指尖飞出，没入光滑石壁，石壁上缠纹晕染，又现一座密室。密室有石床，将苏以沫三人安置妥当，众人在石台集结。
　　红袖挥手，玉简浮空绕着帛锦飞舞，帛锦上流沙起伏，凝成山峰模样。“山门往上通往禁地共有两条路，一条为朱派镇守，一条为墨派镇守，各有三座殿堂，一层殿教授弟子，二层殿为执法，三层殿为禁卫，前两殿人多，但实力偏弱，要小心阵法，禁卫殿实力最强，但每派只有三人，两名禁卫一名禁卫统领，禁卫统领实力不详。墨漓红莺被禁卫所抓，应该关在禁卫殿，或者禁地，禁地两派先祖居住，实力不详。”
　　“我去救两丫头。”得知大致格局，烈火按耐不住，火焰缠身。
　　“墨隐石倒是棘手的东西，不知朱墨两派还有其他石头？”铜蛇绕在老者铜绿手臂上，抬头四望，先前禁卫从老者眼皮底下掳走人，让他忌惮。
　　“朱派凤血石能让伤口愈合，我父亲曾孕育出映血石，可起死回生，估计山门也有人炼成吧；墨派墨隐石驱人千里外，墨梦石能让人陷入昏睡。”红袖一一列举出来。
　　翎抚摸着手中鲲鹏，若有所思，“阁主可知道禁卫为何不惜用两块墨隐石来掳走你两个妹妹，难道她们身上有什么秘密？”
　　“其实她们二人并非我父母所生，据父亲所说当年创立灵珍阁石，在这地底发现的两块石头，父亲死后母亲便搬到这石室居住，有一日两块石头忽然发出哭声，红莺和墨漓就在那里诞生。”红袖指了指苏以沫躺的石室，又想起母亲郁郁寡欢的场景，潸然落泪。
　　“阁主父母因何过世？”石头只有红袖父母接触过，必然有什么线索，翎开口问到。
　　尘封往事扯动红袖心绪，如针扎在心头，“一千年前我妹妹红鸾私自跑出城镇，遇到堕妖，幸得父亲赶到，才得以存活，父亲大人因此受伤，回来后将自己困在密室，不见任何人一心钻研起死回生之术，，之后没多久在此陨落；母亲大人悲伤过度，独居此处，因红莺墨漓诞生重拾希望，可没多久却生命耗尽，也陨落于此。”
　　“看来只有两派先祖能给出答案了。”这里的水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深许多，翎不由瞥向苏以沫的方向……

　　苏以沫意识已经苏醒，可身体却不受驱使，如木头僵硬。
　　“你中墨梦石毒，还是不要挣扎，过会自然就好了。”翎立在床前，将一颗丹药放入苏以沫口中，丹药入口即化，齿间幽香不断，体内妖力急速蔓延，撕扯着每寸肌肤的。
　　“你是谁，你给我吃的什么？”体内异变，苏以沫瞪着翎，却不能还手。
　　“我叫翎，通灵丹，能让你百毒不侵。”青冥色缠纹在翎指尖化作一点，点在苏以沫额头，一点羽状额饰附在苏以沫眉间。“虽然不知你为何要封印自己体内力量，这额饰应该能让你暂时引出最强的实力，能让你单独面对之前的禁卫。”
　　“体内封印？”苏以沫一头雾水。
　　“难道你从来没觉得自己变弱了么！”翎无奈温柔笑着，第一次碰到这样有趣的女子。
　　被翎一点，苏以沫有些豁然。从离开心月谷，她一直不能使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最强招式,薄暮冥锁，还以为是没了心月谷的浓郁灵力加持，单凭自身实力无法使出。“难道是婆婆封印的，为了不让外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苏以沫问自己，蓦然又想起什么，环顾四周，看见躺在一旁的月露咛莜，不见红莺墨漓。
　　翎似乎看透她的心事，“阁主的两个妹妹被掳走了，躺在那的两位不必担心，那个丫头身上秘密比你还多，从刚才进来她身上的毒已自行解了，之所以没醒是意识在为那个古灵解毒。”
　　“红莺墨漓被掳走了？”
　　“红袖阁主伙同烈火、铜骨两位前辈已经从密道出发去救她们，这时应该已经到一层殿了吧。”鲲鹏从走廊飞出，落在翎肩上，尖叫几声。“灵珍阁虽有金甲侍卫抵挡，也不能支撑多久，我在此地一是等你们苏醒，二是等烈火前辈他们引开众人注意，从另一处进入禁地。”
　　苏以沫惊叹自己昏迷后究竟发生了多少事，烈火，也会掺进来，眼前浮出烈火微醉的景象。“烈火前辈怎么也插手此事？”
　　“原本是为了火灵失踪一事，现在却以救红莺墨漓为主了！”
　　“如果红莺知道烈火对她这么上心，一定不会再喊他猥琐大叔了吧。”苏以沫笑盈盈望向月露。
　　月露嘤地一声从床上跳起，双鸿欺向翎，“离沫姐姐远点！”咛莜的鱼骨鞭甩出一排骨刺，随在双鸿后。
　　翎肩上鲲鹏怪啸，一道水幕将翎包裹，双鸿和骨刺碰上水幕，被青冥色吞食。
　　“月儿，莜莜，是他救了我们。”苏以沫制止二人，挡在中间。
　　“既然都醒了，我们也该出发了。”翎不计较月露咛莜的鲁莽，转身朝一面墙壁走去。
　　“你要带我们去哪，不要以为救了我们我们就会听你的！”月露拉住苏以沫前进的身形，咛莜飞在一旁，卷着鱼骨刺示威。
　　“他带我们去救红莺墨漓，她们被掳走了。”苏以沫连忙解释。
　　“那我们赶快动身。”月露窜出很大一段，听到红莺墨漓被掳，全然放下对翎的戒备。
　　密道曲折，重回地面已离开灵珍阁数里之外。翎抓起苏以沫和咛莜腾空而起，鲲鹏迎风在他脚下现出巨大身形，驮着四人朝禁地飞去。
　　山门一片火花攒动，朱派红砖金瓦轰然倒塌声，相反墨派一片死寂，白墙墨檐上旌旗飞扬，如此动荡的也要，静谧才是最可怕的猛兽，它潜伏在那里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然后张开巨口咀嚼吞噬，风声是它砸碎骨头的声音，毛骨悚然。
　　“我们该下去了。”翎双手结印，鲲鹏在脚下俯冲，在一座大殿檐顶落下。鲲四人安稳着陆，鲲鹏化作羽衣附在翎身上，掌心摊开三块墨隐石，递给苏以沫她们，“如果等会被冲散了，紧要关头就捏碎石头，能让你瞬间移动千里之外，切记，墨派弟子也有墨隐石。”
　　唰唰唰——几道黑影跃上檐顶，将四人围住，流墨交织画成一副山水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