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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近乡情更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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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甄意的生平事迹,他一概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并不清楚。事实上,他现在甚至有种“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觉,他是期待与妹妹见面的,然而在得知了可能是妹妹的人的消息之后,他的第一感觉,竟然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她,真正是我的妹妹吗?”
“目前还不清楚,这只是一种可能。”克里斯汀刺探道:“如果她真是你妹妹,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接她回家啊。”张伯玉想当然道。
张仲雅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应该怎样形容一个人才是最准确,如果这样形容——张仲雅是一个温顺的人类未成年少女,温顺这个词是说她温柔顺从,符合大家对于女性的期待。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张伯玉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透明人存在。
母亲是一个强势的女人,一辈子操劳家务,父亲总是抽着烟看报纸,抱怨这样不好吃,那样不好看,可是他从来什么都不做的。不做事情的人是没法对做事情的人批评指责的,可是父亲却天然的享有这个权利,母亲骂他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却也没有想过跟他离婚,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或许一个人过未必要差些。
对张伯玉这个儿子,张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要做公务员,吃国家饭。对于张仲雅这个小妹,他们则是认为,以后找个靠谱的女婿就比什么都要好。
“我的小妹,其实我与她的感情并没有那么亲近,一开始我想要找她,也是因为父母以后会逐渐老去,我一个人无法供养他们,所以有个小妹可以帮我分担一下重担,我只记得在很久之前,我跟她确实是很好的感情,很亲的兄妹,不过不知什么时候,我与她就没有怎么见过面,也不怎么说话了。”
张伯玉点燃香烟,吃了一口,吐出烟雾,“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起她来,小时候的她,那时候我说了要跟她一辈子都好,要一辈子保护她的,但是我没有做到。”他瘦了许多,下巴颏也长出了青色胡茬,眼窝深陷,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样子,他肯定没休息好。
卡利亚露出疑惑的表情,歪头看他,“喵”了一声,似乎是不懂张伯玉是在为什么而烦恼,而张伯玉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卡利亚,更是愁上加愁,越发烦忧,“花甄意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我很清楚哦!”这家饭店里头的客人都已经用餐完毕,交了钱后就都离开了,现在整个饭店只剩下张伯玉几人还有这个服务生,服务生个子不算高,一米七几的个子,头上歪歪扭扭戴着个白色的帽子,这个帽子有点像是厨师帽,不过服务生自称自己并不会做饭,或者说,他会做的都是张伯玉无法接受的。
现在,这个奇怪的服务生自来熟地凑近这几个人,“花甄意,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正正国皇帝的妃子,不过这几年她越发如日中天,前些日子还有人说她试图谋权篡位,为了把一个母亲身份卑微的皇子扶成皇帝,她应该是这样的想法吧,如果能够成为新皇帝的母亲,这会是最尊贵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呵,不愧是外族人。”
“喂喂,这样算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你说的那个花甄意真的那么厉害,那就自己去当个皇帝吧。”服务生又故意拖长声调,这样说道:“现在,明白了吗?”
“清楚是清楚了,不过你是谁?”卡利亚伸出爪子舔舐着爪子上的毛发,碧绿色的眼眸直视着服务生,“没有接受邀请就这样插入话题,真的好吗?”
所以说,有时候真的很烦这样的人,他们好像是人来疯,无论是什么话题都要来插上一嘴,大家跟他又不熟,这样子强行的对话,对谁来说都是不够舒服的。
张伯玉会因为一些原因克制自己的脾气,卡利亚却没有那么深入融入人类社会,因此两个人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
服务生脸一下子黑下来,不过下一瞬又恢复成一个笑脸模样,就像是川剧的变脸一样。
张伯玉小时候有见过川剧变脸,可惜后来川剧没落,再也看不到变脸这个表演节目,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跟肥肠国不同,如果说肥肠国的一些行为好像是超越人类正常认知的,那么正正国可以说是一个完全符合人类正常认知的国度。里头有许许多多现在人看来很奇怪的规定,但是一定时间内,这些不够合理的规定的存在本身就是合理的。
比如说,正正国大街上饮酒是犯法的,再比如说男女情人在亲嘴之前必须要先去吃块臭豆腐或者榴莲,据说是这样才能够认定两个人的真情,没法克服这一点的情人将被认定为不适合交往。
不过,花甄意一个女人能够在正正国得到比较高的位置还是很奇怪,不是奇怪她一个女人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是正正国这个地方是不可能给女人这样的权利的,皇帝的妃子们,一旦是有了孩子的,都会被去母留子,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去认领别的孩子,而那些没有孩子的女人,在皇帝死了之后要去殉葬,不是死后陪葬,而是用活人殉葬。
当然,也有些人是比较侥幸的,譬如说,正正国这些年科技逐渐发展,全国各地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工厂,工厂人手不够,就需要人力,那么多的女人都被皇室占用,这是一种浪费,于是有人抗议,要求皇帝将这些女人给送去工厂干活,这样皇室的人既不用担心女主乱政,民间也可以多出人手,一举两得。
……
所以说,肥肠国与正正国国情不同,有这样的服务生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克里斯汀,你吃完饭了吗?吃完了就赶紧结账回去吧,天堂理事会的文件多的我不想看,再看下去我迟早要近视八百度。”
“嘶。”灯泡不知什么时候粗了,霎时间整个餐厅一暗,门似乎没有关严实,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克里斯汀,你还在吗?”张伯玉有些害怕,“卡利亚?”
此时正值寒冬季节,山顶的气温极低,寒风呼啸着刮过山顶的峭壁,发出呼呼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心底一阵发毛,一股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道路旁边的草丛中还有不少的毒蛇猛兽。
此时的天空中,乌云密布,闪电划破长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狂暴的雷霆大雨。
“嗖!”一道道闪电撕裂着漆黑的长空,发出刺耳的声音,照亮了道路,但是在道路两边茂盛的树木之间,依旧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
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已经打烊,只留下几盏灯笼,照亮了路面,街道上空无一人,街边的树木上也被蒙上了一层灰尘,一些地方的树叶也掉落了下来,看起来有些萧索。
天气已经冷到极点了,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偶尔能听到乌鸦凄厉的叫声。
街头上无人燃灯,黑暗是沉默的代言人,残枝落叶随风而逝,只余下满地寂寞。偶尔擦出一丝光亮,却又稍纵即逝。
而在这一片漆黑中,一人面容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掩着,发白而又皲裂的嘴唇在这满天纷飞的雪中格外显眼,他舔舔唇,血丝成了此时最甘甜的琼浆玉液。血污遍布周身,身躯上烂布样的衣物不能避寒,那玩意儿哆嗦着走向一户人家。
张伯玉一行人还在饭店里,饭店里头的灯泡粗了,服务生被她一顿说躲进了厨房。外头好像有人在拍门,卡利亚站起身,要去开门,一开门被外头冷风灌进毛发里,这一团雪砸得急切,铁了心地往卡利亚的脑门上拍,直扑面门。卡利亚一把拍开了雪团,眼尖地瞅见了那已跟雪融成了一体的类人生物。
卡利亚一惊,愣了愣,直到那物伸出了糊作一团血迹的手时,卡利亚才忙不丁地关上了门,还嫌门关的不够结实似的,又赶忙搬起几个凳子挡在门后,才稍微匀出一口气来,“克里斯汀,张伯玉,你们不要出去,外头有怪物。”
克里斯汀端茶杯的手一顿,沉声询问:“是个什么模样?”
卡利亚回道:“像是个人,不过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要不克里斯汀你去看看?”
克里斯汀好笑道:“那你就打开门吧,外头说不准真是个人。”
卡利亚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克里斯汀竟然这么说,但是说什么也不能够真把人给放进来,现在放进来只会引起麻烦和不必要的误会。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正从门缝间往屋内钻。
张伯玉吓得脸色一白,“卡利亚,你刚说的怪物,它……”
就在这时,一股热浪从门口涌来,张伯玉吓得全身抖如筛糠,紧咬牙齿,双腿打颤,双目紧闭,心中暗道:“奇怪,它怎么还不进来?莫非是里面有什么它害怕的东西,是刚才的那个,还是别的什么?”
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东西从门口窜进来,张伯玉不免有些奇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团被裹成雪团的东西竟然停顿了下来,而且它的四肢还在动,不由得又是一阵心跳。张伯玉不敢乱动,就那么傻呆呆地望着门外的东西,不知它究竟要做什么,但心中却隐约猜到了它的意图,不过却还是一动不敢动。
只见那团雪团的四条腿一阵蠕动,最后竟然在门缝中穿行了进来,这一幕不禁吓坏了张伯玉,不知该如何是好。那雪团进门之后便站立在门口处,用四个爪子不住地挠门。
门虽然很厚实,可是被这么挠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倒掉,可是张伯玉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这时,克里斯汀一声清喝,拔出剑,飞身冲向了那团雪球,手中长剑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刺入了雪团的身躯。
雪团发出一声惨叫,身形瞬间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我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克里斯汀,还好有你在。”
“谁知道呢?”
狂风席卷着枝头上的枯叶,有耐不住寒冷的,一溜烟地被卷走了,成了个光头。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条,一层厚厚的雪铺成一条毛毯。偶尔有风透着窗子的缝隙钻进来,打进人的脖子,卡利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木板缓缓而开,像是个灌了铅的老马吁吁喘着粗气。
张伯玉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脸上有些讪讪的:“对了,克里斯汀,那个,刚才……”他刚要解释,可是看到克里斯汀的眼神,却不敢再说下去了,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克里斯汀却凝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张伯玉见他出神,也不去打扰他,而是走到卡利亚身旁,蹲下身看着她:“卡利亚,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突然有点饿了。”
张伯玉点点头,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卡利亚:“那你先点餐,我出去买包烟抽。”
卡利亚应了一声,接过菜单,随手翻看着:“这个,这个,这个。”
张伯玉笑道:“你可别吃穷我啊。”
克里斯汀道:“卡利亚能吃几道菜?你若担忧,账都记在我身上好了。”
“好啊。”张伯玉迫不及待道:“咱们先出去吧。”
张伯玉和克里斯汀走了出去,外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呼呼的北风,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吹拂着树梢,在树枝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是炒豆子一般。
“克里斯汀,方才那是……”张伯玉眉头紧锁,“那些东西并不是肥肠国有的吧?”
“不是。”克里斯汀道,“这些怪物应当是深海那边的人弄出来的。”
“深海?”
“嗯,没有人知道深海的那些人是谁,只知道他们释放出了各种怪物。”
“这样。”张伯玉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猜测,“有什么思绪吗?”
“没有。”克里斯汀见他愁眉苦脸,不由得安慰道,“怕什么,你是理事长,这些事怎样也不会惊扰到你的。”
可我已经被它惊扰到了啊!张伯玉心中挫败,也对未来担忧,他忽然怀疑自己当初答应克里斯汀一事是否正确。为了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答应他做理事长,现在却被牵扯到了一大堆的事情当中……张仲雅,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回去吧。”张伯玉失神地回到了店内。
张伯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酒瓶喝了一大口酒,感觉浑身舒坦了很多。
卡利亚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酒还算不错,比自己家乡的酒还要醇香浓郁些,可惜自己不能饮酒,不然的话肯定也会买些酒来喝。
卡利亚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不堪:“张伯玉,我先睡觉了,明早起床再说。”
“你快休息吧,不用管我,我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张伯玉打算借用厨房去烧火做饭。
“唉,别烧了,外头都冻僵了。”卡利亚耷拉着眼皮子,“算了,你等会儿让我离灶近一些,我好冷。”
“好。”张伯玉一边生火,一边想,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