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中心世界

1、现在１

　　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对于季回是特别的存在，她在伊斯坦布尔位于欧洲的旧城区买了一栋房子，一直走走停停的她从这里出发，再回到这里。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满世界跑，实际上她在伊斯坦布尔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多，最近一次离开土耳其还是在四个月前。
　　季回觉得好像是回到了１９岁之前。也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什么。季回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觉得一个人也很好，即使会有很无奈很委屈的时候，反正，总是会过去的。季回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生活在那个小镇子，或者永远和那个人在一起。实际上，都没有。
　　她努力地让自己过的“充足”，或许在别人眼中她的生活一塌糊涂。比如，她的父亲。
　　江城对于季回来说，大概只剩下一个方意。看到手机那一条短信，来自于她的父亲，季祈，季先生，她突然觉得头有点痛。季祈并不喜欢她，甚至，是无视她的。而季祈在她这里的存在感也基本为零。
　　“回家。”仅仅是两个字，三年的随心所欲，背后来自于季祈，她不能拒绝。
　　季回并没有回复，只是买了回江城的机票。能让季祈主动联系她，应该是家里的事。不过回去看看方意也不错，季回想着，就给方意打了个电话，伊斯坦布尔的时间比江城慢五个小时，江城现在应该是晚上１１点，那边还是很快的接通了。
　　“哟，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干嘛呢？”
　　“没什么，就是我要回江城，你要一起吃饭吗？”她们在一起最常干的事就是吃吃吃，动不动就约饭。
　　方意突然觉得世界变化太快，季回要回来了？随即问道：“你回来干什么？”那边回答的理所当然“找你吃饭啊！”
　　吃饭？这绝对是借口，方意足够了解季回这个人，不想说的是不会说的，既然没有明面回答，方意也没有追问。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先说好，视频吃饭这种事情你别再干了！”季回曾经多次让她隔着一手机看她吃饭，美日其名：一起吃饭！
　　“不是，我机票都买好了。你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想吃你做的！”
　　话题就这样偏了，那边方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季回连忙应好。不过，在即将挂电话的时候，方意还是来了一句：“你在外面还好吗？”
　　这是每次通话到最后方意都要问的，季回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答了还好。
　　其实真的还好，虽然季回英语有点糟糕，但这并不妨碍她“闯荡江湖”。她是能背着一个书包带着一个手机满世界乱跑的人，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问在哪里，也从来不说，总是云淡风轻地：在外面。外面是哪里？用方意的话就是“这玩意还挺神秘的！”
　　季回就是一个怪人。
　　十岁的季回想回家，见一见她的父亲。十二岁的季回开始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十五岁的季回独自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直到，遇见他。一切变得不一样。然后，离开他，一切似乎又变回原样。
　　季回喜欢现在的自己，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就是到处逛逛又过了一天，偶尔有点烦心事也就是晒黑了而已，一切都好起来了。

　　两天后
　　从机场出来的季回实在是没想到季祈会亲自来接她，两人很少有同框的画面。车上两人也没有交流，季回带上耳塞，闭上眼睛休息。她在飞机上是睡不着的，有点困，再加上和季祈同处在一个空间，实在是尴尬。
　　季回的堂哥季渊要结婚了。季家老爷子想趁这个日子一家聚一聚，特别是小孙女季回。好几年都不回家了！樱桃小丸子的爷爷说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偏袒小丸子，我，也最，最，最偏袒小丸子！季老爷子就是全世界最偏袒季回的人，虽然季回没什么感觉，但是季老爷子确实是对季回有着迷之偏袒。
　　虽然，她不怎么领情。
　　季老爷子早早地就让厨房准备了季回爱吃的候着，就怕饿着小孙女。季回对爷爷这种生物表示很无奈，比如总是用那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特别是现在！她在喝粥的时候！对于季回来说已经是过分热情，让她觉得很尴尬。
　　是的，见到季祈尴尬，爷爷也让她尴尬，回家对于季回来说就是尴尬。
　　随便吃了点东西，季回赶紧逃走，楼梯转角处有一个落地窗，有些风吹进来，导致白色纱帘一直在晃动。季回从这里走过，感觉更糟糕了。
　　季家并不是那种什么老宅子，而是非常现代简约的白色别墅，别墅外有木制走道，走道从花园一直延伸的别墅主体，花园占地面积非常广。
　　这栋房子曾经也是季回想逃避的。
　　床，地毯，放在阳台的沙发构成了季回的房间。季回在这里住过，不过是很多年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季回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里面是她的睡衣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季回去洗了澡，爬上床，发呆。
　　季渊要结婚了，她的．．．哥哥要结婚了。严格来说，季渊对季回还是不错的，当初很多时候都是季渊帮她收尾，打扫她留下的烂摊子。在她最糟糕的时候，是季渊见证了一切。脑袋昏昏沉沉，也许是太困，季回很快地睡着了。
　　是季渊喊醒她的。
　　已经是深夜，季渊也没有开灯，窗外透进来的光可以让季回看清季渊的脸。
　　“跟我来。”
　　季回知道季渊想干什么，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她就知道。
　　花园的木架上挂着藤球灯串，这是他们的奶奶生前亲手做的，爷爷把它们挂上去，一圈一圈地绕上去，不只木架上，甚至每一棵树上都缠绕有这些灯串。季回和季渊两人赤脚走在木道上，走道尽头那棵很老很老的梧桐树上，有一个树屋。
　　季回记得，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树屋离地三米高，即使有木梯，她也总是害怕，爬不上去，季渊爬上去一点点就会拉她一把，就这样把她拉上去。那时候他们常常晚上不睡觉，开了所有灯，爬上树屋，这样可以看到整个花园每一处。葡萄架，柠檬树，秋千吊椅，满是荷花的小鱼塘，用石头围起，她和季渊常常在那泡脚来着。
　　季渊这是打算和她回忆童年？
　　季渊已经爬上树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年纪大了还是上不来？”她没有回答，爬上去盘腿坐在季渊旁边。
　　“和以前一样吗？”季渊问，一边递给她一个苹果，自己也拿着一个，咔嚓一口。
　　树屋上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苹果，比如抱枕。季回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接过苹果，咬了好几口才回答：“忘了。”
　　“我要结婚了，啊回，我要结婚了。”季渊看向季回，季回也刚好转头去看他，季渊笑了笑“你会喜欢她的。”季渊摸摸她的头，再次说道：“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啊回，你都不知道我多开心，我要结婚了，再过不久你也要当姑姑了。”
　　“我要当姑姑了？”季回有点懵，这是？？？
　　“怀孕四周了。”季渊看向不远处的白色别墅。“啊回要当姑姑了，以后要在家帮忙照顾小侄子，奶奶也会很开心的。”
　　他们的奶奶，一个很温柔的俄罗斯女人，会给他们唱俄罗斯民谣，常常说她的两个宝贝就像钻石般耀眼，说，她的啊渊长大以后会娶到一个美丽的小妻子，会给他生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到时候她的啊回就要帮着哥哥照顾小侄子。
　　季回知道季渊想说什么，无非是希望她留下来，留在江城。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对。有时候，季回并不认为自己在逃避，也许她在做的是最正确的事，她并不想留在江城，留下也没有意义。
　　“我们能谈谈吗？关于席北。”
　　席北，三年前那场闹剧的另一个主人公。季回离开江城的原因。
　　如果是知情者，是一定不会在季回面前提起席北的，譬如方意。三年前的季回，是如何的歇斯底里，如何的疯狂，席北就是那个让她变的如此的开关。可季渊就这样说出来了，也完全没有要听季回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是因为席北吗？所以不想回来？你还想着他？你或许还爱席北，你害怕一切回到三年前那个模样？我觉得你不会，可是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季回确实不会。
　　一开始的离开，确实是因为席北。她一心只想远离这个让她变的不像她的地方，和那个人。可是后来．．．．．．
　　“我很后悔，三年前。”其实没什么不能提的，所有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她再怎么逃避也没有办法。她只是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做，一开始就答应他分手的话，没有胡闹的话。”
　　“我三年，没有梦到过一次他，每次做梦都是噩梦，最开始的时候吓醒，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哭，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也没有什么了，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好像也不重要了。”季回很平淡的说出这些，好像只是在描述和她无关的一件事。
　　季回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说话的时候还咬了一口：“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个？我觉得我们不是能聊这种事情的关系。”
　　“我是你哥。”
　　．．．．．．
　　又无话了，和季回说话总是这样的，好一会儿季渊才开口，“既然与他无关，那你就好好考虑一下。”
　　季回站起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想到，“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季家人一向高冷，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外人是这样看待的。季家长孙就犹如那高岭之花，只可远观。婚礼就在三天后，可是她还没有见过对方，季回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季渊喜欢，爱上，娶回家。毕竟，她是将要与她的哥哥共度一生的女人。
　　“她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季渊提起成为他妻子，他孩子的母亲的那个人，眼神都柔和许多。
　　这是很久没有过的，季渊和季回，很久没有在一起说过那么多话。似乎在十几年前，两兄妹每次见面就很少有交流，在季回被送走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始终是她的哥哥，这里，也始终是她的家。
　　“啊回，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季回有些恍神，他又唤了声，季回才低低应了个嗯。
　　“有点晚了，回去了。”
　　季回走在季渊后面，有点走神。
　　已经是深夜一点，季回才刚刚睡醒，想了想，季回回房间拿了手机和毯子，在冰箱找到一个黑森林樱桃奶油蛋糕，拿了一个叉子，端着有１０寸的蛋糕走了。
　　花园有一个凉亭，其实也不算，就是简简单单的木架搭在上面，几盏白色圆形挂灯，底下是灰色布艺沙发，一块黑白抽象画地毯，圆形的小木桌。旁边架子上有零零散散几盆花，隔开就是小鱼塘，而凉亭正面对着花园的小喷泉。
　　季回把蛋糕放下，又去酒窖里随手拿了一瓶葡萄酒，也不看，倒了一杯，拿着手机边刷ｉｎｓ边吃了起来。
　　她很喜欢甜食，也喜欢酒。
　　吃了将近三分之一，季回才懒懒的起身到沙发上躺下。摸着手机给动态点赞，她是个点赞狂魔。看了一会儿，有点烦躁地把手机甩出去，她就知道，回来总是要面对这些。
　　她有些糟糕的过去。
　　季回抬起手，手掌心有一行数字，０８１３１７。她１９岁的时候纹上的，开始只有１３１７，１３是她女神的出生日期，１７是她的出生日期，和席北在一起之后她就在前面加了０８，他的出生日期。她一直没有去洗掉０８，不是还在乎，只是没必要，她怕痛，所以一直留着。
　　季回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怦然心动》（Flipped）里有这么一段，“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有的人浅薄，有的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都只是浮云而已。
　　她一直认定席北就是那个‘彩虹般绚烂的人’，那样的季回，在席北身边，再僵的脸也会柔和。
　　朱莉会审视自己爱的人到底值不值得爱。一旦触及她的自尊，立刻决定放弃布莱斯。可季回不行，她也不是朱莉，她爱这个人到骨子里。所以到最后失去的时候，那种噬魂彻骨的痛让她疯狂。
　　可时间好像冲淡了一切，至少，在她这里是的。
　　和季渊说的，也是认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干脆放弃，仅此而已。
　　虽然说了不在意，可，最好还是别再见面了。永远当个陌生人。不想留下的原因很多是不喜欢麻烦，不想自寻烦恼，不想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江城就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待的地方。等于麻烦，等于乱七八糟。

作者有话说

　　关于季回的女神，就是我本人的女神，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