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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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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之忧这四个字着实吓坏了陆小恰,她小脸儿煞白,抱着他的胳膊都在发抖。大大的眼睛眨了两下,就有一行清泪落下来。
夜钧天见她落泪,一时心肝儿都疼的打颤,不耐烦地赶人:“危言耸听,一派胡言,都滚出去。”
她咬着嘴唇,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雾蒙蒙的,眨眨眼,又有一串泪珠子滑落腮边,她把头埋在他胸膛里,哀哀怯怯地叫了声王爷。
夜钧天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拍着她瘦弱的肩膀柔声哄她:“小恰乖,不哭了。我没事的,哪有那么夸张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吃药了,这就吃药了,你快擦擦眼泪,扶我坐起来。”
她抽噎一声,攥着小拳头胡乱抹掉满脸泪水。爬起来坐好,示意绿竹帮忙。
绿竹才把他从床上扶起来几寸,他突然紧紧锁住眉头,低声叫她。
陆小恰连忙答应,问他怎么了。
他满脸痛色:“腰……断了,不能动……”
她托住他的腰,一叠声地安慰:“没有,没有。小恰给托着呢,没有断。很痛是吗?忍一下,这就好了。”她坐低几分,稳稳护住他的腰背,揽着他侧躺在自己怀里。
绿竹捧了药碗跪倒床头,不问夜钧天,反而问陆小恰:“王妃,先帮王爷处理伤病,还是先伺候王爷喝药?”
陆小恰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夜钧天的脸色。看他没什么表示,仍不放心,想了想,低头征询他的意见:“先处理,再喝药吧,好不好?”
他倒没有反对,只是沉声说:“你不许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独独瞒着自己,但现在显然不是究根结底的好时机,陆小恰顺从的闭上眼。
短暂的静默之后,怀里的男人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在她怀里不断挺身打颤,偶尔咽下一声模糊的痛哼。
又是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他轻轻吸气,看来还是疼得厉害。
她问夜钧天:“王爷,我可以睁眼了吗?”
夜钧天“恩”了一声。她慢慢睁开眼,看见盖得好好的被子,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流丹姑姑的话犹在耳边:夫妻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不在意被别人看到伤口,独独防着她。
伺候衡王大人吃了药吃了点儿粥,夜已经很深,不仅夜钧天昏沉欲睡,连陆小恰都困了。
她放他在床上躺好,自己跟着躺到他身边,闭上眼睛似乎马上就要沉入黑甜。
夜钧天捏捏她的脸蛋:“你要睡在这里?”
陆小恰拿开他作乱的大手往他怀里躲。
他却不肯放过她,捏着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你醒醒,回去睡。”
她累极了,不想动,搂着他的脖子软绵绵地撒娇:“我好困。”
他沉思片刻,忽然笑了:“也好,早晚要有这一天的。绿竹,去把黑金绫拿来。”
传说在藏区十三大神山之首的念青唐古拉山上,生活着一种奇怪的蚕,专以各种剧毒花草为食,春生秋死,死前吐丝作茧,朝为无色,午为赤色,暮为黑色,入夜之后便化为露水,消失无踪。
取黄昏时分的黑色蚕丝与极细的金丝绞在一起,经三十六天寒冰封锁,七十二天烈火煅烧,直到黑色与金色融为一体,才算是炼成黑金绫。其质至柔而刀兵不能入,其温恒定而毒火不能侵。
黑金绫与鲛绡纱齐名,都是传说中的珍宝,陆小恰一直以为,它们也只存在于传说中。所以直到黑金绫被叠成四指宽,环了几圈蒙在她眼睛上之前,她都只是沉浸在见到秘宝的兴奋中。
夜钧天用黑金绫蒙住她的双眼,在她脑后松松挽了个结。她一下子慌了,抓着他的手,不确定地问:“王爷,做什么?”
他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确定她完全看不见了,轻快地说:“不是要和我一起睡么?那就得守我的规矩。以后只要在我这里过夜,必须蒙眼,记住了吗?”
陆小恰的唇瓣颤了颤,并未如他所料一般痛快答应,而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是,记住了。”
她说完,便直挺挺地躺在他身边,再不动了。
没有过来抱住他,没有温柔的关切问询,她就这么睡了?
夜钧天呆愣半晌,突然有种折了夫人又赔兵的挫败感。
她平平躺着,规矩得像个瓷做的娃娃,他叹了口气,横过一条胳膊揽住她,这下子发现了不对劲。
他翻开她捏紧了放在身体一侧的小拳头,柔嫩的手心赫然已有了四道月牙状的血痕,他着急去看她的脸色,一向健康可爱的粉色早已换成苍白,一口贝齿磕着下唇,已经咬出了血丝。
夜钧天后悔不迭,一边柔声唤她名字,一边给她解了蒙眼的黑金绫,露出一双迷迷茫茫的眼睛,空洞无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连叫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没办法,稍稍用力在她脸上拍了一下。陆小恰的眼珠终于转了转,慢慢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他如释重负,大手包住她煞白的小脸儿:“没事了,是我不好,竟没想到你会怕黑。我们不蒙眼了,点着灯睡,小恰,小恰,别怕。”
她的泪珠盈了满眶,凝在纤长的睫羽上,最终却没落下来,而她闭了闭眼,语气已如初见般生疏:“妾失礼了,请王爷见谅。”
他心里一阵苦闷,又不好再把装睡的小人儿叫起来解释许多,只好偏头在她额头脸颊上十分温柔地亲了亲,感到她的身子稍微放松,他运起内劲在她身上某处穴道一点,她就彻底沉入了黑甜乡。
夜钧天抱着被点了睡穴的陆小恰,手上轻柔体贴,声音低切,眼里的一片厉色却要溢出来:“叫流丹进来。”
流丹进来径直跪到床前:“奴婢失职,请王爷降罪。”
他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本王还道你是个妥帖的。王妃怕黑,彭泽过去你拦一下就是了,怎么还让她大晚上的跑过来,这一路上她得多害怕!”
流丹也是有些无奈:“回禀王爷,王妃一听说您还病着,主动就说要过来,这一路上还一直催着彭泽大人快些快些,奴婢失职,竟没有察觉王妃怕黑。”
他心里的气一下子都泄掉了。
心里热热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盛不下了,要溢出来。他不可自抑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到她微微张着的唇瓣上,一触即离,浅尝辄止。
那滋味纵然是噬魂销骨的诱惑,他还是不愿在她毫不察觉的时候,轻易唐突了。最终只是在她额头和脸颊上亲了又亲,解解心瘾。
到清晨,她睡得迷糊了,被绿竹进来请安的声音吵到却没有完全清醒,撅着小嘴往他怀里躲。这下他乐了,朝她瘦瘦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小恰,我得起身了,先帮帮我,你再继续睡,好不好?”
她没睡饱,不乐意,抱着他的腰使劲摇头。
夜钧天忍不住笑出声了,连绿竹和几个进来伺候的小丫头也掩着嘴巴。陆小恰恍惚自己还在月离,公主脾气终于上来一回,小胳膊小腿都缠到他身上,霸道地说:“没有事情,不许吵本宫。”
他实在忍不住,笑着低头亲亲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可是王妃大人,我得起床去见苍岚的使臣了。”
王妃,苍岚,使臣……陆小恰的神智次第回笼,终于察觉自己干了什么荒唐事情,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赶紧放手就要起来伺候他梳洗。
他按住她摇头:“我起床很麻烦的……”
她这才记起昨夜的事,脸上的红晕退了,规规矩矩地闭起了眼。
他本意只是想让她再睡一会儿,被她误会,一时却不好说明,最终只好叹了口气,给她掩好被角,叫绿竹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