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绾倾》小绾倾

10、第十章 出宫风云

　　不得不说，“凝瑰公主”这个地位还是很受用的，父王自幼便把我当王子一样栽培，诗书，国策，样样都学了不少，除了武艺上没有怎么学过。唔，武艺也算不得糟糕，小时候和别的公主打架，每次都是我赢。不得不说，我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公主。
　　言归正传，因着“凝瑰公主”的身份，我出入宫门向来不受限制。此番要去影枫国，我便寻了个天高气爽的日子往父王寝殿里坐了坐，略提了提此事，又道姐妹情深，挤了几滴眼泪，父王便答应了，只嘱咐了几句叫我一路上保护好自己，不要跟楚涵清分开。
　　自然，沈楼是不高兴的。照理沈楼是影枫国送来我乾国的质子，是不该回影枫国去的，但我与沈楼向来亲近，加之沈楼很得父王器重，我略求了求父王也便答应了，只说宫中不能明着说出去，叫沈楼装个随行的小厮跟着出去。
　　我知沈楼性子傲气，此番装个小厮他必然要与我怄气，便先告诉了沈楼身边的澜风，叫他提前与沈楼打点，到晚间方亲自领了绘茶到沈楼的院子里坐着。
　　果不其然，沈楼只直直坐在我对面，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我伸手推了推他，“哎哎，沈大公子，别气了，我不是为了能带上你一起去才这么委屈你的么。”
　　见沈楼没反应，我拿捏了最软的语气，“好了，等回来我赠二斤龙井与你赔罪可好？”
　　“阿倾。”他捉住我摆弄他袍摆的手腕，“你与楚公子前去就很好，何必要拉上我！”
　　我摆出一副难过的神色，“你不是和我形影不离的嘛，再说，你多年未回影枫国，难道你就不想看看？”
　　他神色缓和些许，“想，又不想。”
　　我不解，刚要开口询问，沈楼却突然松开我的手腕展开一个笑颜，“难为你还想着我，我已打点好了行李，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次日清晨牵了三匹马，便出了乾宫的重重宫禁。
　　记忆里我唯一一次离开乾国还是很小的时候，随父王和大哥去邻国谈论边疆的事，彼时我尚年幼，父王抚着我的脑袋说的是，“待孤的倾儿长大了，便可由驸马领着去周围的国家逛逛……”
　　而今日我却要随着两个别国的王子去影枫国。
　　罢了，一句玩笑话而已。
　　沈楼穿了身格外低调的灰色袍子。昨夜父王颁了旨意说让沈楼去瑶城周围几个小城镇转转，查看是否有什么贪官污吏。自然这只不过是遮掩，沈楼自收拾了东西在楚涵清处暂住了一宿，今日方随着楚涵清一同出来。
　　刚拐出了宫门，沈楼便翻出一件大毛的大氅裹着，我将怀中暖袖递给他，他自接了去取暖，楚涵清便接过沈楼手里的缰绳替他牵着，“影枫国不算远，一会儿出了瑶城骑马去，后日傍晚也该到影枫国边境了。”
　　我点点头，“若是咱们一路上打听，可能还要费些功夫。”
　　楚涵清侧头看我，“你父王的暗卫几乎已将乾国翻了个遍，你不相信？”
　　我说，“相信，但总要做个样子的，不然消息传到影枫国去，岂不让人家觉得咱们就是冲着他们去的。”
　　楚涵清望了一眼沈楼，“有沈公子在，也未必。”
　　沈楼将两只手拢在我的暖袖里，幽幽地说，“我在才麻烦。”

　　楚涵清说的不错，及至今日傍晚我们便行了小半的路程，加上在路上有意无意的“调查”，统共也没费多少工夫，且我们三个都是怕冷的，想到深夜风大，三个人在路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于是便打算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好容易敲开一家尚未收了灯笼的的客栈，好巧不巧这客栈刚好只剩下两间屋子。店老板便打算让沈楼和楚涵清挤挤，谁知道沈楼脖子一梗，提了行礼便往外走，“换家客栈吧，我习惯一人住一间屋子。”
　　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想到好不容易才寻到间客栈，且只住一晚，将就一下便可。于是我便想开口唤住沈楼，刚想出声，便听楚涵清慢悠悠地说到，“那么沈公子一人一间屋子，我和倾儿同住一间也是可以的。”
　　沈楼回头望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倾儿”说的是我，一脸鄙夷地看了我几眼，又一副极嫌弃的样子看着楚涵清，“还是算了，本公子屈尊和你挤挤吧。”
　　“那便麻烦沈公子屈尊了。”楚涵清颔首，爽朗一笑。
　　这个人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可惜他脸上常挂的是尊贵而疏离的笑，似这般爽朗和煦的笑，那日游赏碧瑶池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看过。
　　住进了客房便是沐浴更衣，换了身清爽衣裳，小店里烧的炭不好，烧出来的气味儿闻得我有些闷，便想出门走走，吹些凉风醒醒神。便拿了暖袖，拢在左手上准备出去，我腾出右手方打开门，便见着一个白影出现在面前，我吸了吸鼻子，将那清爽的荷叶香气吸入肺腑，嘟了嘴仰头天真道，“阿清。”
　　他看了我两眼，伸手在我头上敲了一敲，“这么晚了去哪里，别人都休息了。”嘴上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将我推回屋子里，又“吱呀”一声在背后关上门。
　　我不禁紧张，脑中飞快地回想了从前读过的故事，一般情况下，才子与佳人在如此这般的环境下独处时，不是这两人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便是男子要向心仪的姑娘表达爱意双宿双飞了。他也是刚沐浴过的样子，换了一身看着就很舒适的的白衣，看上去比话本子里的那些才子还要俊几分，我咽了咽口水，暗自将自己归入“佳人”的行列。
　　楚涵清立在我跟前，他本就生得高，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的身子便将将在我脑袋上罩出一片阴影，我飞快的转动脑子，搜肠刮肚地想着下一步的情节，他却兀自抬手，我以为他又想拍我的脑袋，忙将脖子一缩，闭了双眼。
　　“呵呵。”他却轻声一笑，从我头上拔下一支银簪，然后转身绕过我走向角落那炭盆。
　　我感觉到眼前的阴影消失，忙抬头寻他，只见楚涵清拿了我那只簪子蹲在炭盆边往盆里拨弄着什么，便跟上去和他一起蹲在炭盆边，“你在找什么？”
　　他不看我，只将上层烧得通红的炭拨开，“觉得呛的话，便把桌子上的茶拿过来。”
　　“哦。”我听话转身去拿茶壶，他说得对，蹲在炭盆边我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及至我提了茶壶转身，便看见楚涵清将什么东西从炭盆里拨了出来，我疾步走过去，“这是什么东西？”
　　楚涵清却一把从我手中接了茶壶过去，揭了壶盖便将整壶的茶浇了上去，我看着熄灭的炭盆，楚涵清却将一块还在“刺啦”作响的黑乎乎的东西挑出盆，“唔，还挺精致。”
　　我凑过去看，“这是什么呀？”
　　方蹲下身子，便被一阵熄灭的炭火味熏得一阵眩晕，楚涵清眼疾手快，忙拉了我站起身，又推开窗子，我才觉得好些。
　　“那是什么？”我回头瞅了瞅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那团黑色虽已烧得浮起一层白灰，却还能看见上面精致的雕纹。
　　“你说呢？”楚涵清面无表情。
　　“迷，迷香？”我试探地问到，见他不说话，又指着那团黑色道，“好精致的迷香，什么人连烧块迷香都要雕些花刻些字，这样风雅的东西，烧了真是可惜了……”
　　楚涵清捏着那枚滚着一层白灰的簪子踱到我跟前，“一般人在被下了迷香后都会先关心关心自己。”
　　我伸手去捉那枚簪子，“哦，那我关心关心自己，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下迷香啊？”
　　楚涵清却不回答，只一手捉了我腕子，另一手执了那枚簪子在我头顶上比划，“唔，这簪子不错，可惜了……”
　　我抬头瞪着他，“哎，这支簪子可贵了，你竟然用来拨炭盆，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
　　“砰”的一声，我听见门被撞开，夹着沈楼风风火火的声音，“哎，那个楚涵清怎么回事，这么晚还不回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