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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颜嫣 ...

  •   第二天颜嫣被一座小轿子抬进沂王府,进大门的时候颜嫣抬起轿帘看了一眼,“沂王府”三个大字秀丽挺拔,朱门高墙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压抑感。颜嫣心想:所谓的“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娘是路人”就是这样了。

      沂王府不知占地几何,轿子抬了很久才到内院。颜嫣两脚沾地,马上有几个模样清俊的小厮迎上来,接至院中一处,一点声响也没。颜嫣有意问些什么,谁知这几个小厮像是经过某种特殊的训练一样,一声不吭,连头也不抬一个。要不是颜嫣确定自己说了话,还误以为是说做梦话呢!

      将颜嫣送到住处,那些人分两批,一批抬了轿子原路返回,一波简单收拾了下屋子,留了几个服侍的小厮就整齐地退下了。颜嫣就着脑海里的印象简单判断了一下,应该是在整座府邸向西的方向,离大门大概一射之地。屋子收拾地颇为素净,周围种着一片竹林,显得环境十分优雅。屋子虽然是新收拾好的,但桌椅床铺都是崭新的,窗棂上贴着碧绿的窗纸。虽然是王府内一处不显眼的所在,到底比颜嫣在家中的常用的摆设还是繁复精细些。

      然而此时颜嫣哪有心思关注这些,有意问些什么,伺候的人竟是个天聋地哑,半点话也套不出来。这样,颜嫣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不禁反复思量:救自己出去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将自己送至沂王府?以及要求自己在沂王府为她做什么?如何搭救家人?等等这些都不知道。

      原来颜嫣在天牢中见的那人只是办事的,替她主人传了话得了颜嫣的回话之后就走了,不久颜嫣便被从天牢中放出。颜嫣本以为至少会得她主人见上一面,说说她的意图,不想那人连面也没露,话也没有,只安排了人和轿子在天牢外等,颜嫣一出了天牢,就被抬到了沂王府。

      除了没有人搭理,饮食和梳洗用水还是正常送过来。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到了夜间,颜嫣累得紧,像死尸一般地躺在床上,却睁着眼睛,整颗似乎悬在空中,着不了地,怎么也睡不着,直勾勾地盯着雕花的床梁,只觉四周静得可怕。

      送他来的人没有留下讯息,目前颜嫣所知道的就只是如今的所在——沂王府。颜嫣母亲虽然身在官场,可颜嫣自己平日里不是个对政事上心的,是以对沂王此人知道的不多。路人皆知的是沂王是先帝幼女,今上的妹妹,与今上足足相差二十岁,比当今太子还要小些。陛下对这个小妹妹颇为宠幸,连民间都盛传皇家姐妹和睦。但沂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不得而知。颜嫣一时想到爹娘还在牢中出苦,不知有没有机会再阖家团圆;一边想着沂王此事棘手,自己长到如今,还从没吃过这样的苦,想着想着眼中干涩,哭也哭不出来,只睁着眼睛看着床梁,不多久,竟鸡鸣天亮了。

      颜嫣在屋里彻夜不眠,与此同时,王府另一边角落,两名男子正窃窃私语。

      一个问:“你去看过西院那人了吗?怎么样?”

      一个说:“我隔着老远瞅了一眼。长得天仙似的,可惜落在这个不缺天仙的地方。我还听说,那一位下了死命令,不准人搭理,偏偏一个个怕的什么似的,都听他的。说不许搭理,连句话也不敢往前递,真是……”

      另一个冷笑:“就这么着行事,依我看那一位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别看如今他风头正劲,其实不过和我们一样,哪里能和西院那位比?人家是小侯爷点了名送来的,前途无限。他也不想一想,他这么对那位,万一人家一不小心成了我们的主子……像我们做下人的,无论心中有什么想头,面上都要过得去,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像他这样连面上也不愿照应的,走不了太远。”

      声音越来越小,渐至无声,慢慢飘散在空中。

      第二日与第一日毫无区别,颜嫣打水洗了脸,就着屋中铜镜仔细瞧镜中人的神色。镜中人颜色如昔,只是因受了几天的牢狱之苦而削瘦了几分,常挂着笑容的脸蛋因近日遭遇冷冽了几分,往常不知世间疾苦的神情也终于不见,继之的是惊恐不安的神情。颜嫣看着铜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细滑的脸颊,虽然镜中人与之前相差许多,但并没有损耗他的容色,反而平添了之前没有的韵味。颜嫣莫名笑了一声,“修成好颜色,售与帝王家。”一个月前,他日日苦恼的只是提升琴艺和寻找那陌生女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颜嫣呆了一会子,又想:便是交待了不准与我传递消息,却哪里有这么上行下效、令行禁止的命令,就自己家中的仆人对着主子的命令都是阳奉阴违、心口不一的,难道偌大个沂王府便同铁桶一般了?颜嫣不信,于是决定一试。

      每天按时送饭的小厮看起来是个伶俐人,这样的伶俐人想法更多,恐怕会是个口子。颜嫣在他送饭过来的时候试探地问:“小哥,向你打探个事,你们主子平日里为人怎样?”那个小厮抬眼看了颜嫣一眼,脸上神情古怪,随即低下头去,一言不发。颜嫣不禁气绥。

      到了晚间,送饭的是另一个年长的仆人,颜嫣换了一种问法,谁知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颜嫣又试探着走出院落,大概走出一射之地发现守着的侍卫三三两两巡视。原来沂王府看起来松散,实则是分块管控的。毕竟刚来,颜嫣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仍旧沿路返回。折腾了一天,晚上径直蒙头睡了。

      就这样住了两日,期间颜嫣和所有能看到的人搭话,没有一个理睬;往院外走动,到一定的距离便有人客气地请颜嫣回去。到第三日早间听见有人高呼:“殿下要回来了!殿下要回来了!”众人的吆喝声,奔走呼告声以及锅碗瓢盆的洗漱声,颜嫣恍惚觉得这才像个热闹的王府,而不是平常阴沉沉的宅院。原来,沂王不是故意晾着自己,而是出门了。

      不久,便有几位教引公公模样的中年男子来教导颜嫣规矩,什么“笑不露齿,行不露足”之类的。幸好颜嫣也算是出身大家,在家中的时候这些规矩都是做惯了的,是以这时重温也没有太大的难处。

      再有就是被教引公公拉进一处浴池里三层外三层地搓了个遍,池水虽然温热,浇在颜嫣身上却觉得很凉。洗罢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不至于到袒胸露背的地步,但到底比日常穿的要轻薄通透些,可见是有特殊作用的。之后被教导几句:“待会儿面见殿下,万不可怠慢,准备今晚侍寝吧。”

      颜嫣被送进沂王的卧室的时候已经日落时分,王府主人的住处颇为清雅,大而空旷,最奇怪的是周遭竟没有一个服侍的人。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室内焚着苏合香,正中央的地方放着一把古琴,颜嫣耐不住上前抚了抚,音色清冽。

      等待的时刻才最难熬,不知为何,颜嫣忐忑的心竟静下来,想起儿时自己与姊妹一起读书,席间听见了隔壁家的公子的琴声,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由得悠悠地笑了起来。又想起那位不知名的女子,过了今夜,自己与那人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自己竟然没有见过那人的脸,一时又叹了一口气。

      颜嫣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心里想:这样的朗朗乾坤,原来随处发生这样见不得人的交易。想必之前也有,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就像现在自己与那神秘人的交易,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佛经上说:诸行无常,无常发生时,即使像母亲一样衣紫佩金也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寄望于王权。这时候贵族与平头百姓的差距才显现出来,也许像自己这样的芥尔小民,坦然面对无常的命运,才是本分。可是,若是毫无生路就罢了,既然有人伸了援手,无论怎地,都没有看着爹娘去死的理!

      日色将暮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一声又一声的“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不一会儿传来脚步声,端茶倒水声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清朗女声。

      再后来,脚步声往室内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都退下吧,孤乏了,明日再议。”

      脚步声越来越近,颜嫣心中忐忑愈盛,思绪飞转:想起自己将要做的事情,羞愧难当,又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恐惧万分,一时手足无措。这时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似乎看见屋内有人而顿住。颜嫣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成败在此一举,可临到头来,他却连头也不敢抬,只双手环胸,瑟瑟发抖起来。

      却听见一声疑惑的问“颜嫣?”声音有些熟悉。

  • 作者有话要说:  沂王这个封号,最有名的是明朝的朱见深。说起此人,民间相熟的是他与万贵妃的爱情故事。注意他的封号的恐怕不多。朱见深一出生即封为太子,后来他爹爹北狩被俘,群臣立了他爹爹的弟弟,也就是他叔叔即位,是为景泰帝,他还是太子。过了几年,景泰帝坐稳了皇位,立了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将他降为沂王。再过了几年,他爹爹回来了,重新当了皇帝,他又被立为太子。这种立了再废,废了再立在整个历史中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还是蛮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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