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时光满目伤》洛青橙

40、沈芸寒

　　对于沈芸寒这个名字，方木兮是抵触的，其实见与不见都不在于她，向沐储一向不许她逃避什么事情的，他只是需要一个适当的时候让她去面对而已。
　　被向沐储迷得七荤八素的方木兮提前了这个时期。
　　她哀怨的看着他，腿脚突然不好使的顺拐走着。眼看马上抵达目的地，向沐储实在受不了她这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想着确实有点难为她了，抬手抚上她的头，耐心询问：“我们先去喝点东西好吗？”
　　“ 嗯嗯！”向沐储肯给她台阶下，方木兮自然高兴的同意。
　　一杯其苦无比的咖啡下肚，方木兮镇定了许多瞬间浑身充满力量，甚至觉得扛上一袋大米上五楼都不费劲。
　　方木兮的故作轻松向沐储看在眼里，她颤抖的手出卖了她。拉起她的手，向沐储语重心长：“他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原谅。但我还是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把你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纵使有八百个我去捡你，也就只能捡个人灰回来了。”
　　方木兮震惊，看向他。没有说话，咬住下唇欲言又止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好了之后，绝口不提那些人的事情。那场大火是沈芸寒把你救出来的。你们被送到医院后，你父亲因为涉及金融诈骗的事情被捕。柳如新跟芸灏不知所踪。”
　　“怎么会被捕？怎么会涉及到金融诈骗？”方木兮激动的询问。
　　“这件事情有蹊跷，我父亲虽然不待见沈伯伯也绝对相信沈伯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向沐储安慰着她。
　　“那他。”方木系哽咽道：“现在还好吗？”
　　“小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沈伯伯在入狱的第二天自杀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信，时隔了三年，我应该给你了。”
　　接过信的一瞬间，她觉得有千斤重。打开的瞬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让她足足愣了片刻：‘吾将死矣，爱女沈慕念珍重。父沈烈君。’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明明曾经那么恨他，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离世的消息还是会难过的想哭。
　　“他很凶的，没事总要板着一张脸，打我的时候可狠了。他还想让我用芸暖的身份去活呢。沐储，向沐储”她难过的窝在他的怀中，再也说不下去，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打湿他的衣衫：“沐储，我好恨他，他却承认我了，他承认我是她的女儿了。”
　　“宝宝乖，咱不哭了昂。”向沐储拉着她哄个孩子似的哄着她“这会就哭的这么伤心，一会儿见到沈芸寒岂不是要哭到黄河泛滥为止。”
　　孩子抽泣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倔强的反驳着：“我，我见了那混蛋，才，才不会哭呢！”说着，尽力压下自己的哭腔，勇敢的跟随向沐储走着。
　　没多远向沐储停下脚步，方木兮环顾四周。是一处疗养院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安静舒适。她疑惑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你跟我来。”向沐储径直拉着她走向一处僻静的房屋，指着里面他淡然道：“进去吧，你哥哥在里面。”
　　真到要见到人的时候，方木兮反而胆触了，咽下一口口水，她郑重地看了一眼向沐储示意他不要离她太远。
　　推开门，刺眼的阳光直射她，抬手挡住光的瞬间，她看见坐在窗边轮椅上人。一如多年前见到他时的样子，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逆光而立宛若天使存在。
　　那人寻声转过身，沐浴在阳光下的他莞尔一笑淡淡然，好听的声音响起：“小念。”
　　方木兮呆愣片刻，内心闪过无数的念头，他可能一如从前的盛气凌人误解芥蒂怠慢于她。也可能蛮横无理目光犀利生吞活剐了她。可是现在的他却是坐在轮椅上和和气气的叫着她小念。
　　这样的重逢居然比凌迟处死还要难受，鼻子一酸，方木兮转身推开门就跑了出去。向沐储意料般的站在门外，稳稳接住了冲进他怀中的孩子，看了眼里面，无可奈何。想要帮她感同身受却做不到。
　　泪如泉涌，不受控制的往下流：“那个混蛋怎么了？才几年不见就这样了，怎么还坐上轮椅了！”她边哭边问，紧咬住的下唇明明是在自我惩罚，自责的问着向沐储。
　　“那年你在大火之中，是他冲进去搭上了一双腿才救出了你。”向沐储安抚着她。看着孩子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心疼的不得了。冲着屋子就喊：“你赶紧给我出来管管，一会孩子哭背过气去了！”
　　伴着轮椅滑动的声音，沈芸寒缓缓出来。一双桃花眼看了方木兮许久开口：“以前脾气倔。现在怎的这么爱哭了。”
　　“用你管！”方木兮擦干眼泪狠狠瞪着沈芸寒，提起从前她就来气。
　　下一秒看见轮椅上的他，想到他的腿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语气缓和下来补充道：“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这人是有仇必报，当初的事早晚是要解决一下的。我根本就没推芸灏，你心知肚明。我也从未想过以芸暖的身份过活。”说完一通，方木兮轻松的吐了口气。终于不用憋在心里了。
　　“我知道。后来母亲说了，等我冲进去的时候你差点就出事了。念儿，对不起。”沈芸寒悲伤的垂下头，不敢去注视方木兮的眼神。
　　方木兮冷笑。原来是这样。“如果当初你妈不告诉你我本无心替芸暖而活，你还在误会着我不去救我。是不是我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沈芸寒，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从未亏欠过你，现在的对不起我也不需要。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两不相欠吧！”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悲凉的可怕，妈妈死了，爸爸不要我，但我好赖还有个血脉相同的哥哥。骨子里，我引你为傲。我一直坚信着只要努力，你一定会认可我。可是我错了。沈芸寒，你从未信过我。与你有着同样血缘关系的我，不管怎么努力依旧比不上你那个死去的妹妹，我只是她的代替品而已”
　　“沐储，我们走吧。”方木兮率先拉着向沐储离开，徒留沈芸寒一个人。
　　蓝司辰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芸寒一个人坐在门外呆呆的发愣，叫了几声没应答。转身回房给他拿了块毛毯披在身上。沈芸寒惊觉回神见到是他淡淡垂眸冥想。
　　“想什么呢？”蓝司辰见他状态不对问道。
　　“她回来了，却不再是她了。”芸寒的语气中带着自责。蓝司辰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默契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沈慕念。
　　“芸寒，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要自责了。你为她失去双腿也算还清欠她的了吧。”蓝司辰劝解着。
　　看着沈芸寒痛苦、自责、愧疚的神情，内心跟着激动起来。这些年芸寒一直在寻找沈慕念，对她的愧疚一直折磨着他，让他夜不能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竟然因为沈慕念的出现又起波澜。
　　芸寒落寞的摇着头，目光看向远方，好似在回忆着什么：“你不懂，欠她的，我还不起。”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静静沉默不语。
　　方木兮率先开口，仰起头凝视着向沐储，语气带着认真：“我刚才说的话够狠么？”
　　“狠，特别狠。够沈芸寒三天反应不过劲来。刚才的你特别厉害。”向沐储顺势应着，看着方木兮因他说的话而内疚低下去的头轻轻开口：“后悔说那些话了？”
　　“没有。”
　　“说谎。”向沐储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很早他就知道方木兮有一个本领，那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受了，强忍着说没事。开心了，板着脸说着不开心。在乎着，却说着狠话让对方远离自己。
　　他很早就能看出她说的谎话。
　　“我不应该那么对他说话的。”方木兮脸色不大好看，因为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懊悔着。
　　“沈芸寒开了家自己的公司，很快就要上市了，现在应该很缺信任的人，你要不要去帮他。我相信，你要是去了他会很开心的。”向沐储提议道，看到方木兮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的想法。她确实恨着芸寒，但她不论何时何地，变得如何市侩、自私。她依旧是当年那个看到小猫淋雨会心疼的沈慕念。
　　“我才不要。”方木兮傲娇的抬着下巴拒绝着。
　　向沐储笑而不语，拉起孩子的小手，不在进行这个话题：“我带你去吃肉。”
　　肉成功的吸引了方木兮的注意力，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他的公司叫什么？我过几天开学了可能会去面试工作，万一不小心去了他的公司怎么办！”
　　向沐储注凝视她几秒，看的孩子心虚，不在然的摸摸鼻尖，方木兮强调：“真，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慕芸集团。”
　　“慕芸？”方木兮默念，突然眼中水汪汪。
　　“宝宝乖，不哭了昂，你在哭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向沐储将她揽在怀里，及时制止了方木兮的眼泪。
　　“我不想吃肉了。”方木兮脱口而出。
　　向沐储惊讶，在他心中，方木兮可是无肉不欢的孩子，如今竟然说出了不想吃肉的话。可见她是有多难过。
　　“好，不吃了，那你想干什么？”他问
　　“我想见见，我爸。”方木兮艰难说出那个很久都没用过的词汇。
　　“现在不行，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他。”
　　“为什么？”方木兮疑惑。
　　“你还有多久开学？”他绕过她的问题反问她。
　　“三天。”
　　“足够了。”向沐储肯定道。
　　“什么足够了。”
　　“我们的订婚宴准备足够了。等订婚宴结束后我带你去见他，让他看见你无忧无虑的不好吗？”
　　“定，订婚？”方木兮傻眼结巴的问。
　　“对啊，那时只是一纸婚约，除了我们双方家长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现在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他霸气的宣布着。
　　眼前的人已经被震撼的无言以对，这信息量绝对不亚于刚才哭泣难过时的信息。突然地悲喜交加让方木兮急火攻心，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