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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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糂走在人来人往，人挤人的街上，一个个的人头淹没她不高的个子，把她掩埋。
有时候她会想其实有时候要躲起来的话很简单，只要走进人潮，所有路上的其它人就会一起合力把你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
从工作的地点走回家只需要十分钟。但她常常喜欢绕远路，慢慢逛，所以通常回到家都以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然后那天她绕过一条没走过的商店街，瞥到紫潵在店里。
月糂正要跟她弟弟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除了紧皱着的眉，他好看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很了解他的月糂知道紫潵也只有在最生气的时候才会不显露情绪。
一群人围绕在他身边，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月糂看着每一个人的嘴一张一合，慢动作般，有的人在笑、有的人破口大骂、只有紫潵在他们正中间什么都没说。
月糂站在那里有些害怕。因为紫潵在她身边总是笑着，她没看过她弟弟这么生气过。
闹剧持续到紫潵突然拍桌而起。然后他走出餐厅，板着一张脸，头也不回。通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他背后的人冷下来的脸，狰狞而丑陋。
月糂别开头，不再看他们。
她把注意力放到紫潵身上，专心的看紫潵推门而出的表情。由暗藏的愤怒和冰冷到看到她而一瞬间亮起来的笑容。
“姐姐。”他说。
惊喜的表情和慢一拍反应才开始的不安，月糂都看的很清楚。不过最清楚的是他的笑容。
每次他这样笑的时候月糂就会想，要是同一时间漫天的花海从天上飘下来，纷繁的花朵散落在紫潵的发间，那会是多么华丽的景色。
紫潵就是这样华丽的人。
没办法好好照顾保护紫潵是月糂最大的遗憾。
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么拼死命希望库洛洛能随心所欲的活着的原因。重要的人快乐不就是最让人幸福的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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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来的脸是她非常熟悉的。她一直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自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以为那张脸会永远的消失在她面前。
控制不了的一步一步走出去，就这样走离库洛洛越来越远。
突然的她就消失在原地，长发摆动往上甩，身影闪一下就在几公尺外。留下的一阵风在身后吹起库洛洛的浏海，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反着光，飘了飘，又落回光洁的等臂十字上。
库洛洛反应过来伸出手要抓住月糂时她已经离开很远了。库洛洛的手在空中做什么都来不及，什么都抓不到，握起来的拳头里只捞到浑浊的空气、和一丝溅起来时被撩起的尘土。
库洛洛看了看手心，和手上的一粒沙，又看了看不远处站到正在收东西的两人旁边正松开手的月糂。
月糂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衣袖和裤脚飘在空中，不停拍打着。
加上微微耸起的背脊，看起来纤弱的用手轻易就能拦腰拧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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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看着看着就突然想起他把月糂捡回来的那一天。
跟现在一模一样的柔弱。跟她真正的实力完全搭配不起来的柔弱。这种人最容易被人利用。
然后他就把她捡回家当收藏品像宠物般一直喂养着。
小时候的库洛洛常常沾沾自喜的想着，他也能这样拥有一个收藏品，也能够凭自己的力量让另一个人活着。
像月糂以前想的，小时后的库洛洛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库洛洛并不是从出生一开始就冷酷无情的。他偶尔也会有感性的一面。
例如，他一直留着第一个得到的收藏品。
那个收藏品，就是月糂。
第一次得到的东西，属于他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手机嘟一声切断通讯，电话那头的人很没耐心的等不到他直接挂断了。弯起嘴角，库洛洛对自己微笑。带着傲视一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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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潵！是姐姐啊，紫潵！”月糂因为手下的人的僵硬而放开绕着对方的手臂，收回手。但她还是捉着对方的衣角，带着希翼的表情，仅存着一丝希望。
一张跟紫潵一模一样的脸，但原本跟库洛洛很像的黑色短发应该垂下来的地方变成深蓝色的及肩长发柔软的落在肩上。除了头发他看起来跟紫潵一模一样。
看到她会露出笑容，开心的叫着她“姐姐”。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面前的人顶着一张紫潵的脸，疑惑而且奇怪的看着她，带了点防备。那是陌生人的眼神。
拥有良好视力的月糂看的很清楚，所以对方眼睛里的情绪她一个都没有漏掉。
月糂瞬间觉得有人从头顶浇她一盆冰水，让她浑身冰冷。那股冷气渗进骨头，让她感到颤栗。原本的兴奋已经消失无踪了。
原本紧紧捏着的衣角也被松开，落回它该摆的位置，只有一丝的皱折在光滑的衣服上皱着眉。
月糂退后一步。
“你好，我叫时雨，请问小姐有什么事吗？”紫潵的脸露出微笑，看了让月糂心碎的微笑。
明明、明明就一模一样的。
她低下头，习惯性的让刘海垂下遮住脸挡住外界的视线。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轻声说。“那个……时雨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手抬起放到脸上，月糂使劲的掐着脸上的妖纹不让自己哭出来。
风很大，很冷。
奇怪明明到刚刚月糂都不会觉得想哭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子的横跨摆在面前，消失的人不可能突然出现，月糂也不可能突然把爱哭的习惯改掉。
丝丝长发被吹到空中，风灌满她的袖袍和裤脚，月糂觉得她随时可能会在强风中被托起来，往旁边推，像颗断线的气球般就这样消失在地平线外。
不过她的双脚牢牢的站在地上，稳稳的站着一动也不动。月糂第一次觉得杀生丸的身体讨厌到不行，连一个逃避的机会都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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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阳下月糂跟在库洛洛旁边往回家的路走，经过一个垃圾堆时月糂没注意，于是被一根突出垃圾堆的钢条勾住袖袍。撕一声袖子上就破了个大洞。整整齐齐的裂口分开，露出她白皙细瘦的手臂和手臂上深紫的妖纹。
风灌进袖子里把袖子胀得鼓鼓的，月糂感到不停碰触手臂的空气，跟照在身上惨红的夕阳混在一起。
空空的触感。
库洛洛回头看到她被扯裂的袖子，微笑。走回月糂旁边，他说，用愉悦的语调，“怎么妳连好好走个路都会弄破袖子？”他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嘴边弯起好看的弧度。月糂抿抿嘴，视线落到库洛洛捉起的丝质布料上。
玛琪出门迎接他们的时候看到库洛洛跟月糂靠在一起。库洛洛的手捏在月糂袖子上的大洞不让风跑进去，他们靠的很近很近，中间没有一丝空隙。所以不再有冰冷的风灌进月糂的衣服里面。
然后就再没有空空的触感，只有库洛洛的手臂摩擦月糂的手臂的丝痒的感觉。
非常痒。月糂低着头笑，长发遮着脸不让任何人看见。夕阳掉在她和库洛洛身上，把他们融合在一起的的影子跟玛琪连在一起。
后来玛琪把她的袖子缝补起来，用她刚学会的针线，一长一短的线头把风挡住，同时也把空虚的感觉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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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突然停了。
库洛洛站在月糂身后把一只手放到她肩膀上，把月糂带到他怀里。
月糂往后仰倒在库洛洛怀里，长发落在脸上遮住她的整张脸。她轻轻咬住下唇，又放开。她的头往后仰靠在库洛洛的肩膀上，眼里再也克制不住的留下眼泪。
她的袖子在没被库洛洛挡住的空中被风吹起来一上一下不停摆动，孤伶的飞舞着，带着玛琪当初缝上去的线痕。
“月糂，我不是说过吗？下次不要在自己一个人跑掉了。”库洛洛的声音轻柔，低沉温和只有月糂听得到的嗓音在月糂耳边缭绕，一口气吐在月糂的耳朵旁，让月糂脚下软了一下，几乎站不住。
他的脸上浮起微笑，温柔而深情。“要怎么样你才会记住我说过的话呢……？”
握住月糂手臂的手加大力道，轻松的折断月糂的手臂。
无视从手臂上传来的神经刺痛，用完好的一只手捂着脸，月糂抿了抿嘴，然后笑了。
他们两个都无视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猎人，正用疑惑奇怪而且警觉的眼光看着他们。
看到月糂笑得很开心，库洛洛眼里闪过诧异，而后变得深邃暗黑。
风停了，不是吗？月糂想。至少风停了。
库洛洛说的话其实我都记得喔。每一句我都记得。但库洛洛你一定能了解的，消失的人出现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
地上干裂，一只蚯蚓在附近的裂痕旁努力想找一个可以钻进去的地方，还来不及动，一只手伸过来抓起它。月糂闻着附近的味道，一个人把捉到的一条蚯蚓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就直接吞进去，脸上是满足的表情，嘴角滑下黏黏的汁。
月糂想，大家都疯了。她笑着。笑得累了，于是笑声渐渐平息下去，变成低低的吟声，像是有很多人在帮她合音。
紫潵紫潵紫潵。他说我叫时雨，不是紫潵。熟悉的笑容、陌生的眼神。
蓝色的头发在烈阳下闪着光，一跳一跳，光圈散开不见，又重新从中心点散开。细碎的发垂下来，深蓝干净得跟他左耳上的耳环一样。
风吹来海的咸味。
她想，我也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