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骈四俪六

12、不知这是爱

　　温疏桐不知是什么用意，宇文姿觉得他是专程来堵自己的嘴，杜绝自己背后说他和蒋嫣闲话的嘴。
　　多心的男人，这是一个多心的男人，方才在大厅，没什么同事，他和蒋嫣确实太不拘小节了，此刻他觉得后悔，觉得这话不能传出去。所以，他拿了这碍事的钻石耳钉原样奉还给宇文姿。
　　宇文姿成了皇风内部领导层秘密绯闻的旁观者，这时候若收了东西，哪里还能说他们半句闲话。

　　“温总客气了，这个太贵重，我不能要。”
　　宇文姿又不傻，这东西拿了，她才将会是卷入蜜色绯闻的那一个。
　　温疏桐笑，宇文姿也笑，心里说：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兵，您何必借我过河呢。

　　温疏桐盯着她眼睛，似想知道这个女人舌头有多长，会不会轻易就搅乱皇风中高层的水。
　　宇文姿心里叹气，这个温总忒多心，并不信任任何人。若真是如此多心，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先规范自己言行，非要给别人质疑他的理由和错漏。
　　做都做了，又怕人说，岂不是开着门迎客，还打算立牌坊。

　　宇文姿将盒子塞回去，“温总，我......”
　　他要她收礼物，宇文姿被逼着站队，“温总，我改签了机票，我马上就要走了，祝您酒会愉快！”

　　宇文姿当即起身，抱了自己的东西，从温疏桐身边擦身过去了。
　　小财务一脸莫名，刚刚都聊得好好的，怎么花心温总一来，姿姐就说自己要走了。他该不会是想泡宇文姿，人家怕他，躲不过才走了吧？小财务看风度翩翩的温总一眼，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会儿自己妄想，更是唾弃。

　　宇文姿抱着礼品盒子回了酒店，待她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将抱枕拿出来，方发现里头还有个小玩意儿，一样是一个紫丝绒的小盒子，与外头的紫色丝绒包装是一致的。

　　皇风的人力资源，礼品安排得有些邪魅，想来温疏桐的礼品套装自然不能是一个靠枕能了事的，打开小盒子看一眼，里头竟然是个带钻的尾戒，看起来与那钻石耳钉倒像是一个系列的。

　　宇文姿揉脑袋，这大奖可能是蒋嫣精心安排的，戒指给温疏桐，耳环留给她自己，现在好了，她不长眼，大大咧咧把属于温疏桐的礼品盒给抱走了。

　　宇文姿怕麻烦，这些东西她不太想要，如果把这对男女的私人关系打成包裹带到自己平静的生活里去，这会影响她在公司的平静日常。

　　好不容易有公司不计较她工作经验为零，才签了她，她不想因为窥破一些秘密而被牵连。领导万一多心，她这工作只怕做不长了。

　　想找个空隙和温总聊一聊，将礼品盒退还回去，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她与蒋经理不熟，直接归还礼品盒，只怕更唐突。

　　直到离开总公司，也没找到机会。飞机翱翔长空、击破云层，等落地时，宇文姿才觉得人都舒适了，外头千好万好，还是自己的家最好。

　　的士将宇文姿送到自家门口，宇文姿下了车，看见院里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金黄，道路那头的合欢花树羞羞答答的，进了院子，脚踩在落叶上，才踏实感知自己回了家。

　　开门以后，趴在床上，一觉从午间睡到傍晚，待她醒来时，太阳只剩些许余辉。她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转身进了浴室。

　　从浴室再出来时，客厅已然多了一个人，那人瞧见她，似寻常夫妻那般打招呼，“回来啦？”

　　他坐在沙发上，手边就是印着温疏桐脸谱的靠枕，笑着问：“去上海了？”

　　易凤寻说话就是那般直接，他进来就瞧见了宇文姿的箱子，上头还贴着机场的标签，见她睡醒，说：“饿了没，我带你去吃饭。”

　　宇文姿头皮发麻，昏黄的斜阳洒在她身上，没搭腔。易凤寻看她一眼，“还是你想就这样去？”然后起身，“也行，走吧”，说完就来拉宇文姿的手。

　　易凤寻的手指尖修长，他手一伸过来，宇文姿就迅速跑进房间，还关上了门。

　　外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宇文姿翻开衣柜，找了件前夫过去强烈建议她买的连身裙穿上，这裙子运动款式，后头还有个帽子，端的是青春风范。他怎么无声无息，宇文姿吓出一身冷汗，心道：这种鬼裙子穿起来倒是方便，连扣子都无一颗，穿上就可走动。

　　易凤寻站在门外，见她出来，牵了她的手，“吃什么，苏州菜好吗，你才从上海回来，吃得惯苏州菜吧。”

　　司机等在外头，易凤寻与宇文姿并排坐在后座，易凤寻伸手翻看一份晚报，宇文姿眼角瞥见他侧脸，他真的挺好看，挺直的鼻梁下有秀美的薄唇，他眼尾深刻，似是一对凤眼。

　　“看什么呢？”

　　凤眼斜睨过来了，宇文姿赶紧正襟危坐，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易凤寻低声笑，问她：“上海好玩吗？”

　　宇文姿回道：“没怎么出门，几乎都在公司里学习，连外滩都没去看一眼。”

　　易凤寻点头，勾她的手，“上班高兴吗？”
　　宇文姿点头，“还行，也才刚刚去，有待适应。”

　　两人你来我往，宇文姿说了说公司情况，说了自己在做什么工作，易凤寻只是听，间或问上几句，宇文姿突生想法，即使两人不是情侣，与他做个朋友也好，这位易先生是个顶不错的人。

　　吃了饭，宇文姿又开始想些其他内容，易先生该不会和自己一道回去吧，他......

　　饱暖思□□，宇文姿吃饱了饭，就开始思虑饭后的娱乐活动了。
　　她先放了筷子，易凤寻拿甜品给她，“不错，尝尝？”

　　易凤寻穿着上好的衬衫，袖口卷到肘部，吃饭亦是斯文，一点响声都听不见，宇文姿一手撑着下巴，脑子开始回想当年与袁安在一起约会是什么样子，袁安吃饭很快，他说是年少时候要争分夺秒的学习，不允许自己在吃饭上花太多的时间，等到出了社会，再也改不过来。

　　习惯真是太可怕的东西，袁安改不了他少年的习气，例如节约，不能忍受别人盘中的食物不吃光，尤其对于宇文姿，他的要求近乎严苛。宇文姿不爱吃的东西要是剩在碗里，袁安会一记眼风杀过来，宇文姿通常都会咬牙吃下去。

　　此刻宇文姿故意丢了一块牛小排在盘子里，易凤寻已经瞧见，他不止什么都没说，又端了甜品给她，宇文姿心生恶念，夹了一块扇贝，吃一根粉丝，又丢在盘子里不动了。
　　易凤寻也瞧见了，他只一句，“味道不好？下次换一家。”

　　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宇文姿愈发调皮，她舔一口甜品，又不吃了，甜品上沾了她的口水，谁都不能吃了。
　　易凤寻接过去，用小勺子舀一口，“嗯，是不新鲜，以后不来了。”

　　食物是新鲜的，甜品上点缀的草莓，宇文姿能看见上头的露水，她这么做作，只不过就是想看看世间男人都有什么不同。

　　袁安讨厌浪费，他不许宇文姿有不爱吃的东西，他总是说，“你就是没受过苦，饿你几回，你就不会刁嘴了。”

　　袁安更不会去吃宇文姿已经吃过的东西，他口口声声不许浪费，可不愿意替宇文姿分担任何浪费食物的风险，人家家里的老婆不吃了，丈夫接过来继续吃，袁安不会。

　　宇文姿想起旧日种种，没什么幸福可言，她双手往头上一摸，摸到一个塑料大抓夹，取下来一看，赫然是浴室夹窗帘的夹子，粉红粉红的，在她头上夹了一晚上。真是......丢人丢外面来了。

　　她拿着夹子，“那个......易先生，你看见这个了么？”
　　“什么？”易凤寻抬头，看见那粉红塑料大夹子，问一声，“怎么了？”

　　问得云淡风轻，宇文姿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可这打扮分明就是不合时宜，她又不在拍韩剧。她低声说：“你怎么不提醒我？”
　　易凤寻回：“我以为这个样子你觉得舒服。”

　　我以为这个样子你觉得舒服。

　　宇文姿将粉红抓夹塞进包里，又用手拨了拨头发，“那我也不能这样出门啊，丢人。”
　　易凤寻反问她，“丢谁的人？”

　　你自己觉得舒服，就不丢人。
　　你自己觉得舒服，我也不觉得你丢人。

　　易凤寻说得简简单单，宇文姿心里惊涛骇浪。

　　宇文姿低着头，易凤寻牵了她的手，“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去哪里？”
　　宇文姿想也不想，蹦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女人问男人的行踪，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大家露水姻缘，还不够资格去探测对方去向。
　　易凤寻似没有这种顾虑，他回她：“我有事，你先走，嗯？”

　　下午睡得太久，宇文姿先是翻翻杂志，后来又上个网，又到床上辗转反侧，总之是睡不着。脑子太活跃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沉沉的睡意。
　　宇文姿睡在了沙发上，后头的电脑开着，循环播一首老歌，“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长途跋涉，寻找真的自己......”

　　宇文姿翻了身，却发现身边有人，那人将她抱起来，“怎么在外头睡？”
　　“不安全不猜疑，我们都对自己有爱的权利......”，睁眼瞧见易凤寻，“你回来了？”

　　易凤寻抱了她，“走，去床上睡。”
　　宇文姿倏地红了脸，不知是她想错了，还是她没想错。她自己从沙发上爬起来，回头道别：“那个......那个，易先生，太晚了，你早点睡，晚安。”

　　易凤寻扣住她手腕，往怀里一扯，宇文姿就站在了他身前。

　　宇文姿不会说谎，憋出一句，“我不方便。”

　　在易凤寻看来，女人没什么不方便，无非是亲戚来了，再要不然就是趁机要提要求了，珠宝还是包包，基本能治百病。
　　他看他的房东小姐双脸通红，说句话结结巴巴，神情局促不安，哪里是不方便的样子。
　　易凤寻瞧着这女人的脸，有点想笑，甚至还有点想吻她的冲动。

　　易凤寻不耐烦与女人接吻，在他过去看来，女人的嘴最应该闭上，女人的手提着那些冰冷的包，就似能得到全天下。女人可以宠，但是不能爱。所以他会赠与给对方闪耀的珠宝，但不要谈爱。

　　易凤寻想想，他从来没有厌烦她，他可能有点喜欢她。

　　就如此刻，真想吻她。

　　宇文姿心神不宁，外头传来门窗轻响，他难道离开了？宇文姿开门去看，一个人就在电脑那儿坐着，他在关电脑。

　　旁边就是吧台，易凤寻拿了瓶百利甜，“来，喝一杯？”
　　酒不醉人，人也是会自醉的。
　　宇文姿才喝了一口，就觉得喉咙发甜，朱古力甜味过后就头晕，易凤寻喝了杯酒，抬眼看着她。
　　他的眼神怎么这么撩人，宇文姿说：“易先生，你别这么看我，那个......”

　　好像是爱情来了，谁都挡不住，情动之时，生出就这么和对方一辈子，似乎也是好的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