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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128.落日 ...


  •   聂渊松开手,风笛静立刻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缓过气来,看向她最喜爱的儿子,此刻聂渊背对着她,她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原来那个悲天悯人的归元宗弟子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恶魔!
      “哦,你看,言部主给我的羞辱还不够吗?你,还有什么招数?”拓跋钰坚信,除了酷刑,聂渊并没有其他手段。
      聂渊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打算给拓跋钰说一个故事。尽管他说故事不是一个好手,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平淡,却让拓跋钰痛不欲生,他宁愿去牢房里接受言修的酷刑,也不愿意听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只是一个事实,一个残忍的真相。
      “拓跋将军,你知道吗?南执不叫南执,她是郑瑜乔。”聂渊满意地从拓跋钰脸上看见自己预想的表情,“一个只知道弹琴,连鸡和鸭都分不清楚的大家小姐,她为了活下去,在一个岛上茹毛饮血两年。拓跋将军,这样一个人,她的力量是可怕的。”
      拓跋钰脸上的骄傲再也看不到了,他苍白的脸变得发青,“你骗我!不可能!南执,她,处处为我着想。”
      “没有人会爱上杀死自己一家的仇人,拓跋将军,你不妨好好想想。”
      拓跋钰脸色又惨白起来,他苦笑道,“聂渊,你若是四年前有这般心思,那断无今日。”拓跋钰哈哈大笑起来,凡是以前南执对他的温柔,对他的理解,对他的包容,现在看来,无不是一把尖刀,慢慢剜去他的血肉。
      就是最后一次的慷慨赴义,换个角度来想,也不过是为了杀他埋下的暗棋而已。“南执!瑜乔!哈哈哈!”他仰天长啸,却突然口吐鲜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那双曾经迷恋过无数女子的眼睛,却依旧睁着,凝视远方。
      一代北容名将,终究死了。
      言修阻止不及,心中十分惋惜,“倒是让他死的便宜。”
      聂渊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笑道,“你看,他也没什么不同,不还是死了,死得这样狼狈。”
      风笛静抬起头来,她定定地看着聂渊许久,像是透过他看向其他人。忽然,她的嘴角沁出一抹血丝来。
      聂渊和言修大惊,“你!”
      风笛静惨然一笑,“渊儿,自从你那日告诉我,那句话,我便想明白了。我只能最后为你做这样一件事了。我死后,你能不能把我变成那个样子,那时,我还是个好姑娘。我想干干净净地去见他。”
      聂渊愕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被簪子刺中的心口不断流出鲜血。他迷茫问道,“你,究竟是怎样想的,情,究竟为何物?”
      “呵!”风笛静艰难地吐出声,“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容不得......他半点不喜欢......渊儿,你那时走得早......你不知道......那桌雕肉......我吃得最多......你父亲......也是如此......含朝,我......”
      这位千娇百媚,智计卓绝的女子终于死在自己的聪慧之下。聂渊说不出心底的感觉,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多了点什么。他不会原谅这个女人,可是,人已经死了,万事俱休。
      他想,言修大概是和他一样的心思,可是都没料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还存着对他们的善意。他听到言修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谁稀罕。”言修冷冷道。他拧过头去,看着远方连绵的山脉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渊站起身来,他拍着言修的肩膀,言辞恳切,“义兄,此事已了。还请义兄放下执念,勿要错伤他人。”
      言修知道他说的是谁,也不想否认。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小时候最爱跟着他的弟弟,世上血脉相连的弟弟,对于这样一个亲人,他可以吐露自己的心事。
      “我原来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可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言修直言不讳,他苦笑着,“渊弟,你的眼光一点也不比义父差。”
      聂渊摇头,“父亲知人甚深,只是他信人性本善,所以才......”他顿了顿,转头注视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义兄我如今把聂氏一族交于你手中,你,要善待他们。”
      言修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去吧。”他紧握住弟弟的手,就像小时候牵住他学习走路一样,“渊弟,要是累了,走不下去了。你便回来,我们都在这里等你。”他明白,聂渊走地是一条从所未有的艰难之路,作为哥哥,能做的只能给他留一条退路。
      聂渊微笑,冷静点头,“我知道。”
      两兄弟解了心结,便有话直说,言修见聂渊请来了粮草商人,不禁纳闷。这商人他略知一二,是漕帮的少帮主,此次粮草多亏了漕帮运转,才事半功倍。
      只不过此时请他过来却是不大适宜。原来,他们正准备将风笛静和拓跋钰两人入殓。拓跋钰早让人拾掇干净装入了棺木中,只是这妇人却大不相同。
      聂渊派人将风笛静换上男子服饰,束了冠平躺在床上。
      漕帮的施慎一来就被聂渊的要求吓得后退一步,“好啊,我说你干嘛找我,给死人易容的事就轮到我了是吧!”
      聂渊冷冷瞟了一眼过去,施慎顿时闭了嘴,没好气地上前看了一眼风笛静,“咦?”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聂渊,后者嘴角不知何时噙了一抹微笑。吓得施慎浑身激灵,不敢多言,“要化成何模样?”
      聂渊伸手一指,“那画像上的男子即可。”
      言修定睛一看,那画像是义父生前所绘,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听说这男子便是义父一直钟情之人,也是那个女人一生妒忌的人。可笑,那女人一生玩弄别人感情,却输在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子手里。
      他突然意识道十分重要的一点,“渊弟,莫非分桃之癖也是血脉相承的?”
      聂渊眯着眼睛,轻声道,“父亲没有喜欢过男子。我也不曾有断袖之癖。”只是恰好,他是个男子而已。
      言修想起自己之前还是欢喜女子的,只是唯一看上的女孩子跑了而已。现在的心思,放在他身上,这种情绪,莫名地让他失控,他有些烦躁,便问道,“那这男子是谁?”
      “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男子,这是她初次见父亲时的样子。”聂渊站起身,施慎的手艺果然一如既往的好,床上的女子已然和画上一模一样。“来人,封棺。”
      施慎擦掉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计算着该从聂渊那收取多少好处费才合适。谁知聂渊负手走了,“我义兄,才是聂家的族长。”
      狡诈的奸商朝言修笑道,“那言兄,我们坐下聊。”
      言修点头,只是一直心不在焉,直到施慎喊了他数次,他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给漕帮少帮主续了半盏茶水,熟络地和施慎进行讨价还价。
      施慎微微挑眉,这人,刚刚在想什么。
      聂家的兄弟,果然没有一个易与之人。他展颜一笑,执着茶杯浅尝一口,“果然好茶。”
      言修满意地笑了。

      “那么,我的母亲,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父亲时候,你的样子吗?”少年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伏在女子耳边轻轻地说道,恍若恶魔的低语。一句话,就能把人打入地狱。
      渊弟,真的要多谢你。让她在仅剩的时间里,活在无边的愧疚和痛苦之中。

      北容的皇庭,几乎是在拓跋钰自杀的同一时间被攻破了。或许,没了拓跋钰这样的名将,没了拓跋家守护北容,裸露在靖兵眼前的北容王庭只是刀上鱼肉而已。
      元素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攻进北容皇庭,活捉了大部分的皇族子弟和贵族,可惜的是,走脱了北容三皇子。这北容三皇子乃北容皇帝和靖人所生,向来不得皇帝和皇后喜欢,被皇帝罚到极西之处,养牛种草。
      他为人乖觉,听到风声,便领着部众逃往深山,此时再无踪迹。
      元素活捉所有人,都绑在大殿之中,清点之后,是押解进京还是就地处置,就看皇帝的意思了。他欢喜之下,便失了警觉,不妨有人埋伏在大殿横梁之上,拼了也要杀了他。
      聂旭只听耳后风声骤起,便知有人偷袭,他反手一剑射了出去,便将那人从房梁上击落下来,同时拉着元素横撤几步。
      元素大惊,他扫了一眼已经自绝身亡的刺客,扶住聂旭,“贤弟,伤到哪里。”
      聂旭从肩头拔出三根三寸长的细长铁针,细小的伤口便并未流血,只是伤口迅速发黑,不过几息,聂旭便觉得头晕目眩,他扔掉三根针,“看来是不能大胜之后与哥哥共同豪饮了!”
      元素眼见聂旭双眼泛白,嘴唇青黑,明显中毒的状况,只是这毒竟然如此迅猛。他急忙点住聂旭周身几大穴道,封住血脉内力流动,“来人,叫军医过来!”
      军医查探一番,便道出这是南越之地特有的一种蛇毒,只是蛇毒迅猛,现在去往南越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就地拷问,使得此刻交出解药。
      元素苦笑,看着已死的刺客不大声质问军医,“难道除了这些方法,没别的可以救我兄弟!”
      军医摇头,目露惋惜之光,“若是强行拔毒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聂将军怕是再上不得战场了。”
      元素一怔,他慢慢看向怀里的青年,那张充满活力的娃娃脸已经面如死灰,这都是为了救他。不过几息,元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兄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就是没了武功又怎样,男人还怕活不下,治!”
      军医果然是高手,不过几个时辰,聂旭已然醒来。他坐在床头,正在喝军医熬制地解毒汤,元素就闻讯赶来。
      “贤弟,你......哎,都是为兄的错。贤弟,你切莫放在心上。”这个往日严厉霸气的三军元帅,连名字报出来来都可以止住小儿夜啼的沙场战神,此时手足无措的样子,甚是好玩。
      聂旭挑眉笑道,“大哥不必如此,我已知道了。如今北容已破,就是没了武功又何妨!”
      元素一听,只觉得聂旭心胸开阔,担心之情不免少了大半,“兄弟,你这样想......”他一边说一边高兴地拍了一下聂旭肩膀,疼的聂旭龇牙咧嘴,忙收回手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大丈夫就算没了武功还能饿死不成!你等着,我正准备写信知会聂渊一句,顺手让他过来接你回去。等大哥闲了,接你到大哥的地方玩玩。”
      聂旭倚在床头微微地笑了,“大哥,聂家军不养废物,我还是直接去你那吧。”
      元素高兴还来不及呢,豪爽道,“那就直接跟我回去,我知会他一声,免得聂渊以为我把你拐走了。”
      “大哥,”聂旭的笑容渐渐消失,“你没明白我意思。我不想再回聂家军了,你把我写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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