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天上剑》玉在山

29、（二十七）

　　戚少商踏入传送阵，就步入了另一个幻境。
　　与其说是幻境，不如说梦境，并且他还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他在霹雳堂外遇上了几个寨主，以武相交，之后同他们一道去救了阮明正才再去霹雳堂拜访卷哥。戚少商还在暗想这梦里如何会不见了顾惜朝，就远远看见霹雳堂上火光冲天，堂中弟子横尸遍野，赶紧奔至阎罗殿，正好看见顾惜朝青衫猎猎，骨节分明的手里提了青龙剑，把搂在一块儿的雷卷跟沈边儿一齐捅穿了，鲜红的血霎时间溅了一地。
　　听见戚少商的动静，顾惜朝便转过身来，眼中杀意凛然，面上溅了不知谁的血，正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来：“你是何人？”
　　戚少商心知是幻境，也不着急，反倒是把顾惜朝这心狠手辣的模样看了又看，才回答他：“我是戚少商，连云寨的大当家。”
　　顾惜朝皱着眉头打量他：“雷卷伙同南天门叛将李龄盗窃仙界神兵逆水寒，已然伏诛，你若与此无关，就速速走开；若是这里有你的首尾，那我劝你束手就擒，从实招来。”
　　戚少商向前一步：“我多年前曾是霹雳堂的小老幺，逆水寒的事情，我还真知道一点。”
　　顾惜朝大约是没料到他这么配合，稍稍发了一下愣，就被戚少商走近了身边。他直觉此人危险至极，当即一剑出手，直取戚少商要害。
　　戚少商手中不知何时逆水寒出了鞘，挡下他一击，夸他：“好剑法。”
　　两人锋芒上角力，火石间较量，几番来往，一人身形轻灵，一人气势厚重。然而顾惜朝再怎么不精武学，也渐渐发觉他跟这戚少商使的居然是同一套剑法，再想起方才那句夸赞，更是怒气大盛，越攻越快，招招狠绝。
　　可惜戚少商虽然不狠，却能比他更快。他的剑不单快，他还有心思去问顾惜朝：“顾公子，你这青龙剑，几时中间有了个空槽了？”
　　顾惜朝的动作瞬间迟疑了一刹。
　　戚少商看准他破绽，剑出如虹，金玉之声骤起，逆水寒直直嵌入顾惜朝剑中空槽，力道大得几乎让顾惜朝握不住自己的剑。
　　顾惜朝全力抵住他剑上的力气，喝问：“小小修士，想与天兵相抗？”
　　“我怎么敢？”戚少商的剑往前一分，人也往前一分，“你说要逆水寒，我这不是给了你？”
　　他们两人的剑嵌套在了一起。
　　顾惜朝惊疑地看着戚少商手中的宝剑：“这是……逆水寒？”
　　“对，你不知道？”戚少商单手持剑，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住了顾惜朝的肩膀，“你叫顾惜朝，是我连云寨的大寨主，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顾惜朝脸上依旧是戒备与警惕，拿剑的力气却松懈下来；戚少商轻轻巧巧就推开了他的锋芒，抓着他的肩膀使劲一拽：“惜朝，我是大当家。”
　　顺着这股力气，顾惜朝落到了戚少商的肩膀上，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脸，心跳却碰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顾惜朝忽然从戚少商肩头竖起脑袋，恶狠狠地说：“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说是说晚晴是我新婚妻子，可她开口闭口都是‘我丈夫是个仁义志士、心系苍生’——却原来说的是铁游夏！”
　　戚少商没问他先前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他。
　　“你倒是没被这幻境唬住。”顾惜朝闷闷不乐地把逆水寒抽出来塞回戚少商手中，“息城主跟老八都受了点伤，我让他们留在安全地带了。”
　　“我之前跟……铁手还有晚晴小姐在一处，后来找到了铁手几个师兄弟，他们都受药物侵蚀颇沉重，你那朵花儿似乎有用，晚晴小姐就留着设法救治他们了。”
　　顾惜朝闻言忽然变了脸色，回头去看那一片火海里，只看到雷卷和沈边儿的身形慢慢化作黑灰，逐渐散去。他脸孔上显出一丝紧张：“所以，我们都没遇见卷哥他们？”
　　“你怎么了，判断如此失常。”戚少商拍拍他的脸，“那些都不是人，卷哥边儿姐，还有霹雳堂死难弟子，幻象罢了。”
　　一个火球在顾惜朝手心转了转，噗一声湮灭了。
　　“我的灵力应该远不止这样。”顾惜朝凝视自己掌心，“莫非这个幻境是针对我设置的？”

　　入阵两人都已从幻境中醒悟，这一方虚幻天地也就渐渐自我冲突瓦解。戚少商挥舞逆水寒挡开破碎的幻境裂片，护着他们一道冲进了裂纹尽头的光芒。
　　周身剧痛之后，他们被完全剥离了那些幻境赋予的迷离记忆，然而还没等他们站定，一道链刃当头而下，逼得戚少商与顾惜朝各自跃开，两人之间被链刃砸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戚少商望向攻击者：“你是黄金鳞？”
　　地面被链刃所伤处涌出一股股水流，慢慢注满了那道沟壑。
　　顾惜朝看向那条链刃：“应当是他没错，这是他惯用的兵器，沧海之力也的确是他的灵力属性。”
　　尽管他们两人都见过黄金鳞，顾惜朝甚至与他熟识许久，但此时要认出他来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立在他们面前手持链刃的攻击者四肢膨大肿胀，躯体上遍布着黑斑与囊肿，面部已经完全变形，只有一只眼睛勉强在囊肿的缝隙中张开，阴森地注视着顾惜朝：“顾惜朝，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幻境滋味可好？”
　　他说话的时候，头部的囊肿都随着他的发声而蠕动，虽然看不清他的嘴，但是所有的囊肿都好似变成了他的嘴。
　　戚少商皱起眉头：“黄金鳞，你既然还有意识，为何还要帮着傅宗书作恶？”
　　黄金鳞那一只眼珠转向他：“你是想说，我要是现在投降认输，你们会帮我？”
　　“为什么不帮你？”戚少商略略收起逆水寒的威势，加强了周身灵力防御，慢慢靠近黄金鳞，“不论你之前出于什么原因相助于傅宗书，此时危急存亡之际若能反戈一击，即是改过自新。”
　　顾惜朝也开口道：“黄金鳞，我们两个虽然一直不对付，但我以为还不至于不死不休，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时日无多，自己当真甘心？”
　　黄金鳞说：“我不甘心。”
　　那道沟壑中的水面起伏波动起来。
　　顾惜朝一跃站到了戚少商背后，悄悄在他背上画了个叉。戚少商反手捏住他的手指揉了揉，再向黄金鳞靠近一步：“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黄金鳞低哑地笑了一声，跟哭声几乎没有分别。
　　顾惜朝摇了摇头，祭出了神哭小斧。
　　只闻得一声撼地巨响，地面从那链刃划出的沟壑开始皲裂，一股股水柱喷涌而出，焦黑的触手从中慢慢显形。
　　神哭小斧呼啸而至，斩断接近他们的两条触手，顾惜朝靠在戚少商背后：“是那个禁药的效果，让黄金鳞能够把他的灵力化为实体了。”
　　被斩断的触手落到地面，立刻化成了一汪清水，重新流入沟壑、融入水柱。
　　黄金鳞桀桀怪笑：“悬崖勒马？我为什么要勒马？”他张开手臂，全身囊肿翕动：“顾惜朝，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强！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
　　顾惜朝靠着戚少商的背一个转身，收起了青龙剑，直视黄金鳞，把周身的防御交给了戚少商；逆水寒白芒乱舞，将周遭纠缠他们的触手逐一抵挡。顾惜朝手掌下翻，一朵朵火苗落在布满水渍的地面：“黄金鳞，离开灵药园之后，我突破了，你知不知道？”
　　“突破？对，你突破了，那我要更强，要更强。”几个囊肿在黄金鳞身上爆开，流出黑色的汁液；然而这些汁液还没滑落就被他的身体吸收回去。
　　戚少商的气息打在顾惜朝耳边：“他意识开始混沌了，是不是要完全转化成鬼萝？”
　　“恐怕是，”顾惜朝点头，“不过没关系，我方才刚刚斩了一个我师傅身陨后所化的鬼萝，黄金鳞的本事连我都不如，他方才自己支撑的幻境破裂也受了损伤，此刻更不要跟我师傅比了。”
　　原本地面蜿蜒的水流仿佛变成了火油，一股股悉数被顾惜朝的火焰点燃，发出噼啪的燃烧声，一齐向黄金鳞汇聚。
　　不过眨眼之间，黄金鳞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啸，烈火燃身，使他变作一个巨大的火球，不住扭动挣扎，全身囊肿纷纷破裂，黏液在火焰中流淌，犹如一张附着在躯体上的网。
　　由于黄金鳞受袭，被他唤起的水柱与触手渐渐平息，戚少商得以暂时停手，持剑守在一旁：“你要跟他单打独斗？”
　　顾惜朝握了神哭小斧在手里：“我只跟我看得起的对手单打独斗。”
　　黄金鳞集全身力气挥动链刃，笼向顾惜朝脖颈：“顾惜朝，你何时会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链刃撞上了神哭小斧，周身灵力一泄，立时火光大盛。
　　顾惜朝收回小斧：“他还没彻底转化为鬼萝，这样死个干净也不错，不至于失去意识重被人驱使。”
　　戚少商看着地面上沟壑中的水流渐渐枯竭：“傅宗书明知你我要来，却只派了黄金鳞这样的来阻拦我们？”
　　顾惜朝笑了：“你还是不太了解这些飞升多年的仙人，像我们这样的修士，就算到了灵寂境、金丹境，他们也是不太放得在眼里的。更何况黄金鳞吃下禁药之后的确实力大增，他要是不用那个幻境消耗了自身能量，直接与我们硬碰硬打起消耗战，你我恐怕未必能轻易脱身。”
　　黄金鳞肿大的身躯在燃烧中慢慢回复了原先的身形，跌落在地面上，重新被火焰包围。
　　顾惜朝抽出一支金色的羽毛掷在黄金鳞燃烧的尸身上：“他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要用修士的方法与我们对决，而不是借用鬼萝的力量，我其实是很敬佩的。”他的袖子碰了碰戚少商的手背：“可是形势如此，我不能冒一点险，也不想在见到傅宗书之前增加无谓的损伤，所以还是不能满足他，独自与他一决胜负，只能如此为他送行了。”
　　戚少商摸了摸自己怀里：“你没把给我的那根羽毛送他就好。”
　　顾惜朝不解道：“我几时给了你羽毛？”
　　戚少商说：“霹雳堂外头，叫我射下来的那几根，不都是给我的？”
　　黄金鳞的尸身在火焰里化成了灰烬，回归了永寂。
　　Tbc

　　英绿荷：黄金鳞？你老是欺负我小师弟，还想跟我争《顾惜朝传》的版权？
　　黄金鳞：男人间的情谊你不懂，顾惜朝还送了我根羽毛，你有吗？
　　英绿荷：呸，从戚少商那里偷来的吧？小师弟还给我画眉毛了，你有吗？

　　劳穴光：咦，老三，你今天怎么没跟英子吵架？
　　阮明正：她今天没空，尽跟那个新来的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