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锦绣赠杀伐》花司衍

2、第二章

　　据曲无双所篆《四国纪●通史》记载，公元前163至公元前159年，是庆都少有的丰顺之年。
　　德常侍正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即使头也不抬，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年皇帝的怒气。
　　“德公公。”
　　如此平淡的呼唤却让德常侍软了身子，结巴着回答，“老……老奴在……”
　　十六岁的少年皇帝蹲下腰，修长的手指挑起德常侍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仰望自己，看着他眼底的惊恐，古仪澜唇角不动声色地冷笑。
　　“那些奴才们糊涂，你也糊涂，看来这姚安宫，也不需要你了。”
　　德常侍瞪大了双眼，嘴唇蠕动，“陛下……老奴只是，也是为陛下着想啊！”德常侍看着少年收回手，头捣如蒜，“陛下开恩啊，老奴服侍了陛下这么多年……老奴，老奴舍不得陛下啊！”
　　“哦？”古仪澜似是而非地应了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德常侍狗一般的作态，将他眼底的怨毒尽尽收眼底。“起来吧。”
　　德常侍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老奴谢过陛下。”
　　古仪澜冷哼了声，“德公公，下次别再朕面前提选秀的任何事情！”他看了看案上的几幅美人图，“荒唐透顶，还送上男人的！”
　　德常侍喏喏地不敢回答。
　　“这次便算了。”古仪澜斜睨了他一眼，“德公公，宣杜丞相议事殿。”
　　“诺。”德常侍依言退下，眼底一抹深深的怨毒。
　　“这样的奴才你还留着干什么？”曲无双从帷幕中出来，看着德常侍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有用。”古仪澜理了理衣服，一派淡然，全没有刚刚的怒火。
　　“啧。”曲无双拿起案上的图画，一张张地翻看，“不赖嘛。”
　　理衣服的手顿住，古仪澜往外走去，“你若喜欢，便挑几个。”
　　“我可无福消受。”在翻到一页的时候，纤长的手指忽然顿住，温柔地抚上画中少年的容颜，曲无双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倾城的笑意，戏谑地喃喃，“九戈么……”画中少年怒马鮮衣，眉宇威而不厉，左侧分明写着，
　　郑璇将军副将，年十二，名九戈。
　　曲无双垂下了眼眸，抬头时少年皇帝已不在。
　　古仪澜到议事殿的时候，杜柬之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恭下腰向皇帝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古仪澜淡淡地说，“来人，赐坐。”
　　杜柬之忽然挺直了背脊，“谢陛下体谅，老臣站立还是可以做到的。”
　　古仪澜凝视了一小会儿，“要是我庆都人人都如杜丞相一样，何愁不强？”他笑笑，笑意未达眼底，神色又正色起来，“丞相可知郑璇进京一事？”
　　杜柬之沉默了半晌，答“知道，前几天他还曾到臣府上拜谒。”
　　“他为何事前来？”
　　“借粮。为我庆都与孤凉在燕子门决战一事，郑将军说正值天寒，军中无粮，且瘟疫横行，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暴乱。”杜柬之没有从帝王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他顿了顿又说，“陛下，他要借粮五十万旦，这是庆都一年的收成。”
　　“借粮一事，何需他大将军亲自前来，况且他说正值战乱他又是如何拖开的身？”古仪澜笑的冷然，“他这一来，恐怕是不安好心！”
　　杜柬之沉默不语。
　　“四大家族那边情况如何？”
　　“除了卓家和奈落，其余两家大概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行了。”古仪澜挥手，“丞相暂且退下罢。”
　　杜柬之恭敬地行礼，“诺。”
　　少年皇帝撑着额头，似是思索。良久，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郑璇……”他抬眼望向宫门外的天际，渔夫已经开始撒网，就看鱼儿如何上钩。如同当初对冯太后一样。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背负了千万人的性命，他收回手，不再多想。
　　殿外下起了雪，他斌退众人，倚门而望，冷酷的眼眸中一片彻骨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