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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诉情缘 ...

  •   “师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子妤回头,一惊,见是陆倾城,眉间一抹青色冶印,她还是遁入了魔道。
      无忧也一惊,护在子妤身前,问道:“师妹,你怎么在此处?”
      陆倾城落寞道:“你怕我杀了她?”
      无忧问道:“师妹,你到底所为何事?”
      陆倾城心中一冷,说道:“没有事我便不能见你了吗?”顿了顿,又道:“昨日之事历历在目,没想到你我竟形同陌路。”说着拿出一面墨镜,举起魔镜对准自己,浑身不停地颤抖着,青烟从身体里冒出来。
      无忧上前夺过魔镜,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倾城趔趄了一下,气息若有若无,想要抬手都困难,脸上却泛着假笑,说道:“若没有你,我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说话间,陆倾城突然起身,无忧疏于防备,刹那间,她便抢走了诛仙剑,转身便对准子妤刺下去。
      子妤猛地退后,来不及拔剑,只好用胳膊挡在心口。
      可以想象诛仙剑的威力,这一剑刺入身体,不知道会有多痛,更别说还能不能活命,她睁大眼睛,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
      眼看那道寒光到了跟前,她却被推到了一边,那剑没落在她身上,而是刺入了无忧的胸膛。
      几乎眨眼的功夫,无忧已艰难的拔出剑来,站立不住,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子妤扶着无忧坐下,看着他汗如雨下,脸色也愈发苍白,如坠悬崖,恨不得受伤的是她。
      诛仙剑诛的是仙人的神识,所以对修仙者有极大的伤害,即使有无忧这般修为,要修复元神也是极难的。
      而且这剑上似乎还有毒,犹如万蚁攻心,一口鲜血从无忧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地上的杂草,但凡沾上血的,也都尽数枯萎,化为乌有了。
      陆倾城也惊到了,手在不停地颤抖,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替她挡剑?”
      无忧神识受损,可目前仍算清醒,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陆倾城正要上前,子妤拔出剑,对准她,说道:“这下你满意了?说,是什么毒?”
      陆倾城哭道:“太虚门得来的,我也不知道。”
      子妤又问道:“解药呢?”
      陆倾城答道:“没有解药。”
      子妤这便要同她拼命,陆倾城也如痴傻了似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什么都不在乎了。
      无忧喊住她,说道:“让她走吧。”
      陆倾城疯笑起来,缓缓地走向远方,这毒是她要来的,如今大祸已酿成,她得去寻找解药,无论她有多恨子妤,无忧也不能有事,这也不是她的本意。
      无忧调息了一番,才强撑着回到朱雀宫,交代子妤不可对任何人说,即使任清风也不行,然后便关了房门,独自强行驱毒。
      往生剑的伤又复发了,再加上诸仙这一剑,还有欲要渗入骨髓的毒,估计是再难好了。
      任清风来了几次,没见到无忧,反而见子妤忧心忡忡地坐在书房外,逼问下才知道了实情。
      他又敲了敲门,无忧还是不肯打开,他便下山去了,这件事不可外泄,以免引起派内恐慌。
      子妤只在私下里流眼泪,千羽来的时候则要强装笑脸,又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去书房门口,看无忧有没有动静。
      无忧不忍她担心,只开了一次门,脸色十分苍白,笑道:“小妤,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快会好起来的。”
      上仙已修成金身,可御任何外伤,亦可百毒不侵,只是诛仙剑的伤当真无碍吗?
      还有太虚门的毒,多来自上古时期,阴险至极,这毒是否可解,她将信将疑。
      子妤在厨房碰到千羽,忙躲了过去,怎奈南如风不好对付,抓住她的胳膊,质问道:“掌门到底怎么了?”
      子妤被他胳抓得生疼,也不敢说实话,只好撒谎说上仙大意,受了点儿轻伤,调息几日就好了。
      对不会说谎的人来说,说谎本身就是一种折磨,更别说面对的是南如风。
      他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入微,所以根本不信。
      为了逼出她的实话,南如风将她推在地上,喝道:“掌门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定是你在外面惹了麻烦,害得掌门替你受伤。”
      无忧听到动静,知道南如风又在为难她,提起所有的气息,打开门说道:“南如风,休得无礼。”
      南如风仔细瞅了下掌门的气色,也的确不像受了重伤的,这才放心离开。
      无忧扶起子妤,抚平她的衣裳,擦干她的眼泪,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许多?”
      子妤见他的脸色确实好多了,才放心道:“你还欠我一个约定,所以你要好好养伤。”
      无忧忍痛道:“什么约定?”
      子妤说道:“之前你答应过我,我若去人间历练,你定会我一起,难道你都忘了?”
      无忧确实才想起来,之前是答应过她,自己都忘了,她竟还记得,若能熬过此劫,他定要完成她的心愿。
      “待我好了就带你去。”
      “嗯。”
      无忧关上房门,再也撑不下去,吐出一口血来。
      往生剑的伤又疼得钻心,这倒无妨,挨一阵就会过去。
      怎奈诛仙剑伤了一魄,这一魄恢复起来却是极难的。
      也正因为伤了的这一魄,他始终无法彻底驱毒。
      青城派弟子得了命令,掌门闭关修炼,任何人不可擅自去朱雀宫,连碧水派来的人也被他挡了回去。
      而子妤每日必要见无忧一面才会安心,这也是任清风颇为头疼的事情,直到无忧的身子再也撑不下去了,他才擅自做主将她也拦在门外。
      任清风为无忧调息了三日,伤势非但不见好,反而神智也开始糊涂,除了对子妤的事情还记得,对青城派的诸多事务,不是张冠李戴,就是一点儿都不记得。
      无忧自知此劫难过,担心的还是子妤,他不在了,也不知谁还能以真心待她。
      于是交代任清风,一旦他仙逝了,务必替她寻个好去处,而他最期望的,也便是碎玉城,这世间除了他,也只有梦惜颜会真心护她周全的了。
      任清风只好答应,眼看谁都瞒不住了,才私下请来了檀仙。
      好在檀仙识得那毒,连夜配出了解药,往生剑的伤是皮外伤,不会危及性命。
      偏偏这诛仙剑伤,他实在束手无策,布下了聚魄七星阵,以延缓受损元神的流逝。
      如果当初她不来青城派,如果当初她不缠着他,如果当初他不陪她去查李月华的下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子妤陷入极端的痛苦和自责之中,陆倾城恨的是她,受伤的也本该是她的,如果她那么想要她死,她死便是了,又何必伤及他的性命。
      檀仙走出门外,见她麻木了似的,附耳说道:“还没到绝望的时候,远古上神的玲珑心或许还有用,即使有半颗也行。”
      子妤眼前一亮,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即使要她死,她必也无怨无悔。
      莫说只要半颗心,即使将整颗心给他,只要上仙能活过来,又有何不可的呢?
      她便要去找僻静之处剜心。
      檀仙拉住她,说道:“夜里再行动不迟。”
      入夜,朱雀山狂风骤起,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滚滚,不绝于耳,大雨随之倾盆而下。
      八阁长老见朱雀山有异,不知发生了大事,纷纷飞驰而来,木千帆随后也到了。
      檀仙要任清风去千里之外寻找药引,当然这只是个借口。
      继而他又将木千帆拦在宫门外,说是掌门的修为又上一层,惊动了九层天上的云石,这才引起朱雀山上的巨变。
      檀仙活了数万年,经历了世事变化,沧海桑田,在仙人中的地位确是不同的,众人虽觉得可疑,又不敢贸然闯入。
      子妤退去上衣,右手端着勾魂摄魄,对准自己的心口,准备刺下去。
      按着檀仙传给的要领,定要刺在天火石中间,再缓慢割下一半儿方可,所以这一剑务必准确无误,否则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再刺下一剑。
      子妤闭上眼睛,全身瑟瑟发抖,勾魂摄魄认主,不肯刺入她的身体。
      为了顺利剜心,她还是念了个咒,护住身上的经脉,也为了防止大出血。
      准备就绪,子妤闭上眼,凝神刺下一剑,可惜没有刺中,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疼痛加剧了她的紧张,汗珠儿滴在地上,连地上的衣裳全湿透了。
      她吃力地举起剑来,这次一定要刺中,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聚精会神,双手用力按下,勾魂摄魄触到她的肉里,划过她的肋骨,插入天火石上,她眼前一黑,方才体会到什么是钻心的疼。
      顷刻间,血沿着心口流出来,淌了一地,她不能倒下去。
      窗外的雷声滚滚,暴雨打在窗棂上,发出巨大的噼啪的声音,风吹得窗子左右摇晃,满屋的白色纱幔也在风中乱舞。
      这是绝佳的机会,没人会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没人会注意到里面的情形。
      子妤忍着剧痛,用针线缝好伤口,上了些金疮药,又用绸带绑好,而后穿好衣裳,吃力地爬到无忧身边。
      无忧的脸色白的想雪,嘴唇已经青紫,她念了个咒,将半块儿天火石放入他的体内,至此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任清风行至半路觉得不对,返回朱雀山的时候,檀仙还在劝说八阁长老回去。
      千羽也觉得有异,想要打开书房,书房却被设了结界,南如风又去了碧玺宫,真是急死人了。
      任清风推开书房,千羽方才能进得来,可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了。
      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迹,勾魂摄魄落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而子妤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千羽上前扶起她来,发现还有气息,胸口被包扎过,可血还在往外渗,由于失血过多,脸上已没了血色。
      任清风恍然,这才恍然,这孩子竟用一半儿心脉来救他,掌门是没事儿了,不过她却伤得太重,剜心之苦她可是怎么受下来的。
      这时檀仙冲进来,立刻封住她的血脉,这血才算止住。
      无忧的脸色已恢复,往生剑的伤口也已愈合,受损的一魄也复原了。
      任清风松了口气,他这一劫算是熬过了。
      千羽将这里收拾干净,再出去找人进来,将起子妤抬回了龙旭阁。
      剜心算是重伤,子妤的血止住了,可不知伤口处理的如何。
      檀仙想要检查她的伤口,又觉得男女有别下不去手,寻了个女弟子来才看清楚,伤口竟自动愈合了,惊得那女弟子连连摇头,直说不可能的。
      远古上神的玲珑心绝非凡物,这么快就使她的伤口愈合,这个消息千万不可传出去。
      任清风忙说道:“我方才替她疗过伤,想来是起了作用。”
      再加上檀仙也附和,说有可能,那女弟子才确信,有这等奇事。
      这一夜檀仙守着子妤,任清风守着无忧,千羽什么也没问,这件事非同寻常,不该他知道的他也无需知道。
      子妤做了个无比长的梦,关于失去的那段记忆,也恢复了一些。
      尤其是在碎玉城的情形,那时的梦惜颜意气风发,问道:“你就是紫一星君送来的那个小东西?”
      子妤答道:“我不是小东西,我有名字的,我叫卫如玉。”
      梦惜颜笑道:“如玉,好,好,的确人如其名,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子妤答道:“我爹爹说我笑如春花,凝玉成骨,方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梦惜颜又一笑:“笑如春花,凝玉成骨,绝妙!”
      ......
      子妤猛地惊醒,他没有叫错,如玉才是她的本名,而且是爹爹取的。
      无忧擦了擦她额头的汗,问道:“做恶梦了?”
      子妤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对了,无忧哥哥,你好了吗?”
      她想要坐起来,可胸口还是很痛,而且连带着咳嗽起来。
      无忧让她躺下,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你怎么这么傻?拿自己的命来救我。”
      子妤张张嘴,胸口又疼起来,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无忧端来一碗药,吹了吹,一勺勺喂她喝下。
      未几,又端来一碗清粥,他也试过温度,再喂给她。
      无忧又道:“你现在还不能起床,也不能说话,这几日我会陪着你的,你想要吃什么,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安排千羽去做。”
      子妤竟有些不适应,上仙如今贵为至尊,世间能如此使唤他的,只怕也只有她了。
      这件事瞒了整个青城派,环儿定也不知道,更不可能来照顾她。
      即便如此,也不该由上仙亲自来照顾,若被外人知道,岂不是又要多出些闲话来。
      可她不仅说不出来,浑身上下连动一都疼,只好任由上仙照顾了。
      任清风倒每日必来,有时也会喂她吃些东西,不过只要无忧在的话,他是不会动手的。
      这药是檀仙配的,效果自是极好,所以不出十日,她竟可以起身了,虽走不了几步,在屋里转转也是无碍的。
      陆倾城悄悄来过一次,不过没上得来山门,拦下她的人正是任清风。
      任清风当着子妤,将此事告知无忧,也是让她做好准备,陆倾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无忧没有说什么,心里却隐隐担心,陆倾城入了魔道,想来再难迷途知返。
      经过这件事情,她的身子消瘦了许多,无忧心疼之余,对她也更加不同了。
      若不是妖魔刚刚归附,天规又重新拟定,六界秩序亦需要时间恢复,或许他会辞去事务,带她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为了她早日痊愈,无忧也多了个习惯,那就是每日清晨,再忙也会陪她去后山散步。
      后来她吃得多了,经常半夜起来,又干脆将文案摆在龙旭阁,好随时注意她的动静。
      这些变化木千帆看在眼里,可他也不敢提出异议,仙尊的身份不同了,说起来连天帝都要忌惮三分,这青城派的弟子,任谁也不敢乱说话。
      而他什么都还没话呢,任清风就上门来叮嘱,说什么掌门贵为仙尊,即使哪日成亲也属正常,不必有什么惊慌。
      木千帆听罢,在掌门宗祠里跪了一夜,长叹着,大势已去,全乱了。
      或许在他眼里,掌门始终是外人,而今又将遗老们打压下去,凡事皆由他一人决断。
      所以他十分自责,没能守住祖师的基业,也坏了流传千年的规矩。
      最让他难过的,是任清风,他可是前掌门的嫡传弟子,为了个女人竟帮起外人,实在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毁了,全毁了,木千帆跪在地上,唯有那只白虎趴在身边。
      任清风封杀了消息,任谁也打听不到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掌门闭关修行,怎奈天生异象,提前出关,还惊动了檀仙。
      不过还是有个别好事儿的,闲来无聊,四处打听消息,被任清风请了过去,几颗丹药下肚,什么都给忘了。
      任清风不光为了子妤,他更在意的是那条千年的门规,只因了这条门规,芙蓉与他差点儿阴阳相隔。
      他也想去看她,可想到她痴傻癫疯的样子,又怕自己接受不了。
      “夜半且听风,无睡意,知己不相逢!不觉到天明,茶已冷,心绪终难平!又一日,情非少,素颜强欢笑,痴心太早。”
      芙蓉亦是爱文墨之人,因文墨结缘,又因缘而分开。
      初识之时,他还嘲笑她的文笔,粗糙简略,少了墨魂。
      如今再去回味,才觉得感同身受,情起情又灭,日日难捱。
      当初芙蓉为了保全他,宁死不肯说出他的名字,他在西域赶回来之时,她已被钉在了天柱之上。
      任清风灌下一壶酒,这孩子与芙蓉一样,都是傻姑娘。
      一个可以为心爱之人剜心的女子,他若再不娶了,或许这世间之情他便再也不信了。
      ......
      子妤扶着墙走路,来到无忧的书房,打开香炉的盖子,往里面添了点儿香。
      见书桌上有一杯茶,看似还是温的,旁边放着块儿绢帛,看上去是新的笔迹。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底下还有一块儿,细读是陆倾城写给上仙的,通篇皆是深情的关切,又怀着无尽的忏悔!
      而她手上拿的,则是无忧回给陆倾城的,劝说她早日回归正途,还将云浮宫重新修缮,借与她闭关修养
      上仙还是没能放弃她,也对,她也在朱雀宫住过几年,毕竟有过亦师亦友的那段情分,上仙对她也不可能不闻不问,更不可能看着她遁入魔道而不管不顾。
      之前下蛊毒取她性命,凤台宴上割肉验骨的提议,还有这次害得上仙遭受重伤。
      陆倾城三番五次要置她于死地,若说她如今会回头是岸,子妤是断不会相信的。
      如今上仙才对自己有点儿不同,她便又来打扰,关键是无忧相信了她......
      “小妤,怎么还不睡?”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上仙突然回来,她慌忙放下那封信,又用砚台压好,不想让他看到。
      无忧也有些尴尬,他什么都看到了,包括她的不安,她的揣测,陆倾城的事没跟她说,也是怕她伤心,影响伤势的恢复。
      眼下她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妨跟她讲明,也好让她安心。
      他顿了顿,说道:“这件事本想等你伤好以后再告诉你,我当初答应过前掌门,要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如今陆师妹因我走上魔道,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她的。”
      子妤心中一喜,上仙对她只是同情,不是那般情分,笑道:“我明白。”
      无忧愣了愣,说道:“早些休息吧。”
      子妤点头,走出书房,上仙啊上仙,你对谁都仁慈,而且是真的仁慈。
      不过只要陆倾城真心改过,她也没想过再去对付她,而他也无须解释什么。
      只不过任清风几番提醒,要她务必活得谨慎些,陆倾城若当真回头还好,怕只怕她假意示弱,背后却策划别的阴谋。
      这一夜子妤未眠,对敌人太过仁慈会招来更大的祸患,这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碍于上仙的面子,她便必须忍下去。
      ......
      环儿的生辰到了,子妤备好礼物,来到云水宫拜访。
      一晃几个月未见,环儿自是兴高采烈,生辰不会大半,可徐元还是准备了一桌酒菜,为的就是有人来蹭饭。
      闲聊之下,子妤得知玄冥界大变,归顺了仙界,还与魔族结交,卖了不少玄冰出去。
      雪凌峰更选出一众美人,作为礼物送往六界,弄得人心惶惶,凡生了女儿的,尤其是稍有姿色的,皆为男子打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子妤叹息一声,先不说这些女子,六界皆为如此,男尊女卑盛行,奴隶交易风靡,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六界。
      而此次仙界修订的天条,只怕更加强化了这些。
      还有玄冰乃玄冥界生存之根本,如此开采下去,冰雪族只怕要衰微了。
      环儿无心于这些,也不懂此事的重要,只管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子妤却再也忍不住了,返回朱雀宫,找无忧问道:“听说新的天规允许买卖奴隶,而且以男子为尊,女子为卑,可有此事?”
      无忧放下手上的案牍,说道:“确有此事。”
      子妤跪坐下来,恳切地说道:“这岂不是大大的不公?仙界为何要定这样的规矩?”
      无忧安抚道:“如今神族对六界影响甚微,天规的修订,为的是多数人的利益,小妤,如今世间风俗大变,我虽不忍如此,可也不能奈何。”
      连仙尊也不能奈何,只怕日后的女子,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可以自在的生活了。
      子妤又说道:“玄冰是我族的生存之本,冰雪族的修行全都仰仗于玄冰,我担心会被雪凌峰卖光,动摇了玄冥界的根基。”
      无忧淡淡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此事的。”
      稍许,又道:“看来你的伤好了,我便也履行承诺,带你去人间一趟,可好?”
      这个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子妤为此一夜未免,想象着种种场景,难免笑出声来。
      能得仙尊陪同历练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子妤寻思着,机会虽好,可还是低调一些,免得遭人妒忌,尤其是陆倾城之类,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没过几天,无忧弄来一艘船,他们便御船而行,在江面上行了千里。
      路上见到各种奇景,行至一座小城,子妤有些乏了,才上岸歇息。
      无忧还有公务,天不亮就走,到夜里才会回来,所以她就在客栈等着。
      说是历练,其实只是为了散心,子妤每日闲来无事,这里走走,哪里逛逛,逛完了这座城,就往下一处去。
      无忧每夜必会回来,陪她吃饭,或者选个风景极佳之处,陪她走上一程,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
      子妤来人间不少,可如此贴近地去看人间生活,倒还是第一次。
      人间的生活,清苦又平淡,每个人只过好自己的日子,照顾好自己的家人就好。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没有天下,没有勾心斗角。
      无忧看在眼里,却在怀疑自己,能否给她想要的生活。
      南如风初识时务,还不足以担起大任,若让她等的话,也不知会等多久。
      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还是永远都等不到。
      明知一时给不了她想要的,或者一世都给不了她想要的,对她来说又岂不是不公。
      她身负天火石,自然远离是非为好,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平安度过此生。
      而他身负六界师命,又能否带给她平安呢,在这一点上,无忧实难预测。
      今日又有人在调查她,为的不过是牵制他的权力,尽管任清风摆平了此事,可下一次呢?
      他实在害怕会有下一次,天下知道玉骨之人的不多,可未必永远瞒得住。
      ......
      有一处城池,看似十分热闹,尤其是一些女子穿着盛装,在家门外做女红,而且不时起来歌舞一番。
      子妤跑过去,打听下才知道,又到七夕了,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
      行了不出百米,她竟碰到了任清风,原来他也是慕名而来,一凑这里七夕的热闹。
      街上的少男少女,无一不描红了脸颊,染黑了眉峰,着红色的服装,成双成对在街头闲逛。
      这里地处瑶颠古国,人口稀少,故国王大力发展人口,再加上风俗使然,男女皆可自由婚配,他们认为两情相悦,方可子孙满堂。
      子妤放心不少,幸亏那鬼天规管不到这里,不然连这片净土都保不住了。
      任清风不稀罕那条天规,可毕竟这是众仙定下的,他无权更改。
      如今人间男子三妻四妾已成风俗,两情长久的真情早已不复存在。
      所以他才跑来这瑶颠国,疏散心中的郁结,祈求这一方净土长存。
      不过,他还有一个心愿,那便是促成上门的婚事。
      掌门顾虑太多,必不会主动出击,所以他就将希望寄托在子妤身上。
      无忧倒也回来得早,而且没带什么公文,他按照以往,陪她在城中走走。
      江上画舫扁舟,路上花团锦簌,青年男女盛装出行,街头又有许多小摊儿,卖些定情之物。
      无忧不知是七夕,以为此地风俗如此,倒也走完了整座小城。
      在回客栈的路上,小摊儿主拉住他们,非要他买一对儿木坠儿。
      无忧却拿起那木坠儿,看了一番,想买却又放下了。
      今日的情形不妙,绝尘处处与他作对,雪凌峰也与绝尘一唱一和,来到碧玺宫拿她的玉骨说事儿,好在碧水压下去了,东明也没什么表示。
      这本是青城、太虚之间的矛盾,他们非要牵扯上她,一味地将她留在身边,只怕早晚会连累了她。
      “小妤,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她,若说他心中无情的话,她始终都不肯相信。
      子妤沉默着,行得十分缓慢,街上人的都在笑,她却眼圈一红,不知是委屈还是不安。
      不过她并不甘心,今日所见之事,皆为女子自选夫君,由女子表白并无不妥。
      所以她又觉得该问,不过四下人多,问也要等回到客栈再问。
      这会儿,无忧的心思已经不在了,他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她,而且他也怕她会说出来,那时他就会骑虎难下!
      回到客栈,子妤久久不能平静,对男子表白,她并不擅长,况且她面对的是仙尊,心中着实忐忑。
      磨蹭了半天,她决定以酒壮胆,于是下楼要了一碗,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这才返回房间。
      无忧见她喝了酒,以为她生了气,心中难过,方才安慰起来:“不是我不给你买,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子妤不解,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行?”
      无忧叹道:“我也不知道。”
      子妤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我只想找个能陪我一生一世的。”
      无忧不动,只淡淡说道:“你会找到的。”
      子妤松开他的胳膊,双手重重的垂下去,说道:“可我只想和你一生一世。”
      无忧悲伤地笑道:“花儿一样的人,必会有花儿一般的生活。”
      沉默许久。
      ......
      子妤又下楼,喝了一碗酒,不知是醉是醒,还是历了一场梦。
      她的目光停在碗中,半天都是呆的,欲哭无泪,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了那番话,就这么被拒绝了,而且是彻底地被拒绝了,不给她留下丝毫希望。
      原来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一直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原来他的好,不过是源于那半颗玲珑心,一切无非是她的幻想罢了。
      可这些日子,她又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关心不同于别人,他的目光也不同于平日。
      子妤大声喊起来:“你在说谎。”
      店里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朝她看过来。
      无忧奔下楼,见她喝得大醉,就要去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子妤张张嘴,眼圈一红,声音哑哑的,说道:“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我只想你说句真话。”
      无忧心中的痛不比她少,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早些睡吧。”
      子妤被无忧扶着,不肯上楼,哑着嗓子喊道:“我求你了,你告诉我。”
      这哭声足以传遍整座客栈,人们忍不住笑起来,今日表白的女子那么多,不成的话,另选他人好了,像她这般执着的,当真还没见过。
      “小玉,你不要求他。”
      梦惜颜站在后面,面上十分冰冷,语气也十分生硬。
      他将子妤拽进怀里,一双怒目对着无忧,恨不得将他撕裂了。
      子妤不知他怎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想要推开他又动弹不得,便捶打着他的胸口,将委屈全发泄在他身上,嘴里嚷嚷着:“你来做什么?”
      无忧上前夺人,梦惜颜却闪到一旁,说道:“今日是初七,你答应过我的,每月初七相见,你忘了吗?”
      子妤继续哭道:“今日我不想见任何人。”
      这时无忧又上前,梦惜颜便将她放开,拿出鬼面玉扇,和无忧对峙着。
      子妤趁机跑出客栈,街上的人还很多,她孤身一人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道天何时才亮。
      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家酒肆,她发现身上根本没有银子,不过偷一坛倒还可以。
      她爬到酒肆的屋顶上,打开一片瓦,用术将酒提了上来。
      在河边吹着风,喝着酒,脑中是空白的,她想忘掉这一切,也想要他忘掉这一切。
      最好天亮的时候,他们可以回到最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去她想去的地方。
      只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她再也无法回避,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
      子妤抬眼看了看,说是谁呢?原来是牟迦,他又来做什么?
      不必理会他,魔界将军不懂情,对他说就等于白说。
      牟迦夺过她的酒,仰头喝了一口,觉得无比难喝,又吐了出来。
      “上次为了灵音,这次又为了个赵无忧,你纵欲滥情,如此折磨自己,还不如一了百了,省得本座多费口舌。”
      “那你杀了我吧。”
      子妤闭上眼睛,当真准备受死,怎奈却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梦惜颜找到河边,小心地抱起她来,也不管牟迦什么脸色,这人他定是带走了。
      牟迦脸色难看,可话却不难听,说道:“你若真喜欢她就该看好她,免得她再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梦惜颜冷着脸,说道:“不劳阁下费心。”
      说着脚下升起了紫云,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忧来到凤栖梧,十分地失魂落魄,着实把任清风给吓了一跳。
      不过见他只有一人,子妤却没跟着,不由问道:“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无忧坐下里,向任清风要酒,喝了一口,不曾想酒是辣的,味道并不好喝。
      如此一来,心中更觉得不安,她喝了那么多酒,定也是伤心透顶了。
      任清风又替他斟满,问道:“这么好的姑娘你当真不要了?”
      无忧慢慢开口道:“给不了她想要的,不如放她走。”
      任清风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无忧说道:“今日绝尘和雪凌峰联合,又要查她的身份,想来也是因为对抗我。她若留在我身边,必定会担惊受怕,不如让她走吧,梦惜颜定会真心待她的。”
      任清风叹道:“不是,师兄,这么好的姑娘,你就这么让给他了?”
      无忧没再说下去,不是让给梦惜颜,只要她能远离这些是非,过上安稳的生活,他又怎忍心拖累她。
      而放眼六界,梦惜颜是唯一让他放心的人。
      任清风越想越不对,这孩子为了救他的性命,甘受剜心之痛,性命都丢了小半儿,又怎会在意过什么样的生活。
      东明对此事不表态,想来也是不想查下去,即使他们查出个所以然,又能怎样呢?
      “师兄,你糊涂啊,尚未问清楚,又怎会知道小妤心中所想?”
      任清风拍着房门,说出对这件事的看法儿,无忧这才觉得后悔,怎奈人都被梦惜颜带走了,再去追定也晚了。
      而且东明已经来了,妖族的事情最难处理,想来他也没时间去追了。
      为了尽快挽回,无忧匆匆手书一封,让任清风去碎玉城送信,而后整了整衣冠,前往凤台议事了。
      妖界归附不久,妖王又不能集权,各妖族只取自己所需,而对别族不管不顾。
      正所谓众口难调,妖界的事占去他的全部时间。
      一想到碎玉城守卫严密,任清风只怕很难进不去,信也不一定送得到,可他又分身乏术,心中便再也不能平静。
      正在陪她的人是梦惜颜,他的手段太多,而她的心思又太单纯。
      无忧开始恐慌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任清风回来,便借故出去问她的情况。
      任清风摇了摇头,显然他没能见到子妤,也没能将信给她。
      趁着妖族休息,他亲自去了,可还是扑了个空。
      梦惜颜根本没回碎玉城,而且他的行宫那么多,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出。
      他召来千羽,要他务必严查,不放过梦惜颜的任何一处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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