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死 ...
-
庆国135年,寒冬。
雪——
雪很大。
夜空都沾染上那抹白色。
那是在高大的城塞上。
乔栎裹着厚厚的水貂裘,将手搭在石砖上,动作姿态端的一片潇洒温润。
冰冷的触感像是过了很久才传递到他的大脑里,乔栎好大半天后才被凉到,然后反射性的收回手并且蜷起了手指头。
他低下头看着手心,五指伸开又蜷缩,如此重复着,良久后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清浅的眉目染上忧愁。
还真是美丽冻人!
想起那个大冬天的非要强制他出来吹冷风的系统,乔栎就不禁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对着天忍不住竖了中指。
因为这个姿势,他外面罩着的灰白水貂裘稍有些松垮的向下掉的趋势,露出内里青色的衣衫,内侧襟边绣有深色缘边,系带因为他瘦削到不正常的身体而松松的搭着。
些许是漫天的大雪做背景,这个不雅的姿势被他用这个壳子做出来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像是忧心忡忡的贤者指天对问,像是拥有无限悲哀的孤独王者的诘难。
至少在不知情的呼莫特看来是这样的。
他跟着这个人已经一月有余了。
他在暗处窥伺着这个有个黑亮长发的男人,秀长的眉睫,形状姣好的嘴角,或者是眼里充满了星光的样子。
一个让人安心,给人无限好感的充满魅力的男人。
一想到要斩杀这样的人,呼莫特情不自已的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瓣,啊啊——还真是让他兴奋呢。
“怎么样,我羌族这景色如何?”
呼莫特凝视这面前的背影,那纯粹的像是兽瞳一般的眸子,平静的盯着转过身来的乔栎。
乔栎静静的看着他,身子却站得很直,自带风骨。
心里确是在不住吐槽系统。
他这一次的死亡结局不会就是出自这个人之手吧?
呼莫特挑挑眉,然后在乔栎的注视下像个蛇精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身躯是很正常的那种异族人的魁梧,这会对上乔栎这个柔弱的小身板,就更像是七尺壮汉。
他很自然的张开双臂,声音低沉,那种异域的语调像是从喉咙深处奏起了歌声。
“看样子乔郎不是很欢喜我呢?”
“羌族人,你到底是怎么进我大庆的?!”乔栎漫不经心皱起眉头,模样却看似很焦心的问道。
毕竟自己国家内部潜入了敌军都没人发现,可见这国家内里是如何落败了。
呼莫特露出奇怪的笑容,啊啊,又开始了,这种演戏的感觉。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虚伪还是温柔?
呼莫特跟了他很久,却还是没有懂这个人。
明明对这个世界都漠不关心不是吗?那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在意庆国的死活?
呼莫特靠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你到底是谁呢?我很好奇呢。”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我,没有人能够替代。”乔栎眯起眼,镇静的回道。
被袖子遮掩住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收紧。
这个人...是这么多世界以来第一个质问他身份的人?
他该庆幸吗?
还是有人能够感受出他的不同,还是有人能够发觉他作为乔栎自己的样子。
......
那明明是那样柔软的脖颈,可被他掐住脖子的人却只是轻轻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一扫一扫,像是蝴蝶振翅,又像是花朵绽放的酥.麻样子。
呼莫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怜爱一词,可这一次,他却只想静静欣赏这个人临死前的模样。
那是种叫人着迷的样子,不是叫人陷入疯狂的美艳,而是更加摄人心魄的满溢人心的啃噬。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杀了我换庆国五年和平如何?”乔栎被他掐着脖子勉强说出这句话。
呼莫特轻轻的松开手腕,看着乔栎脸色惨白的跌坐在雪地里,狼狈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残忍又冷漠的笑。
要亡庆国,相爷之子乔栎就非死不可。
“好。”呼莫特的眼里闪着光,他答应下来。
可两人都明白,这五年之期,有多大的水分。
谁知道乔栎死后,尸骨未寒,羌族是不是就会发动进攻了呢?
两个人呆在雪中许久,就像是快要消融在雪景之中。
“你到底想要什么?庆国和平?”
“这就是你所祈求的事物吗?”呼莫特打破沉默。
如星星般缠绕了光芒。
瞳孔甚至出现了浅浅的亮泽。
很诚挚的。
丝毫不拐弯抹角的。
乔栎浅笑着回答,“此生唯此一愿。”
他这样回答。
呼莫特的眼神稍微有些动摇。
——噗嗤
冷兵器划过胸膛的声音。
“啊啊——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厉害啊——”
一面说着漂亮的话,心里却是止不住再想其他的东西吧。
呼莫特收回手,看着对方逐渐僵硬的身躯,嗤笑了一声。
接着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了。
留下僵硬着身子在雪地里微微睁大了双眼的人。
残忍吗?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斩杀掉一个惊艳绝群的天才。
或许是遗憾吧。
在他跟着的这一个月,看过他对着那么多人笑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享受到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微笑的感觉。
现在高兴了吗?
大概很愉悦吧。
至少那个人的眼里会永远的映下了他的身影,且无法被抹去。
只可惜——
风雪掩去了一切。
乔栎躺倒在雪地里,极致的寒冷叫他几乎意识不清。
但他还是能够知道的。
他活下来了。
那个异族的首领没有下杀手。
可系统为什么提示他死亡时间到了呢?他明明已经收集过冻死这个死亡结局了啊?乔栎稍稍有点不解,低温让他的大脑处于一个很慢的运转状态。
脚步声越来越低。
在消失不久后却又突兀的响起。
“沙沙——”
这个人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都是沉重无比的。
不是呼莫特。
是谁?
乔栎晕晕乎乎的看过去。
啊,是连席啊。
连席。
是的,连席。
那个连名字都差点没有被乔栎记住的人。
少年呆呆的站在雪中半响,仔细打量几乎陷入晕迷的乔栎,然后没有丝毫阴霾的笑了,毫无虚伪,是那种自然的由内而外的,开朗的笑容。
他嘴边笑容越咧越大,超过某一个弧度后就开始变得怂人。
乔栎本来是有点心安了,可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要坏事了。
本能驱使他尽量睁眼,可是失血过多再加上着身子本身都不算很好,乔栎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昏迷前他最终死死的盯了连席一眼,希望这极具胁迫力的一眼能够让连席退却。
可他最终还是看不到了。
连席上翘着嘴角。
像这样的笑着,微笑,带着羞涩,然后一点一点,上扬,持续上扬,直到让人联想到沉溺杀戮的疯魔的暴戾感。
……
连席没站多久,雪花甚至来不及在他的肩头铺上一层。
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
寂静的来,又无声的离去。
我说——
你们听我慢慢的讲吧。
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开始,那个人就一直是那般温柔的样子。
虽然被疾病缠身,却总是镇静自如。
黑发,漂亮的眼睛,挺翘的鼻梁。
只可惜是个男人。
还是个行之将死的男人。
肺痨。
鲜血。
绝望。
我就这么一点一点的看着那个男人拖着就要腐朽的身子,走向战场,接着——走向死亡。
脑子有问题。
我曾经这样鄙夷过他。
因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上战场。
像他这样的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像个深闺佳秀一般被囚禁在牢笼里。
是的。
囚禁。
就算是华美敞亮的相府,也不过是个变相的牢笼。
当然,这些都是我主观的臆想。
我们相识的契机,不过是源于一场笑话。
可最后我们的结束,居然也不过一场玩笑。
“过了悠久岁月,过了当世,这世上还会有像你一样的人在吗?”
连席喃喃自语,看着飘飘洋洋的雪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再找出一个和他一样有趣的人。
我说,那个举止都带着荣光的男人。
怎么可能让那个自己那么狼狈。
那个人不是他。
风中夹杂着雪,又很快将连席来到的痕迹抹去。
【恭喜玩家达成结局——被匕首捅死。】
【啦啦啦啦,恭喜玩家又死了一次呢~=w=】
【不,我并不觉得这什么好恭喜的。】
再一次回到纯白的系统空间,乔栎有些无语。
他明明都从那个异族人手里逃出来了,还以为能逃过系统的诅咒,没想到大boss在后面等着他呢。
“诶,系统,你说连席为啥要捅死我啊?我明明都跟他无怨无仇。”乔栎郁闷的鼓起脸,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系统白嫩嫩的鸡蛋脸,然后穿着粉嫩嫩的睡裙在床上闲得蛋疼的滚来滚去。
“诶诶诶?我也不懂诶。”小鸡蛋红了脸,语气直接让乔栎脑补出了它身上长出了手脚在空中胡乱挥舞的那种无措感。
“哼唧,算了。”
乔栎继续打着滚,滚累了就抱着像是抱枕一样存在的暖和的小鸡蛋睡着了,粉色的睡裙被他搞得翘起来,露出了一大片好春光。
粉色睡裙?
诶诶诶?
是不是有哪点错了。
——
当然没有了。
乔栎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只是这个爱好粉色,喜欢扮帅的妹砸大概是类似枪兵幸运E一般的存在。
在某天早上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名叫“百次死亡”的系统给绑定上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系统都是金手指,我们家的就是这个各种叫我去寻死的废柴?”
这是乔栎第一次穿越后的原话。
可等到他在经历过饿死、冷死、摔死、撑死等一系列死亡后,才发现他远远的小瞧了这个系统。
岂止是废材,简直是坑人小能手好嘛?
这是又一次穿越成男性的乔栎妹砸就算睡着了内心也永无止息的吐槽着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