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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菊花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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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刚搬进秋岚居,四处空荡荡的,心情也跟着提不起劲,叽叽喳喳的嫣红也耷拉着头了。只有忙起来才能赶走心里的不痛快,稍稍打点下敬事房的小太监,第二天就给我们弄来好几困白菊花,有些还带了花蕾,还有带着老根的金银花,顺便还捎了好几盆观赏型的大朵贡菊和正散发香味的茉莉花,高兴的我手舞足蹈,随手又拿了几两银子赏了,大家合作
愉快。
白菊花就直接栽在土里,贡菊和茉莉花摆在回廊上,找来几支枯竹搭个简易的架子把金银花藤顺着杆子一直绕到枫树上,看他们忙着,我眯眼想着明年春天许多的金银花开放的情景,似乎都闻到了清香。
现在两三个月过去了,天气更凉了,早上半倚在床沿,手里捂杯热茶,脑子里还在想昨晚看的诗句。平生最爱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句子就记在心里然后一边回味一边神游,考大学那会儿怕家里人骂,狠心把书瘾忍了,终于上大学了,发现学校的图书馆里的文学书少的可怜,心里憋屈,如今,这拂经搁里书卷汗牛充栋,美的不行,每天屁颠颠定点去守着。白雪她们也习惯了我这习惯,悄悄地把洗漱用具准备在一旁,等我回神。
我拿眼看看跟前,嫣红呢?哦,八成送菊花茶到永和宫去了。前两天带花蕾的白菊开了,趁着还有些强日头,晒了两天就干了,装了些送和妃尝尝,待会儿去请安,顺便教金石冲泡菊花茶。
白雪拿来篦子给我在头顶篦个大髻,余下的头发编了松辫子挂两边。
“我可象垂髫小儿?”笑着看着白雪,
“格格没行笄礼,垂着发辫才合适,也好看呢,今儿个带什么花?”
“随你,马上就回来了,只是请个安”说完,见白雪插上了和妃赏我的梅花头双叉发簪,整个头部就显得重要了。
“格格,格格”嫣红急匆匆地跑进来,扶着门嘬,“十四阿哥要,..”
“这奴才回个话也这么慢,你这边上上下下没规矩的很”嫣红也不用说完了,那个痴人径直就走到回廊,隔着帘子叫嚷了,我示意嫣红撩起帘子,跨出门,稳稳地行个礼,“不知十四阿哥大清早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这丫头还没睡醒呢”
“你当爷好唬,我远远看她送包东西到永和宫,出来见了我问话,答的支支吾吾地,什么好东西,我还稀罕了不成”抓起袍角狠狠往后一甩,一屁股坐在了待客厅的软塌上,我顺着找个椅子坐了,赶忙吩咐看茶。
我看着他慢慢喝了一小口,觉得醇香,一口饮尽,我不禁想到“牛饮”二字,笑了起来。怕他生气,赶忙解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是十四阿哥喝的茶,原来在庵堂里自己琢磨出来的,这是我栽的白菊第一批花,只有几捧,大多给了和妃娘娘,怕她们瞎用,就唬她们说这茶没了,丫头见你问话,可手上又没了茶,怎么说也是罚,心里胆怯了,自然支支吾吾,再
说,你瞪那大的眼,没错的奴才都要吓破了胆。”
最后一句话没入他的耳,他恨恨地放了杯子,“奴才规矩没教好,回个话都不全,倒怪到爷头上了,你真是个好主子啊?”说完,跺了脚走了。屋里一时安静,嫣红砰,跪在地上,低低地哭着,我扶了她肩膀,安慰着,“不怪你,一大清早的,谁知道碰上了这个魔王,”
“我是怪自己连累主子被人给话听”
“我一点都介意,这里我是最快乐的了,好多事不是只看着眼前的,十四阿哥也是..”本想说苦命人,可是那是以后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人信,我可怜他,估计要被人当疯子了,“他本性率直,只是随口说的话,待会就给忘喽,你记恨着心里难受的紧时,别个没事样的正开心呢,何苦呢?以后还有好些事呢,这不算事”。
和妃喜欢喝菊花茶,听我说可以容颜,嘱咐我多侍弄些,一回秋岚居,发现外院里一脚被派来栽白菊花的小太监弄的坑坑洼洼,我苦笑不得。
“你们管事的呢?”其中一个机灵的忙过来跪了,“回涵格格,张总管只叫小的们来栽这些菊花,今年天干,好些梅树枯了,他们现在正在锯树。”上次我从梅苑走,都长的好好的啊,梅树生命力那么强,锯了多可惜,看被弄的大坑小坑,我笑道,“正巧,我也想要些梅树,白雪,你随他去,帮我弄几株带根齐整的梅树”回过头,往白雪手里塞了两大定银子。
怕他们不会放位置,我一直在旁边指挥,终于,四棵梅树在外院安家了。整体看来,有竹,松,梅了,院子也不单调了,这里落叶又多,地基肥沃,梅树应该不担心养不活。站着乏了,打发那些个帮忙的走了,白雪扶着我往里屋走,呼吸感觉有些费劲了,秋天的风真凉,站了一会,象透到骨子里了,嫣红指使几个粗使丫头升炉子,靠在榻上,人软软的,我想我是着凉了,从头到脚都是凉的,脑子一点都不混沌,也不发烧,没有胃口,没有力气,连说话都懒了,就是动眼珠子也不愿。白雪吓到了,慌的又加了好几个炉子,我心里头明白,喝些热茶,休息几天就没事的,以前总是这样的,想告诉她没事,可是,就是动不了了,哎,象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心里笑笑,但在外面看来,我什么变化也没有,还是呆呆的。一向沉的住气的白雪“哇”的哭了,“嫣红,你看着主子,我这就找和妃娘娘去,主子,你可得撑着等白雪回来”扭头往外奔。
外面“叭”一声脆响,象东西摔在地上,又象东西碎了,白雪哭啼着,“十四阿哥您现在别去气我们主子了,白雪该死,随您处置,可我死前也得找和妃娘娘看看我们格格,”又撞上十四了,那刚才一下定是甩的一巴掌,怎么用这么大的劲,我心里着急,一股热流涌到嘴里,没忍住,噗地喷了一口黏黏的东西,嫣红吓的“啊”大叫一声,这时,外面跪着的白雪听到里屋声音,哭得声音颤抖,“格格怕是不行了”。
十四听到这话,慌忙进了里屋,也没管什么见外,坐在塌沿,“今早还好好的呢,早上斗嘴时都有生气呢,这是怎么了?”,着急地说着,“把痰盂拿来我看看”。嫣红红着眼,端到榻前,刚好让十四给挡了,我勾起身子想看个究竟,十四又按下我,“没什么,是口浓痰”可他的眼里全是惊慌,我摇摇头,指着痰盂,嫣红不管,端了往外走,我大概是知道了,心里灰了一节,爸爸也有咳血的毛病,可是他是生了我们之后才得的,我还这么年轻,依涵儿出生的时日,我才虚岁十四,想到这里,眼泪滚落下来。
“没事,年轻时候火旺盛,我十二时,还咳了一大碗血呢,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他笑着安慰我,可我依然胸口堵着,太医怎么还没来,白雪找到和妃娘娘了吗?正看着门口,一个急急的声音响起来,“可怎么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是和妃,后面肯定跟着太医,我有救了,想到这里,我神经一放松,人软软地跌到一个结实的怀里,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