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收天×原无乡 归墟》朦小琊

11、第十一章

　　"有鬼！有鬼！有鬼要吃我！"凄厉的叫喊声刺破天际，一声一声的回音在小镇里回荡，听在人心里不免有些毛骨悚然，"这个镇被诅咒了，你们都要死！你会死在水里，还有你、你！哈哈哈哈，你们都会死！"

　　等倦收天二人赶到山神庙时，远远就看到庙门口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挨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只见疯了的柱子正被两个村民用棍棒架着动弹不得，之前死死抱着山神像，庄重的神像上已是染着道道血痕，而现在他趴在地上，像是不愿被拖出破庙，手指使劲抠着地面，指甲被粗粝的沙石磨得根根翻起，整只手掌血肉模糊，因为挣扎，拖行时他在地上划出道道血痕尤为显得触目惊心。

　　"真可怜啊，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成这样了。"围观的人群里不免有人觉得可惜，"可不是么，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阿二现在都还没找到，我跟你说啊，听说是遇到山里'那东西'啦！"

　　"还有这事？！"旁边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身在山中，自然知道那东西指的是什么，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确信，却又忍不住出口询问，"不会吧？"

　　那人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怎么不可能，阿二失踪这么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倒是说说他去哪了？再加上柱子不人不鬼的样子，怪瘆人的，怎么不像是遇上'那东西'了？"

　　"诶？你们也听说了啊，我也听说个事啊，你们可别到处说。"说到一半，神神秘秘地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旁人没注意，这才继续说下去，"柱子刚发病的时候，神婆以为只是惊了魂了，召了大仙上身来定魂，你猜怎么着，大仙一见着他，掐指算了算，立马脸色就变啦！"

　　"大仙神通广大，还有它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啊，我看柱子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倦收天自然知道他们刚才说起的"大仙"指的是什么。五大家在民间俗称为"狐黄白柳灰"，分别指代的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乌鸦。这原本是对妖仙的一种原始崇拜，同样属于万物有灵的思想，而供奉久了，自然沾了香火，久而久之也就有了灵气。倘若人们敬奉它们，它们则会福佑众人，为整个村子消灾避祸，若反之让它们受到伤害，它们则会用妖术对村民进行报复，使人们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不过这样的原始崇拜在"破四旧"之后久鲜少流传下来，没想到这个落后的村子里信息蔽塞，民风尚且还不开化，于是供奉五大家的信仰就这样流传了下来，这无意间得到的消息显然让倦收天觉得有些意外。

　　许是原无乡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血淋淋的场景，明显被吓得不轻，就连脸色都显得有些泛白，"倦收天？"不知为什么，这个破败山神庙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具体指的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心里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怕了？"倦收天稍稍抓紧了他的手腕，好似给予了些许安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确实会吓得不轻。你先忍忍，等人散去些我过去看看，这个人不像是疯了这么简单。"

　　忽然，外圈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而后人潮自发往两旁豁开一道口子，"让让让让，神婆来了，看什么热闹，散了散了。"一群人中，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面色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架势也愣了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绕着柱子走了几圈，顾自念念有词起来。接着，她在柱子面前定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握在手心，置于柱子的天灵盖之处，"伥伥灵灵，晦与吾身，赴妖骈行，驱恶降灵；伥伥灵灵，晦与吾体，奉汝诸代，谛聆吾命——"

　　原无乡不知那神婆在念叨些什么，并且愈念愈急，愈念愈快，只见柱子忽然死命挣扎起来，方才制住他的两个村民有些控制不住了，冲着旁边的人群大喊，"该死的，力气这么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搭把手！"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摁住，无法移动分毫的他尖叫着，叫声凄厉得不似人类，震得人鼓膜生疼。

　　"收！"只听得那神婆忽然出言，持米的拳头果断朝他灵台一击，凄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方才还疯了一样挣扎的柱子忽然没了声响，像是死过去了那般诡异。

　　"死了？"人群中问出了与原无乡同样的疑惑。

　　"晕过去了。"神婆这才收回了收，好似方才的驱邪动了许多法力，就连说话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对着一旁站侍的徒弟说道，"把它用黄纸包住，用红线缠结实了，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埋了，记住，埋深些。"而后一摊手，只见方才掏出来还是雪白的糯米已成乌黑。

　　原无乡此时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糯米怎么会——"若非亲眼所见，想必他是永远也不会相信的。这，这怎么可能！

　　"米能驱邪。"倦收天却是表现得很镇定，好似早有预料那般，淡淡的四个字化解了原无乡的困惑，"万物皆有灵，米也是。"

　　"把柱子抬走吧，刚才大仙施法只能保他一时昏睡，这几天多找几个人看着他，别让他跑了。还有，把这山神像洗洗，别让晦物脏了去。"神婆深深叹了口气，"孽债啊——"

　　"麻烦让让。"开路的村民在一旁清着场，途径原无乡身边时，原无乡刚想让开道路，下一刻，柱子忽然像是醒了，右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如何也挣脱不了。"你也会死的。"语气阴森透骨，抓着他的手指带着血，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阴冷的寒意。说完此话，柱子又晕死过去，好似刚才的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事吧？"倦收天及时出言，打断了他一时的恍惚。

　　"不去看看他么？"原无乡有些疑惑，之前不是他说要来看个究竟的么？

　　"不必了，我们先回去，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人群散去，破败的山神庙一如往常，变得凋零凄凉。

　　也正如此刻，谁也没有发现，石头雕成的山神像，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