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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彻夜未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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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除了一张平时用来挂吊瓶的单人床,再找不到一处可以让袁中校同志躺着休息的地方。
佟医生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袁朗,袁朗不在乎的说,“没事,我随便打个盹就可以了。”
一边的吴哲有气无力的接上,“他挂在树上都睡得着,佟医生,你放心。”
袁朗转头瞪了眼吴哲,简短的命令道,“休息!”
佟医生憋着笑,又听袁朗补充一句,“不舒服就说。”
佟医生在破功前,连忙走了出去。
天色还早,袁朗想想,问,“想吃点什么?”
吴哲正反胃反的不得了,眉毛皱成一团,“不吃了。”
袁朗点点头,抽出椅子,坐在床边。
吴哲一时也没有困意,两人便闲聊了起来。哎,这说出去,全大队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吴哲可以和袁朗相谈甚欢,还一谈就两小时。
从巴顿到蒙哥马力,从唐诗宋词到外文圣经,从古典音乐到爵士乐交响曲,吴哲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内涵丰富的让人咂舌,而袁朗终于在忍耐多年后找到了一个可以畅谈的人。
“对了,队长,你老家是哪的?”
“猜!”
吴哲皱皱眉,“西北的。”
“为什么?”袁朗笑了笑,还有点准头。
“因为你像那的一种动物。”吴哲一脸得逞,咬字清楚无比的说到,“狼!”
袁朗无奈一笑,“新疆。”
吴哲双眼一亮,“和我说说那里的沙漠吧!”
袁朗稍稍一愣,一般人听到新疆,第一反应不是吐鲁番的葡萄和哈密的哈密瓜,就是天山绿洲,吴哲是第一个对新疆沙漠憧憬的人。
“新疆有名的沙漠我没去过多少,印象最深的是初中时,和同伴结群去的一个无名沙漠。”袁朗认真一想,一边回忆,一边说,“苍茫,大气。到了傍晚七八点,远远望去,金色的大漠雄浑壮观,视野尽头是一处隐约的绿洲,仿佛在彼此默默对视。千百年来的长相厮守,犹如忠诚的恋人……”
吴哲侧首,静静的看着袁朗,追忆时的袁朗,平静,沉稳,刀削般的脸上一片祥和。
“你怎么对沙漠这么感兴趣啊?”袁朗好笑得看着一脸憧憬,仿佛一个孩子般的吴哲。
“你不知道,沙漠我见过,很多地形我都见过。”吴哲脸上光彩一片,瞳孔中满满的兴奋,“雪山,草原,平原,断崖,我初中毕业时还一个人去桂林看了喀斯特地形,只不过,一直想见识一下真正的沙漠,一望无际,壮美雄浑。”
“你,喜欢地理?”袁朗似乎听出了别样的东西,似乎,在吴哲的心中,埋藏着一个深深的理想。
“嗯。”吴哲仍然很兴奋,“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地质学家……”
话还没有说完,袁朗明显的看到了他的脸上失望顿显。
“那你为什么选择考军校?”袁朗迫切的想要了解他,追问道。
吴哲脸上又是狡黠的笑,“军校不用学费,我当时没钱。”
袁朗顿了顿,意识到现在不是追问的时侯,只当吴哲又在转移话题,便带着宠溺的笑着,“你家没钱?父亲是副院长,母亲是医院主治医生,A谁?”
“我又没说我家没钱。”吴哲懒懒的回道,声音很低,“我说得是,我当时没钱。”
说完,闭上眼睛,“我困了。”
白白厚厚的被子下,吴哲睡得很安静,长长的睫毛投下厚厚的阴影,薄薄的嘴唇倔强的咬着,袁朗忽然觉得,此时的吴哲,就像一只受伤的狐狸。
半夜,吴哲忽然醒了,一身冷汗。
袁朗随即拧开了灯,就看见吴哲失措的看着自己,紧紧的,死死的。
“怎么了?”
吴哲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偏着头,牢牢的盯着袁朗,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喉结上下起伏。
“没事,继续睡吧。”袁朗有点不习惯的伸手拍拍吴哲的被子,“我不睡了,看着你。”
吴哲平静了一会,渐渐恢复常态,又牙尖嘴利起来,“队长,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怕你有预谋。”
袁朗哭笑不得。
吴哲皱眉,忽然想了起来,吃惊的叫道,“队长,你还没吃晚饭吧?!”
“嗯。”袁朗随口应到,“不饿。”
吴哲没有说话,转过头,又闭上了眼睛。
袁朗靠在墙上,平视前方,就在他把对面墙上的污点连成第七个图形的时侯,吴哲说话了,没有往日的清朗,有点哑。
他问,“队长,在战场上,你敢把后背交给我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袁朗侧身,“敢。”
吴哲皱眉思考了一下,平静的说,“我不敢。”
袁朗一向清晰的思路被吴哲整晕了,笑了笑,“吴哲,你这么说,可真伤人啊,好歹,我的几项训练成绩至今还是队中记录阿!”
“我不是不敢把后背交给你。”吴哲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不敢让你把后背交给我。”
睡梦中的画面清晰骇人-------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袁朗,吴哲瞄准,叩动扳机,却是一枪打飞。
而身边,子弹击中了袁朗。穿透的声音缓慢,清晰,仿佛是慢放的电影。
渐渐的,周围的一切开始扭转,树木,土坡,天空被旋成一道道线,慢慢远去,除了平躺的袁朗,四周全是空白……
袁朗沉默了,有点猜到了吴哲惊醒的原因。
“吴哲,我不会只因为你是我的队友,就把后背交给你。”袁朗认真而又坚定的说道,“我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任你,你是吴哲。”
“可是,我更希望的是,你永远不会有需要把后背交给我的时侯。”
黑夜中,袁朗的声音清清楚楚,字字在吴哲的心口砸出一个个烙印。
“嗯。”吴哲低低应了声,“你也睡吧。”
袁朗笑笑,依旧两眼炯炯的平视前方,对面的斑点,越看越像一只狐狸。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听薛刚在那侃:“话说,那吴大才子,流连花丛,彻夜未归……”
整张桌子的人脸都绿了,袁朗站在薛刚身后三步外,一脸“温暖和煦”的笑。
“薛刚,今天近身格斗和许三多一组。”袁朗话音一落,薛刚表情僵硬。
齐桓死劲的往嘴里塞馒头,不塞不行,那会笑喷的。
不过,在“不经意”间,齐桓发现,队长的左右手都端着一个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