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风子音

3、第二章

　　她纤细嫩白的手指转弄着手里的钢笔，一圈一圈。

　　时而，她也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专心发呆或思考什么。

　　“小秦，下午两点你和水漾一起去中心广场看看那里的试演效果。”老板的声音突然盘旋在办公室里，“这是公司的重要项目，你盯紧点！还有，如果盛凰的人有什么问题，你跟中心那里的人说让他们多配合下。”

　　“好，我知道。”被唤“小秦”的秦萧应声。

　　老板随后把眼光放在她身上：“水漾，跟着你们经理出去跑跑，顺便多熟悉熟悉这个项目。自己的方案要多瞧着些，有什么问题直接跟秦萧说！”

　　“我知道了。”她点头，轻声回答，心底却无奈地开始叹气。

　　“水漾，你下午把盛凰的企划书和其他文件带好，一点半在车库等我，可以吗？”老板走后，秦萧突然走到她办公桌边问道。

　　“好。”她匆忙地回答，见他满意一笑转身走回自己办公室后，原本捏紧钢笔的手才渐渐松了开来。

　　下午一点半，水漾准时等在车库。

　　不久，一辆黑色别克停在她面前。秦萧帮她推开车门，“上来吧！”

　　水漾走进车内，将皮包和文件叠放在双腿上，然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下午的试演，盛凰的人也会来看，所以我们最好先到中心广场和他们那里的人讨论下细节。”秦萧开口。

　　“……”

　　“盛凰是大客户，如果这次SHOW成功了，我们立扬的港台市场就打开了。”

　　“嗯。”

　　“你进公司才半年，老板就让你跟我接手这个项目，看来他也很赏识你。”

　　“……”

　　“水漾？”

　　“嗯？”她出声。

　　“昨天晚上的事……”

　　水漾听到这几个字，拿着文件的手再次捏紧。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秦萧平静地问。

　　水漾沉默，随后再次把视线定格在窗外。

　　“水漾，我是认真的。”

　　依旧是沉默。

　　秦萧无奈一笑：“就算你要拒绝，也要开口吧！一直沉默，我可是会当你答应的!”

　　“啊？”水漾忽然紧张地转头看向他。

　　秦萧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认真开车，“你就是这样，不逼你，永远都不出声。你这么内向，应该去学文学或绘画，怎么会来立扬？”

　　“经理……我……”

　　“你别一副不知所措的内疚模样好不好？你虽然没答应，不过我也还没放弃！”

　　“不是的，经理，其实，我是不明白……”

　　“不明白我这么帅，怎么会看上你是不是？”秦萧打趣。

　　“不是，”水漾逐渐放松，“我是不明白你和老板怎么会采用我的方案。”

　　“你这丫头也太不尊重我了吧！我在跟你讨论我们的事，你居然在想工作的事？”

　　“我们的事？不是已经拒绝你，讨论完了么？”水漾不明白。

　　“唉，真是怕了你。”秦萧更加无奈，“一点迂回的说话技巧都没有，幸好是遇上我，不然有的你惨了！”

　　“经理，其实你人挺好的。”

　　“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是不是？”

　　水漾一笑，“早上我还担心这会儿该怎么跟你相处，该怎么回答你。”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基本没戏了。原来你一早上神不守舍是为了我啊？”

　　“不是！”水漾急忙辩驳，“我在想你和老板这次怎么会选我的方案。”

　　“还在想这事？”秦萧叹气，“不是说了么？我们都觉得你的方案比较有新意。”

　　“可是，之前老板明明偏向何语耀的方案啊！”

　　“你知道？”

　　“嗯。”水漾点头，“我听到老板夸她那个方案很贴这次秀的主题。”

　　“真想知道？”

　　水漾一黯，“该不会是经理你……”

　　“我是一直都觉得你的方案比较好，不过真正做决定的还是老板。”秦萧开始解释：“其实本来是真准备用何语耀的方案来准备盛凰这次露天的‘恋人秀’，不过后来中心广场的市场部经理也看了我们的企划，他觉得你的方案比较好，就主动跟老板还有盛凰那边的人提了，而盛凰的人考虑后也同意用你的方案，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这样……”水漾逐渐露出笑颜。

　　“干嘛，知道不是我暗中做手脚，倒开心了？”

　　“我的方案是因为得到肯定才被用，当然开心啦！”水漾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你别在我旁边乱笑，免得影响我开车！”

　　这话反倒引得水漾再次扑哧一笑。

　　“水漾，你真考虑清楚了？其实我条件这么好，你是不是没想清楚啊……”

　　水漾没理他，好心情地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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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目的地后，只见中心百货大厦前的广场上搭着一个巨大的“帐蓬”，而且都被白布围得密密严严，一丝不漏。

　　“要先在这里面私下预演一次，看看效果，等正式走秀那天，这些遮布才会撤走。”秦萧说，“走吧，先进去再说。”

　　于是水漾跟着秦萧走进那巨大的白布棚里，只见内部T台和展架等早已搭建完毕，而许多工人正在上空调试灯光。

　　“不好意思，你们市场部经理在哪？”秦萧拦下一位内部员工问道。

　　“我就是。”忽然，水漾听到他们身后有人回答，不禁转过头去。

　　对上她视线的，是一双眼眸。清澈至明。

　　同时，水漾好似听见了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念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她仿佛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周遭一切都变得安静无声，徒留自己深深地陷入了那汪幽然深潭。

　　水漾的心里，一时间冒出许多未知而陌生的感觉，参杂着错愕、熟悉、愉悦和释然，像一个个有颜色的泡泡，浮出水面然后又啵地一声消失了。

　　然而，让她心底泛出欣喜之感的，是他同样的眼神。

　　同样的相对凝望，同样的无法移视。

　　但那份感觉在看到他眼神变得复杂，黯淡，渐渐消失后，也一并烟消云散。

　　一切快得让水漾自己都怀疑刚才那一瞬是错觉。

　　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身边的秦萧则已主动打破空气里弥漫的静默：“你好，我们上次见过了，我是……”

　　“立扬的企划部经理秦萧。”那人接口，然后看向水漾：“这位是？”

　　秦萧看了眼水漾，介绍：“这是我们部门的水漾小姐，也是这次方案的策划人。水漾，这是‘中心’市场部经理，景修。”

　　“水小姐你好。”他伸出手，定睛看向她，“你的方案很不错。”

　　水漾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皮肤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黝黑，反是淡淡的小麦色；他的脸颊轮廓分明，却不显生硬的棱角；他的眉眼鼻唇不算好看，却极为斯文。虽然此刻的他只穿着黑色的工作服，却让水漾想起书上形容男子的“清隽尔雅、卓尔不群”。

　　水漾也伸出手，“多谢景经理支持我的方案。”

　　当自己的手被握住时，水漾只觉得被包围在一片温暖中，有种淡淡的舒服。而这种感觉在对上那双眼眸时，显得越发强烈。

　　“盛凰的人过会也会到，我们先过去看看。”收回手后，景修说：“水小姐可以看一下自己的企划成真以后的效果。”

　　水漾点了点头，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睛。

　　随后，景修和秦萧走在前面，水漾跟在他们后面。景修和秦萧几乎齐高，但景修的肩膀似乎更宽些，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俊若明玉。水漾诧异于自己竟然紧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暗自甩头，想变得清醒些。但心里还是纳闷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大约半小时后，中心、立扬和盛凰三方的主管负责人都坐在T台正前方的观众席上，等待预演的开始。

　　伴奏乐开始没多久，一名员工跑来找景修：“景经理，总台设备那里好像有点问题，几台升降的灯光突然没反应，主任让我跟您说，您先让大家等等。”

　　景修向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员工走向后台设备处。

　　水漾本就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看到别人预演自己的企划方案，而且盛凰的人也在一边。现在机器有问题，景修又去了好一会儿没回来，她略显不安地站起来对秦萧说“我也去看看！”

　　还没等秦萧拦住她，水漾就已走向T台。当水漾刚走至T台前，只听上空传来“啪”的一声响。

　　水漾自然地抬起头——

　　伴随着刚才的声响，顿时间，大片的白色羽毛犹如破蛹而出的蝴蝶，一倾而下，漫天飞舞。那成片成片的白色就这样轻缓地降落在她头发上，停留在她身上，飘至她脚下。

　　“没事没事！只是拉错开关！”水漾听到后台有员工跑出来向众人解释刚才的意外情况。

　　错愕仰头的水漾并不知道，此刻她站在T台前，一身白衣长发，配上漫天的洁白轻柔和舒缓的背景音乐，一切都美不胜收。

　　原先坐在观众席上的一群人也在一时间被此番纯洁美丽的景色所震惊了。他们看着犹如白色天使般的女子静立于眼前，所有人都屏息静默，生怕一出声就会破坏眼前这副唯美至极的图画。

　　而此刻，吸引着所有人目光的天使——水漾却只注视着一个方向——站在高处，这一刻也正望着她的那双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