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稻草人》许卿一诺

9、他说:顾向晚，你真让我恶心（六）

　　海边的浪潮一波一波的袭来，远处，海天一线的地方，一片深蓝与浅蓝的交接。
　　顾向晚千辛万苦走到海边，忽视掉裤子已经被石子磨破，以及脚腕上的几处擦伤。
　　李宇洋在海边站立成了一座雕塑。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此刻，他面对着大海，是怎样的心情。
　　顾向晚走到他的身边，李宇洋虽没有转头，脸上却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
　　“还记得这里吗？我们曾经一起来过的。”他说话的声音很沙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记得。”顾向晚轻声说道。
　　李宇洋笑了：“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每次有什么伤悲的事情，我都会选择一个人来这里，对着大海呼喊，仿佛唯有这样做，所有的伤悲就会释怀，可是，心里却依旧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吞噬着我。
　　“终于，我把你也带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有个人陪在身边，是怎样的幸福。原来，一个人的伤痛，居然可以两个人一起分担。”
　　当他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有着柔和的光芒。
　　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无比悲伤：“你来这里，也是来劝我的吗？”
　　顾向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是。”
　　他苦笑着：“对，也对。你肯定是来劝我的，要不然，还能怎样，难道我还会去奢望，你来是要说和我在一起吗？”
　　他转过身，看着安静垂首的顾向晚，突然大笑了一声：“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看到的，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好不好？”
　　顾向晚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着破碎的光芒。
　　“顾向晚，你要知道，我没有输给等待，也没有输给执着，我只是输给了你。”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仿佛一不注意，便会被海风刮走。
　　可是，他的声音又很重很重，如同自天际而来，声声敲打着顾向晚的心脏。
　　李宇洋苦笑了一声：“其实很想问你，明明我比他优秀那么多，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顾向晚又低下头：“对不起。你很优秀，可是，你始终不是他！”
　　李宇洋转过身，背对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眼里不曾落下的泪水，只因为她曾对自己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
　　“走吧！明天，我会如你所愿。”像是说着这辈子最痛心的话，李宇洋的语句不是那么的连贯。

　　顾向晚一直跟在李宇洋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着。
　　等到上了公路，顾向晚果然看见停在路边的摩托车。
　　在高中时，他就曾骑着摩托车带自己来海边。
　　那时候的他很伤悲，因为他失去了这辈子最爱他的母亲。
　　这时候的他很伤悲，因为他放下了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

　　顾向晚接过他递来的头盔，刚准备戴上，李宇洋却伸手止住了她，然后温柔的为她戴上。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刻了吧！
　　等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顾向晚本来打算手放到后面支撑住，李宇洋命令道：“抱紧我，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车速很快，几乎到了一百四十迈。
　　在这一刻，他努力释放着心中的悲伤，铭记此刻最美好的时光。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她能抱着自己吧！
　　等到了店门口，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店里的灯也没有开。
　　顾向晚这才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太过急迫，店里都没有找人来帮忙看着。
　　李宇洋替她解开头盔，顾向晚说了声谢谢，刚打算转身离开，却被李宇洋拉过，一把将她抱住，然后很随性地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
　　顾向晚刚想挣扎，李宇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就让我抱抱你，好不好？这恐怕，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天，我便再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机会了。”
　　他的心里，一片死灰：是啊！明天，我就会是一个重生的人了。除了爱你，其他的人，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却也不得不承受着往后担在自己肩上的责任，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抑或是，作为儿子。
　　顾向晚渐渐安静了下来。
　　好吧，就这样吧！就当，用这个拥抱，作为离别的礼物。
　　李宇洋，祝你幸福。